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大门由麒麟镇守,在大雪之中,整座大宅盘踞在东城一角,仿佛在等待着一跃冲天的机会。
芙蓉院内,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当朝兵部尚书皇后的亲兄长楚国的国舅王素气的脸色发青,第一次动手打了自己疼在手心的掌上明珠。
王菀之没想到父亲会打自己,但是即便如此仍是一脸倔强不肯认错,“父亲有何可担心的?忠王府既然将证据送来便是证明他们不敢将证据交出去,便是交出去了,陛下也不会对我们如何!忠王府的人都知道的道理父亲怎么便看不明白?”
“你——”王素气的浑身颤抖,今日早朝因为平安郡主遇刺以及顺天府被人放火毁尸灭迹一事陛下震怒,安坐顺天府尹七年之久的黄大人被革职查办,而刺客的幕后主使竟然是自己的女儿!“你还不肯认错?你凭什么说忠王府的人不敢将证据上交?你又凭什么认为陛下不会对我们如何?即便真的如此,你就可以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情?!”
“父亲!”王菀之站直身子,端庄优雅的脸上如蒙上了一层冰霜,嘴边泛起讥诮,“不做也做了,父亲想要大义灭亲吗?”
“你——”王素气结,扬起了手可是最终无法狠心打下,他和沐昇一样只有一个嫡出的女儿,即使他还有其他庶子庶女,可是最疼的还是这个女儿,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嫡出因为她过世的母亲更是因为她聪慧,最懂他的心,可是如今……“菀儿,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女儿说过许多次不要再唤女儿这个名字,女儿姓王,名菀之,父亲可以叫女儿阿菀或菀之,但是休要将女儿和沐婉儿那个下贱庶女同音而唤!”王菀之冷笑道。
王素再度震怒,“婉儿是你二姨母的女儿!”
“一个是妾室,一个是庶出之女,父亲,你仍将她们当做亲戚是想要王家永生永世都被忠王府踩在脚下吗?”王菀之讥讽道,“当年祖父犯下三大错,如今父亲仍要继续?”
“三大错?!”
“王家的女儿便是要为继室也该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地抬进门而非要先委屈为妾!这是一错!既然已经说好了先为妾一年之后便扶正便不该惧于忠王与先太后,全力得到该得的,可是祖父放弃,这是二错,三错,不该在犯下了前二错之后仍旧认一个妾室一个庶女为亲戚,让王家蒙羞!”
“你——”
“若是她心中仍有王家早在当日被忠王折辱的时候便该自行了断而不是苟延残喘到如今,连同她所生的女儿也下作无比!”王菀之厉斥道,优雅的容颜已然蒙上了戾气,“父亲若是不信大可进宫问问皇后娘娘,沐婉儿是如何勾搭太子表哥如何的厚颜无耻!庶出便是庶出,不要脸的贱皮子!”
“你——”王素脸色由青转白,可是却无法反驳女儿的话,踉跄两步,最终跌坐在了椅子上。
王家也是手握重兵,更出了一位皇后和太子,这样的家族本该是楚国勋贵之最,可是却不得不屈居忠王府之下!
这些年,陛下明明是有意扶起王家制衡忠王府可是王家却屡屡错过机会始终无法越过忠王府去!
“父亲!”王菀之跪下,“即便女儿恨极了忠王府恨极了平安郡主,但是当她受辱之时选择自尽明志女儿却是甚为敬佩,也便是如此,女儿更是不能让她活下去!父亲,忠王府有此女将来必定还是王家无法逾越的障碍!”
王素无法反驳女儿先前的指责,但是此事却觉得太过,“阿菀,平安郡主不过是一个女子,便是陛下允许她如大秦旧朝一般承袭忠王府的爵位,她也绝对不可能撑起一个能够压过王家的忠王府!”忠王没有嫡子,连庶子都没有,单凭一个嫡女如何可能再支撑忠王府?!
“父亲……”
“太子已经明确不会娶平安郡主,陛下先前维护便也证明了他同意,如今只待忠王归来彻底解决这门婚事之后,便让你和太子定亲!”王素打断了女儿的话,语重心长地劝慰,“阿菀,我知道你心高气傲,可是你若要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便不能再做这些授人与把柄的事情!”
“父亲!”
“好了!”王素沉下声音。
王菀之方才虽然反叛,但也是因为自己有理,可是如今她也无法反驳父亲的话,只能沉默。
可是沉默并不代表认同!
……
忠王府
明月阁
书房
慕长音端坐书案之后,低头抄写的经文,可是却没有了过去一月的静心,脑海中不是浮现着不久之前暖亭内的情形便是担心着藏匿宫中的宗不寂要不就是想着风载秦来楚都究竟谋算何事,而混乱的思绪最终显于笔下。
一张经文竟抄的龙飞凤舞毫无庄严。
静默半晌,最终还是搁下了笔将布满龙飞凤舞经文的宣纸揉成了团,此时,颂夏推门而进。
“郡主,方才宫中传来了陛下的旨意,五日之后宫中将会再度设宴招待明霞公主,为了让明霞公主尽快熟悉楚都人事,陛下下旨京中三品以上的大臣家中女眷务必入宫出席宫宴。”
慕长音眉头微蹙,“是陛下的旨意?”
“是。”
慕长音心觉不对劲,但是也想不出缘由,“知道了,一切交由你准备。”
“是。”
不久,颂夏又再次进来,而这一次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忠王提前回京了,不过尚未回府,而是直接进了宫。
而慕长音心中并无多少波动,忠王回京不过是意味着有些事情可以解决。
……
富丽堂皇的驿馆此时几乎被白雪覆盖,楠木廊柱旁,风载秦立着,视线望向西南的一个方向,那是云雀街的方向。
“长音,我知道你还在,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