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也许是由于高烧而引发了肺炎,邢空开始不停的咳嗽。
苏瑾边打开酒精,边将手指扣在邢空的手腕上,凝神为她切着脉。
切了一下觉得不对,摇摇头,放下酒精坐好,又敛了敛心神,重新覆上邢空的寸口。
又切了切,不可置信的望着床上趴着的邢空,怔住了,良久才收回颤抖的手。
怎么可能?不可能。
苏瑾慌乱的掀开邢空身上的被子,邢空顿时因冷风袭来而缩成了一团,全身抖的更厉害了。
脊背上手臂上新伤压着旧伤,疤痕四处的横亘着,但细看没疤的地方,依旧白皙细腻。
苏瑾绝望的闭上了眼,她学了这么多年的医,对人体构造再熟悉不过了,这样的身形体态,细看果然是个女子。
“苏瑾——。”苏瑾心中翻江倒海,思绪涌动时,听着邢空喊自己。
回神看看她,满脸的冷汗,双眉紧锁,紧接着又哑着嗓子呓语着“娘——。”
原来是烧得说了胡话,苏瑾把酒精倒在棉布上,一点点的为邢空擦着身体,酒精的凉意让邢空抖得更厉害了。
“唉。”苏瑾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自嘲的解着自己的衣服,她既然都是个女人,自己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也许是感觉到了热源,昏睡中的邢空迫切的贴了上来,攀上苏瑾的腰,紧紧的抱着。
苏瑾就着月光,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消瘦的脸颊,挺直的鼻梁,还有那条泛着红的长疤,为什么是属于一个女人?
空气中弥散着酒精的味道,苏瑾任邢空这样的抱着。
两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后,悲伤与绝望如汹涌的潮水般泛上了苏瑾心头,眼泪决堤般泛滥。
邢空,为什么你三番五次的舍命救我,又为什么这样苦苦的骗我?
苏瑾决绝的咬了咬嘴唇,过了今晚,你我便了了这几年的痴缠,做回路人吧!
等邢空苏醒后,屋子早已经空了,医疗队也转移了。
她正迷惘的环顾时,周向武坏笑着递了封信给她“喏,情书。”
邢空展开信后,是熟悉的苏瑾隽秀的字体,可语气却让她感到陌生,内容更是让她万念俱灰。
“咳——。”看到那句“永不再见,望珍重。”
邢空喘了喘,只觉一股气在腹内翻滚,直到最后从口中顶了出来,竟还带了一口血。
周向武见她表情不对,再看她吐了血,赶紧扶住她“这,这是咋了?驴子,驴子!”
任凭周向武如何唤,邢空都是两眼空洞的堆在那,身上没有一丝力气。
不久,苏瑾被调离了邢空所在的军区,去向不明。
9月份,抗日胜利了,苏瑜也随着那些日本战俘,被遣送回了是日本。
自此,邢空与苏家姊妹彻底失去了联系。
打走了日本人,举国欢腾,可邢空只是单单的冷着张脸。
自从看了那封信后,她就再没笑过,也不怎么讲话。
大家知道她跟苏瑾分手了,在她面前关于医疗队的事儿都只字不敢提。
“驴子,少喝点吧!你伤还没好利落呢,这么喝酒哪行啊。”赵梅看着饭桌上的邢空,一口菜也不吃,拎着瓶白酒一口接一口的灌着。
“嫂子,我觉得我活的就不像个人!”邢空抹了抹嘴上的酒。
“说的对!”说着狠狠的拍了拍桌子,咧着嘴狂笑着“我就是个怪物。”
“驴子,咱不喝了啊,听话。”赵梅看着邢空脸上的长疤扭曲着,有些瘆人。
轻轻的哄劝着,拿过手里的酒瓶,焦急的与在一旁抽闷烟的周向武对视了下。
邢空踉跄着站起来,边夺着赵梅手里的酒瓶边委屈的吼着“我是为了打鬼子,我打鬼子哪不对了?我给我娘报仇,给全中国人报仇。哪不对?”
“对对对,我们驴子是打鬼子的战斗英雄,谁敢说我们驴子不对。”赵梅扶她坐稳“你坐好,嫂子给你盛点汤去啊。”
说着拎起邢空的酒瓶子就藏到了厨房。
“进队伍那年,我十五,也就比长枪高一头。”邢空拍了拍胸口,念叨着“我力气小,连枪栓都拉不开。突刺训练,别人刺一百次我就刺两百三百。”
周向武按灭手中的烟,拍了拍邢空的肩头。这些年邢空是怎么摸爬滚打才熬到的今天,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驴子,哥一定找个比苏瑾好看一百倍的媳妇给你,找个真心疼你的。”周向武发着誓说着,重重的拍了拍邢空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