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卓意特别心疼。他知道拍戏辛苦,可是不知道会这么辛苦,云珊撞进他怀里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抱到了一块冰。
陌卓意不能理解云珊对拍戏的执着,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愿意为了虚无的梦想,拼尽全力,如此不计后果。他曾经没有愿望,也没有过任何爱好,他甚至是没有同情心的,更不在乎世间那些可笑的规则。
作为报应,在他活了将近二十八年,终于有了疯狂想要得到的人。想触摸她,想亲吻她,想……她。想不计代价地占有,想疯狂肆虐地掠夺,可是又舍不得强迫,害怕看见她厌恶的眼神。
他像是沙漠里踽踽独行的旅人,快要渴死时意外获得的水源。他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对她的渴望,然而又该死的清醒,知道只要不经允许碰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也许最后他会死在这无望的爱情里吧。
他清楚地知道这种疯狂渴求的感觉,但是却不能把自己的这种情感代入云珊对别的事物的热爱里。
罗书新问他:“你既然那么喜欢她,那能理解她喜欢演戏吗?”同样是喜欢,懂了一种,想必也能把另一种转换代入。
陌卓意冷冷回道:“不懂,那种东西,怎么配与她相提并论?”
罗书新一脸无语,神经病的脑回路果然清奇。
尹小晴他们很快回来。医生准备给云珊扎针。
陌卓意看着皱起眉头,不满地开口,“别动她右手,她右手冻红了,你给看看。”
医生不认识陌卓意,她一个普通医生并不知道陌氏总裁长什么样。她最讨厌别人质疑她的专业,“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尹小晴心想,这可是陌总,是活在财经杂志里的男人。
陌卓意忍住没再吭声,他只是眉头紧蹙,看着医生把云珊的左手拿出来,干净利落地把针推了进去。
云珊不怕打针输液,她自己看着没什么感觉。然而此时的陌卓意,眉头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医生扎完针,对云珊说道:“右手伸出来我看看。”
云珊把右臂举起来,医生仔细看了看,“没事,不严重,就是冻到了,暖过来可能会有点痒,过两天就好了。输完这袋液体估计要一个小时,快完了叫我,我来换药。”
医生离开前叮嘱道:“明天别去拍戏了,烧退了再说,多喝热水,好好睡一觉。季导真是的,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天气,一个两个都病了。”
尹小晴略显迟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着医生出去。
陌卓意解决了她的犹疑,“我守着就好。”
尹小晴贴心地给他们带上了门。
陌卓意柔声说道:“你睡会儿吧。”
云珊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她一点都不想让陌卓意守在她身边,那简直是噩梦。
她记得前世断腿的时候淋了雨,也发起高烧,腿上的伤口严重感染。陌卓意就坐在病床前,不开灯,也不说话,像蛰伏在暗夜中的兽,一动不动,整整看了她一夜。
麻药效力过去以后,云珊疼得受不了,一睁开眼睛,目光就撞上了凝望着她的陌卓意。他的嗓音沙哑,“疼吗?我去叫医生。”
云珊摇摇头,因为不想看见他,又慢慢闭上了双眼。
她其实无法理解陌卓意这种人,她再有耐心,心中再安宁,也无法死死盯着一个人,眼睛一眨不眨地在寂静的黑暗里待上一整夜。他如此偏执,仿佛是在告诉她,他可以这样看一辈子,挫骨扬灰以后,也会追到下辈子。
她害怕这样的他。当初害怕,现在也害怕。
云珊眨了眨眼睛,这次没有逃避,勇敢地告诉他,“可是……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陌卓意坐在她身边,闻言愣了一下。他眉眼温柔,伸手轻轻蒙住她的眼睛,一片黑暗里,她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那就不看。”
纵然再厌恶他,也别掐段了他最后一线生机,让他可以骗骗自己,好吗?
云珊冰凉的小手把遮在眼前的手掌拿开,看见他墨黑的眼眸。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目光还来不及收敛,她被那强烈的情愫看得心头发颤,默默拉起被子把自己的脸遮住。
陌卓意沉默片刻,“我去把你的助理叫过来。”他知道那样蒙着头睡会不舒服。
男人的脚步声远去,很快就换成了尹小晴进来。
云珊把脸露了出来,她似乎有些难以相信,陌卓意竟然有一天也会退让。
尹小晴替她理了理被子,“最近又累又冷挺辛苦的,好好睡一觉吧。”
云珊低低应了一声,问她,“陌总走了吗?”
尹小晴面不改色地回道:“走了。”
云珊这下真的震惊了,她的眼神迷离朦胧,尹小晴也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云珊闭上眼睛,陷入了梦乡。
陌卓意靠在走廊墙上,静静等待。
尹小晴轻手轻脚地出来,看见这个男人一副沉静阴冷的模样,她知道陌少不太高兴。
陌卓意的名号尹小晴早有耳闻,K市名流公子,却以嚣张狠辣的手段闻名,对自己的母亲任夫人,也不见有多深的感情。
尹小晴刚毕业成为助理时,就听到过陌卓意不少传言,基本都不是什么好话。冷血无情、不择手段、不孝不义……据说他父亲刚咽气,他就辍学回去争夺家产,嚣张的做派和狠辣的手段,现在听起来都让人唏嘘。
最经典的一段就是老陌总才死,任夫人和老陌总的一众亲戚上门想要捞点好处。寡母幼子,谁都不认为能守住这万贯家财。老陌总作为陌家那代的长子,家大业大,哪怕指缝里漏下点油水,就够普通人一辈子好吃好喝了,因此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涌去陌家奔丧。
陌卓意那年才十八岁,手里拎了根钢管,守在他家祖宅的大门外。
陌卓意的小叔陌政坐在车里,第一个叫嚣着让陌卓意开门。
少年嚼着口香糖,似笑非笑,抡起钢管点了点陌政的车头,“我只说一遍,滚回去。”
陌政当然不信陌卓意这个小崽子能有多本事,端起长辈的架子就要张口教训。
那时陌家祖宅外面,围了一众观望局势的亲戚,只等陌政出头,他们也能分一杯羹。
陌卓意森冷一笑,眉眼狠戾,挥起钢管,干脆利落地砸碎了陌政的车窗玻璃。
陌卓意将陌政直接从车里拖了出来。陌政此时腿已经软了,真是陌家的小疯子,他妈的力气怎么那么大!
陌卓意偏偏还在冷笑,“小叔那么想去见老头子,嗯?我成全你,好不好?”
“你……你敢……杀人是犯法的!”
“哦。”陌卓意勾起嘴角,从身后摸出一把枪,抵住陌政的太阳穴。“砰!”他嘴唇轻轻一碰,模拟着枪声。
陌政吓得腿不听使唤,当场跪了。
陌卓意轻嗤一声,问道:“小叔,还去看看老头子吗?”
陌政从地上爬起来,慌慌张张往外跑。
围观的众人都看得心惊胆战,这小子简直是六亲不认,那可是他亲小叔。
少年钢管一转,撑在脚边,如同地狱爬出来的修罗,笑容阴森,狂野放肆,“谁还想去看看老头子的尸体,嗯?”
有谁要钱不要命?!这小子比他老子还狠,大家都打了退堂鼓,纷纷散去,不敢再妄想进老宅捞油水了。
听说后来陌卓意对他母亲任夫人也丝毫不留情面。任夫人直接被他气晕了,晕之前颤颤巍巍地指着他的鼻子骂不孝子。
最后陌卓意不仅守住了陌氏,并且在他的运营下,让陌氏发展到鼎盛时期,甚至比起他爸在世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一个人,就算有钱有势,可是人品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只听过传言的尹小晴,本以为陌少应该是个没有感情的大佬。他活得太过强大,可以仰仗自私冷漠为生,不需要亲情,也不需要爱情。
然而她实在没有想过,会在此时此地见到这位传闻中的陌氏总裁,还是因为自家那个大学都还没有毕业的小艺人。
尹小晴至今都是懵的。哪怕陌卓意这个人再怎么混账,都还是货真价实的纯金大腿啊!
不过看他们之间的相处,尹小晴又觉得不像她起初设想的模样。她家小艺人貌似并不待见这位陌少,而陌少遭遇冷落,竟然也不生气。要知道陌少响亮的不仅仅是名声,还有他那日天日地的脾气。
今天尹小晴见到的陌卓意,简直像是堪比分裂出另一种人格。陌少对尹小晴依旧冷漠,说起话来毫不客气,但是在云珊面前像是换了个人,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她睡了?”陌卓意的声音带着冷意。
“睡了。”尹小晴轻声回答。她忍了忍,话还是说出了口,“陌少,您……她……”
陌卓意回过头,眸光清冷。
尹小晴战战兢兢,咬牙把剩下的话说完,“她还小,您要是想追求她,可不可以多点温柔和包容。如果她不愿意的话,您……”
陌卓意冷冷吐出两个字,“闭嘴。”
然后尹小晴就眼睁睁看着本来已经“离开”的陌少,又推门走进了房间。这套路真的是槽多无口,让人没眼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