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潇潇!”他断然想不到一直当做宝贝呵护着的纯真女子终有一天会说出如刀剑般锋利的话,直割得他五脏六腑隐隐作痛。
她没有就此打住的想法,从容地扣好上衣纽扣,也不顾及他紧蹙的眉头,嘴角勾起一抹轻巧的笑:“本来还想跟你多玩几天,没想到这么早就被你撞破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瞒你了,潘教授对我向来不错,最重要的是人家有身份有地位又有钱,还肯帮我,巴结他有多少好处,跟着你又如何?你能给我什么?天天被人追债,恐怕连三餐一宿都成问题!”
树影栋栋,风声灌进耳朵,还好他挺清楚了她所有恶毒的言语,决绝到不留余地,生生把两人逼到断崖边缘。她怎么可能嫌弃他,既然牵了他的手就没打算放开,无论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子还是受人唾弃的乞丐,于她而言都是最爱。可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不就是要分手吗,她当做比试,漂亮地打了一套七伤拳,和当年的金毛狮王谢逊一样,事实上中伤宿敌的同时最痛的是自己。
咔擦,咔擦,他将拳头紧紧握住,雨水随着他的呼吸侵入鼻腔,他很想咳嗽,却发现脸上所有肌肉都僵硬到了极点,挥拳的一霎带起点点雨水,在半空甩出优雅的弧线,拳头带着阴冷的风,雷霆万钧朝她的笑脸砸去。她紧闭双眼等着承受他的愤怒,深呼吸,再睁开眼看到的只是他垂坠的背影,他终究下不了手。
一个转身,他便再也见不到她流泪的脸。一场戏,她把演技发挥到了极致,连自己都相信那个叫倪潇潇的女人是使这场矢志不渝爱情走向死亡的始作俑者,她恨不得冲上去替林朔抽那个叫倪潇潇的女人几巴掌。
解脱了,轻松了,她掩着嘴嘤嘤抽泣,他走了也好,至少不用陪她面对接下来的麻烦,潘教授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已经过的很艰难,怎么忍心在他肩膀上加重砝码。
呵呵。
她在潜意识里笑话自己,心太软了,她做不出来的。
良苦用心,可是无人懂。
苦雨倾盆而下,夹着凄风,坠落成隔断两人的雨帘,他的背影模模糊糊消失在雨雾里,久久之后,男人撕心裂肺的呐喊响彻夜空。潇潇听得心碎,抽噎间呛到了雨水,连忙用双手捂住,不敢发出半点哭声。
警察来的时候她还蹲在大雨中,全身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上,像是新长出的第二层皮肤,潘教授被医护人员台上救护车,映在她眼里的是他置人于死地的狞笑。
看守所的单薄囚服正好帮她解了燃眉之急,她很庆幸他没机会看见自己穿这身的狼狈模样,她只希望他眼里的自己永远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秀秀的。
随即而来的是潘教授颠倒黑白的指控,她被送上被告席,父亲没有出现,他在被告知的当场脑中风了,她没能看到父山的崩塌,而父山从此便压在她肩上。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雨夜,人生在那场大雨里转向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