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营,军医给昏倒的人检查了身体,过来告诉游里溪道:“没有严重的外伤,体内也没有发现蛊虫,晕厥的原因暂时不明。”
游里溪道:“殿下等着问话,他们要多久才能醒。”
军医道:“可以强行叫醒,只是他们在雪地里放了太长时间,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殿下问话。”
游里溪沉思稍许,道:“叫醒大巫师、九部长老及斥候总长,他们都有修行傍身,这点程度应该撑得住才是。”
军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爬出几只火红色的跟七星瓢虫有八九分相似的甲虫,放到谁的身上,那人片刻便醒了过来。
大巫师最先醒来,看到站在门口阴沉着脸的游里溪,连忙问道:“南天子怎么样了?”
不及游里溪回话,斥候总长从床上翻滚下来,跪在游里溪跟前请罪道:“属下办事不力,请将军责罚。”
九部长老虽然醒了,但是却还不愿动。
游里溪望向九人,觉得这九个老家伙实在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不悦道:“九部长老,殿下传你们问话,都还有力气吗?”
九部长老这才勉强支起身子,点了点头,整理着装跟着游里溪去见南天子。
南天子房门外,游里溪叫道:“殿下:大巫师、九部长老及斥候总长求见。”
南天子稍微整理衣衫,叫道:“都进来吧。”
十二人推门进来,行至中堂见礼。
南天子看了一眼九部长老,目光落到斥候总长身上,问他:“本王的命令传给九部长老了吗?”
斥候总长道:“已经传达,九部长老接到命令,立刻带着金猪与属下一同前来九孔桥恭候我王,到了小镇本想打扫接到迎接我王,却不知道怎的就晕了过去。”
南天子面色凝重,手指不安的敲打着桌面。继续问道:“金猪的来历有查清吗?”
斥候总长作揖请罪道:“属下无能。”
南天子的目光落到九部长老身上,问道:“九部长老想必知道?”
九部长老低垂着头,什么也没说。
答案已经很明显,南天子顿了稍许,道:“你们辛苦了,暂且都退下吧,大巫师留下,本王有些事要问你。”
其余的人都退了出去,房中就剩下大巫师与南天子,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坐着的似有些心浮气躁,站着的却无半点不安。
沉默了稍许,南天子终于开了口,道:“仇煞,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就算是本王也不敢说一定能够胜过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你也毫无反抗的昏倒了。”
大巫师抬起头,坦然的笑了笑,道:“玄黄惊起恨,世间孤怜人~仇煞,这个名字已经一百多年没人叫过了!连我自己都忘了,没想到南天子还记得。”
你那天子脸色微变,不悦道:“本王可没问你这个。”
仇煞作揖,道:“是。”抬起头来,与南天子说道:“如南天子所料,属下是故意让双首鲛偷袭的!”
南天子皱了皱眉,戾气也收敛了一些,道:“为什么?”
仇煞道:“在九孔桥上见到双首鲛,属下的心里震撼不已,也知道了敌人远比我想的要狡诈;于是故意露出破绽让双首鲛得逞,以便寻找机会揪出幕后之人。”
南天子看着他,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仇煞与南天子对视,没有半点畏惧之色,丝毫不以为自己的做法是错的。
两人互相瞪了片刻,仇煞作揖道:“属下也要向南天子请罪,虽然属下料定双首鲛不敢真的刺杀南天子,南天子也绝不会轻易落入敌人的圈套,但终究是拿南天子在赌,愿受责罚。”
南天子不由得笑了,有些无奈的道:“你把话都说了,本王就算想要治你的罪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罢了罢了,且说说要事吧,对于那幕后之人,你可有什么线索了吗?”
仇煞叹气,有些泄气的说:“属下无能,半点消息也没有打探到;若不是南天子到来,属下还不知道雪地里藏了那么多杀手。”
这是意料之中的,南天子沉吟一声,道:“是啊,就连本王也只是臆测,若不是他们自己心虚被我一句话吓得跑了出来,今夜本王的脑袋恐怕就要搬家了。”
想起这些事,南天子觉得一阵后怕,心里直发毛。本以为敌人会借助九部的力量来对付他,没想到竟然还派了这么多的杀手前来。从撤退时候的情况来看,每一个都不是泛泛之辈,至少一对一的话,卫军是占不到便宜的。
到这里,幕后主使究竟何许人也,南天子也越来越猜不透了,能够聚集如此庞大的一支队伍,放眼百越也没有几个人,似乎每一个都很可疑,但又觉得不论是谁都有充分的理由排除在外。
从九拐十八弯以来,发生的事情都实在是玄之又玄,南天子已经有些神经过敏了,就连家主玄穹都开始怀疑起来。如此下去,不等敌人动手,他们自己就会先垮掉。
这种压力,像是一根鱼刺卡在喉咙,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实在是难受的很。
仇煞明白南天子的心思,略加思索,拱手作揖道:“但臣可以确定一件事,这个人绝对是殿下与我都不熟识的人。”
听到仇煞这么说,南天子一下子来了精神,问道:“为何如此肯定?”
仇煞道:“臣将晕倒之时,双首鲛在臣的耳边说了个名字,一个百越之地任人都知道的名字。”
南天子的心紧张起来,既希望立刻知道,又害怕知道;紧紧的握着宝剑,咬紧牙关,低沉的声音问道:“是谁?”
仇煞顿了稍许才开口,道:“崇伯君。”
南天子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双目露出惊恐之色。愣了好一会,才对仇煞说:“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只是,后面一句‘绝对不可能’,语气已经没有第一句‘不可能’那么自信。
南天子又坐了回去,低垂着头,眉头皱的很紧,握着宝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好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仇煞,道:“不可能是崇伯君的,若是他的话,根本不需绕这么大的弯子。”
仇煞道:“属下知道,所以属下想,双首鲛的意思大概是要我们从跟崇伯君有关的人或者地方去查;也或许,这幕后之人只是跟崇伯君一样很老了而已。”
南天子渐渐平静下来,点了点头,道:“应该不会有错,这件事要立刻告诉家主,另外双首鲛不知道有没有命活下来,你暗中使两个巫师下去找找,如果找到了,不论死活都要带来见我。”
仇煞作揖道:“是,属下会亲自去寻。”
南天子道:“不,你不能离开,黑暗中不知道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你是五莲峰派来保护少主的大巫师,一旦离开队伍立刻就会引起注意。还是交给别人去办吧。”
没有给仇煞说话的空档,南天子又嘱咐道:“另外你要多关注九部长老那边,这几个老家伙老归老,脾气可是大得很,这次让人给耍了,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想闹就随他们去,但不要让他们把老命给丢了。”
仇煞道:“殿下既然知道九部不会善罢甘休,何不就九部长老来同堂议事,九部战力不弱,有他们相助,能省了很多麻烦。”
南天子道:“九部长老心高气傲、自恃无敌,怎肯屈居于区区南天子之下;这个时候!还是随他们自己去闹吧,省得这几个老家伙给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仇煞面色如霜,目露凶光,大不悦道:“九部长老未免自恃过高,属下以为当给些教训才是,否则长此以往天下人岂不视帝主威严若无物。”
南天子浅笑,轻描淡写的说:“无妨无妨,帝主的威严不是用来看的,脱了这身锦袍,我也不过是茫茫众生中极不起眼的一人。”顿了稍许,长叹道:“眼下还是要以百越的安危为重中之重。”
九部明显有犯上之意,南天子却处处迁就,仇煞不能认同,作揖道:“殿下恕罪,属下不敢苟同。恕属下直言:百越安危固然重要,但若是帝主威严荡然无存,兵戈四起也只是早晚而已。”
南天子道:“本王明白,但本王也有本王的理由,这件事你就不要多问了,照我说的去做吧。”
仇煞应声道:“是,属下明白。”
仇煞果然也不再多说什么。
南天子沉吟半句,长剑忽然出鞘,直指房顶上去。
长剑方至,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有一个人跌落下来。右臂受剑,一柄长刀落在据他五六步之外的地方。
南天子出剑很重,穿透了他的骨头,这个人再也拿不起兵器了。
卫兵听见声音冲了进来,见到地上躺着的刺客,还没有来得及请罪,就听见南天子敕令道:“都退下,加强警戒。”
卫兵退了出去,屋内剩下三个人。
仇煞还在原来的位置,从进到这个房间开始他就站在那里,只有跟南天子见礼的时候才会稍微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