“哥,你上哪里去了?嫂子一直在等你,现在嫂子的肚子也这么大了,你还是得多顾着些。”我扶他坐稳,有些责备地说。
嫂子看他已经这样,也不说话,转身进了厨房,倒过一杯茶水,递在他手上。
哥哥接过茶杯,喝了两口,继续笑着说:“你们不知道,我是出去挣钱去了,也是为了这个家。”
我和嫂子一听,当即十分诧异,继而是证实了两人心中所想之后的担忧和失望。
“你是不是和李大龙上老四家赌钱去了?”嫂子直接问他。
“你们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我,也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待赌钱,如果我告诉你们我今天把所有发放出去的什么鸡啊蛋啊的都挣回来了,我想你们就不会这样质疑我了。”哥哥依旧微笑,对嫂子的厉声质问充耳不闻,或者,是毫不在乎,也或者,是有恃无恐。
他说完,还未等我和嫂子开口,就自顾自站了起来,有些费力,我急忙托了他一把,他晃晃悠悠地站着,从衣服和裤子的口袋里掏出好几叠钱,大多是百元大钞。
他将钱一叠叠放在桌子上,然后哈哈大笑:“现在,你们没说的了吧?”
说着话,脸上的得意之情更甚,似乎此时此刻,他就是这世界最大的富豪,他的一切不合适的行为都因有了一个惊人的结果而应该被忽视。
“这些钱怎么来的?”嫂子的声音依然严厉,有惊讶,却并没有惊喜。
“晓丽,你怎么这样?”哥哥收起了微笑,有些不高兴起来。
“哥,这些钱都是赌钱赢回来的?”我吃惊地问他。
也许他将我吃惊的语气和眼神解读成了惊喜,他的笑又挂上嘴角,是依旧得意非常的笑。
“还是兄弟聪明,这些钱,也就是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到了我的口袋里,一共一万多,小林,你说这钱是不是能抵得过我们今天发出去的所有东西了?”他舌头有些打结,也许是因为表述的内容过于丰富,他的醉态已经难以清晰驾驭。
我和嫂子面面相觑,按理说,能挣到钱,那当然是好事,尤其是短时间之内,就几乎挣到了我们上半年能挣到的一万多元,这是一笔巨款,谁又能不心动?
只是,我和嫂子担心的,是这样的顺利也许会从此让哥哥走向一条赌博的不归路,谁又能靠着赌钱大杀四方,稳赢不输呢?
嫂子的脸上依旧没有哥哥期待的惊喜表情,她平静地说道:“小树,我们都是老实人,那些钱不是我们能赚的,今后不要再去赌了,好不好?”
哥哥脸色一沉,他所期待的家人的表现和此刻亲眼所见大相径庭,这让他有些恼怒。
“你怎么眼光如此短浅?晓丽,告诉你,我这好运简直不断,现在不乘机捞上几笔,那不是辜负了好运气吗?而且,这赌钱,中国自古有之,现在澳门、美国的拉斯维加斯都是赌城,赌博,到底有什么不好?”尽管还是舌头打结,哥哥却依然无比激动地将自己的观点完全呈现出来。
“是,赌博没什么不好,赌博让少数人富裕起来,但是,小树,你知不知道,大多数的人,因为赌钱,倾家荡产、卖儿卖女,有人因为输掉的钱实在太多,跳河上吊,走上绝路,这些,你难道不知道吗?”嫂子已经激动起来,眼泪直流,浑身颤抖着,心中十分气愤。
哥哥却还不罢休:“你也会说有少数人靠着赌博发家致富,那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那少数人的一个呢?”
我再也看不下去,站了起来,拉着哥哥:“哥,嫂子现在有身孕,你就听听劝,赌钱,的确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好不容易把生活过好了,没必要再去冒险。”
我以为自己的一番话可以让平日冷静的哥哥此时恢复理智,却不想,我的话却如导火索,将矛头引向了自己身上。
哥哥转头看着我,似乎已经暂时忘记了刚才和嫂子争论的焦点,冷笑着,十分陌生,几乎是我从未见过的表情。
“小林,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没醉,我能听得懂,发家致富,过上了好生活,都是靠你,靠你捡回来的那条大狼狗,现在生活过好了,我再给家里挣钱,我就是冒险了?就你一个人在为家里做贡献,就你一个人行,你哥我就只能靠你,才能过上好生活?”哥哥语音悲愤,愤怒中含有一丝轻微的怨毒。
“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劝你不要再去赌了。”我想用最简单的话语表达自己的意思,让他能容易地理解并且做出正确的反应。
然而,我的简单直白却也是事与愿违,换来的,依旧是哥哥那陌生的冷笑和冰冷的语言。
“劝我不要再赌?对,赌博在你们眼里都是坏事,只有你上山打猎才是正行,只有饲养你买来的这些鸡鸭才是正行,从小到大,爸都看不上我,都说他就一个儿子有出息,那就是你,而我,就是废物,就是一个农民,永远成不了气候,现在,你也有这样的心思了吧?你哥都是靠你才能娶上媳妇,你哥就是靠你才过上了好生活。”
“哥,你不要越说越远了,我没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我的心有些寒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向通情达理的哥哥,此时为什么这般歇斯底里不可理喻。
“是,你没那意思,但是外人看来,我王树还是靠着自己的弟弟才能有今天,我一直都在你的阴影之下,不靠你,我什么也做不成。”
“哥,别说了,外人怎么看那是外人的事,我从来就没这么想过,要是没有哥你,我现在是死是活都难说,我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说到最后,我的眼睛里已经滚落出泪珠,热热的,暴露了此刻心中**辣的温度。
哥哥听完,怔了一下,我以为,我一番真情的言语能打动他,我希望,眼前这个喝多了的醉汉,会在我的语言之下恢复了理智,然而,我又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