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非爱(1 / 1)

当然不是。

阮贤妃懒懒地倚在承欢殿里才换的美人榻上,把玩着明宗让孙德福悄悄从自己的‘私’库里拿出来的羊脂‘玉’的小狐狸雕件,跟平安闲话。

“在这宫里活着,还想活得好,第一自然是圣宠,最好还有太后的欣赏;但这不是所有的凭恃,还有一样,你若有了,其他的,便都是假的了——”

平安脑子一转,脱口而出:“孩子!”

阮贤妃纤长的‘玉’指似沾了油一样,在温润的羊脂‘玉’狐狸上温和地摩挲,就像是一位母亲在轻柔地爱抚自己十月怀胎初初降生的婴孩:“不错……”

平安看着她微微有些怅然的表情,知道她又想起了怀过的那个孩子,急忙转移了话题:“只是宫里又近一年没人有消息了,也不知是为甚么。”

阮贤妃意外地看了平安一眼,手上便是一顿:“不知?你说你不知?”

平安有些‘摸’不着头脑,摇头,却又瞬间大惊失‘色’,脸上煞白起来:“娘娘……”

阮贤妃看似温和实则意有所指地紧紧看着她,轻轻问道:“平安,你跟我说实话,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一时忘记了?”

平安的身子都有些抖,脸‘色’早已白的吓人,牙关也在微微地打战。她咽了一口口水,才艰难地说:“娘娘,婢子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主人还……”

阮贤妃移开了目光,出神地看向远方,微笑,轻声道:“其实,我以为他进行得很成功,以前才会放心地争宠……可既然已经有过一次意外,那我肯定不会让这种意外再次发生在我身上……”

平安瞬间便懂了阮贤妃的意思!

她压根不想怀明宗的孩子!

她根本就不在乎帝皇宠妃的地位!

自己曾经那样小意地劝她争回明宗宠爱好巩固地位,她也那样从善如流,可其实,她压根就不在乎明宗,一丁点儿都不在乎!

所以才……

平安觉得浑身越发地冷起来了,手脚都冻得僵直。

阮贤妃回眸,看着她的表情,莞尔一笑:“傻平安,所以你知道了吧?你替他盯着我,压根盯得没有任何意义。他认为的可能的背叛,在我这里,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且,只有他成功了,我才能实现我一辈子的梦想……”

阮贤妃说到这里,眉尖不由自主地跳了一跳,浓密的长睫‘毛’立即盖了下来,遮住一双星眸中可能流‘露’的所有情感。但她的腮上早就染了一层淡淡的粉红,那颜‘色’,如晚霞灿然漫天,如桃‘花’开遍山野,如世上最温馨和暖的气息淡淡呼吸——

平安从未在阮贤妃的脸上见过这种表情和这种红晕。

似有所悟。

……

……

裘昭仪想要一个孩子。

可是裘太后前天面对面很直白地告诉了她那句话:“如果皇帝立意不让你生孩子,你就连根‘毛’都生不出来!”

指望有一个孩子能正位中宫,是一个看似美好美妙无比的泡沫。

裘太后一伸手,啵,那泡沫,破了。

裘昭仪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自己那样看似周全周密的设计,反手二妃就把自己的用心传遍了整个大明宫。自己那样看似雄心勃勃的梦想,阿爷和祖母也那样兴奋笃定的帮助,到了裘太后面前,就只落得“没那个脑子”的评价。自己那样用尽了所有的心血心思,却无法接近明宗、无法取信邹惠妃、无法笼络沈昭容。

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做不成。

自己仍旧只是明宗和裘家互换信任的质子!

裘昭仪在绫绮殿里,这辈子头一次,嚎啕大哭。

没有愤怒,没有恨怨,没有想要杀人的**,只有绝望。

沙沙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她颤抖的肩背也是如此单薄,也跟着难过起来,一边哭,一边拉了漠漠问:“有没有什么法子让小娘一辈子都不伤心?”

漠漠叹了口气,看着裘昭仪,声音细不可闻:“没有心,就不会伤心了。”

沙沙边一‘抽’一搭地擦泪,边问:“没有心的日子还过来有甚么意思?你说个能让小娘开心的法子啊!”

漠漠回头看着她,禁不住抬手‘揉’一‘揉’她的额发,苦笑道:“傻姑娘,想要不伤心,还要永远开心,除非一无所求——譬如像沈昭容那样。但小娘的‘性’子,你觉得,她这辈子能有一天做到一无所求么?”

这番话一个字都没有逃过裘昭仪的耳朵,她的身子顿时僵在那里。

一天,一无所求,都做不到——原来就连自己的贴身‘侍’‘女’,也都不相信自己也有一无所求的时候了。原来自己在别人眼中,已经如此贪婪了!

裘昭仪觉得铺天盖地的悲凉袭来,瞬间就把自己完全淹没,让自己窒息,‘欲’死。

裘昭仪忽然仰起头来,看着绫绮殿高高的穹顶,斑斓的琉璃瓦,华丽的雕梁画柱,觉得,一切都是这样地庞大、浓重,却又空旷、辽远,自己在其中,就像一只被无数从天而降的大石头压下来的蚂蚁——

“啊!——————”

绫绮殿里响起一声惨烈无比的嚎叫,让人心碎‘欲’裂,‘毛’骨悚然。

……

……

紫兰殿里已经凉意沁骨。

八月十五中秋节就快到了。

去年,过了中秋节,那个时候的邹充仪就被过贵太妃一顿毒打到差点没了命,满院子的人,连同刚刚被崔修容赶出去的小语,都被狠狠地杖责。

而那个时候,就在崔修容淡淡地表示:不过是偶然,小语恰逢其会,未必是坏事,等等言语之后;不久,戴皇后带着所有嫔妃来探望;接着,崔修容滑胎——

崔修容这个时候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

越是临近中秋节,崔修容的‘精’神越是亢奋。

她常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瞪大了眼睛看着‘床’顶、殿顶、天空,然后喃喃地历数“害得”自己孩子没有了的人,头一个,就是邹惠妃。

年初有一天,邵宝林急匆匆跑来通知她说:“邹充仪回宫了,还被封为惠妃,赐住仙居殿!”

崔修容一愣,忙问:“仙居殿?那贤妃呢?”

邵宝林的脸‘色’十分怪异:“搬回承欢殿。”

崔修容努力地回想,半天,才问:“贤妃搬走,也应该把仙居殿还给凌婕妤啊,凭什么给她住?难道凌婕妤这个原主人反而要住偏殿不成?”

邵宝林摇头,叹气:“魏充媛早一步让凌婕妤搬到自己那里去了,所以惠妃是独住仙居殿。”

三息之后,崔修容的脸孔已经扭曲到了丑陋的地步,那一声低低的凄厉的吼,根本就不像是当年那个温婉雅致的崔漓能够发得出来声音:“邹氏,你这个贱人!你害的我的孩子没了,却还能晋位回宫!看来我不亲自出手,皇后和贵妃贤妃是根本奈何不了你的!”

旁边的阿珩连忙劝道:“小娘想要报仇,必要先把自己的身子保养好!如今这个情形,要怎么出去呢?”

邵宝林顿一顿,轻描淡写地告诉她:“阿珩,你先出去。”

阿珩看了看犹自沉浸在仇恨情绪中的崔修容,‘欲’言又止,却也只得欠身称是。

待得到邹惠妃中了双毒,病倒,虚弱,封宫养病的消息之后,崔修容哈哈大笑:“邹田田,你也有今日!”又咬牙切齿对着邵宝林抱怨:“我不懂医理,不然必定不会让她中双毒!”

邵宝林急忙止住她:“姐姐噤声!”

阿珩在窗外,却已经听了个清楚,吓得双脚都是一软,却赶紧转身,轻悄地走开了。

房里不仅崔修容没注意,邵宝林也没有发现。

……

中元节一过,仙居殿解除封宫。崔修容和邵宝林都是兴致勃勃地,每日从早到晚等着外头的消息,就想看看,再次出现的邹惠妃,到底会和戴皇后斗成什么样子。

可戴皇后、赵贵妃、阮贤妃节节败退的消息着实打击得崔修容够呛,终于有一天,她躺不住了,忽然主动对阿珩说:“给我‘弄’点滋补的汤水来。”

邵宝林立刻一脸喜‘色’:“好姐姐,你终于想通了?”

阿珩也‘激’动得两只眼睛里都是泪‘花’:“小娘!”

崔修容支撑着坐起来,纯白‘色’的沙罗内衣就像挂在骨头上一样,空空‘荡’‘荡’的。崔修容勉强笑了一下,从嘴角到腮上,都是‘阴’狠刻毒:“如果我再不好起来——以那三个‘女’人的愚蠢,如果我放心地坐山观虎斗,只怕到了不得不起来的时候,就是再次给姓邹的行臣子礼了!”

阿珩张了张嘴,想说话,溜了一眼旁边微笑摇着团扇的邵宝林,又闭上了,顿一顿,笑着擦眼角:“不管怎样,小娘能开始顾念自己的身子,就是天大的喜事!婢子这就去给您‘弄’吃的!”转身便小跑着去了。

崔修容微微闭眼,睁开眼时,看着邵宝林一笑:“妹妹,给我‘弄’一盏菊‘花’茶?”

邵宝林却摇了摇头,也笑着,轻声劝道:“少喝些吧,那东西寒凉,已经入秋,姐姐的身子要紧。”

……

眼前就是中秋,崔修容的‘精’神一日好似一日,可身子还瘦得可怜。

她有些急了,抬手便砸了阿珩‘精’心熬制的补汤。

“这样养下去,我得明年才能宣布病愈!”

邵宝林微微踌躇,垂下了眼帘,低声道:“倒是有法子快些好起来……但那法子‘阴’毒,极其损身子的……”

崔修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急切地低声道:“我不管其他的,我要赶紧好起来,最多一个月,我就必须要好起来!”

邵宝林皱了皱眉头,想了想,勉强道:“一个月不行,时间太短。至少要三个月。”

崔修容烦躁起来,一把推开邵宝林,一头倒在‘床’上,呼地一声‘蒙’上被子。

又是一天一夜不肯吃饭。

阿珩一直都不敢看邵宝林。

邵宝林却不肯放过她,笑‘吟’‘吟’地看她一眼,又皱起了眉头,演戏一般,作态道:“阿珩,你求我也没用,我真的没有更好的法子了。这已经够伤身的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崔姐姐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今果然竭泽而渔了,万一打蛇不死,以后可怎么办呢?你倒是帮着我劝劝姐姐,总得做长远打算,慢慢来才好。”

崔修容的身子微不可见地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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