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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对手(1 / 1)

随着功力的提升,若菡院中对男仆的需求越来越大,新晋入宫的仆从但凡是男仆都先后进了她的院子,然而她院中下人的数目却总能维持在一个相对平稳的数目上,可以想见那样稳定的数目是由多少人的性命来维持下去的。

先前来求助裴然的那个男仆,原本并未修习过什么武功,身体也不见得要强健多少,与他一同入门的男仆大部分都已经化作了乱坟岗中的一堆零乱枯骨,而他依然能活下去,便是靠着裴然的庇佑,连同他那个本该在不久之后就做侍寝的亲弟弟,也在裴然暗示的手段下变得愈发孱弱,若不是若菡最近院中男仆供不应求,如他那般孱弱的早就被当做无用人除掉了,也不会让这兄弟俩苟活这样久。

既然是苟活,总也要活到个头的,莫问会做得丹药五花八门,其中也不乏给男女杀手补身所用。裴然取了一些这样的丹药给那个男仆补身用,靠着丹药吊着,男仆的身子日益强健起来,却又因一直断断续续的服用着颠倒阴阳的丹药,他自身的男性特征越来越弱化,举手投足间倒多了几分女气,好在他被丹药催着的体格看着还算壮硕,便容易让人忽视那些女气的细节。

杀手最注重的就是观察细枝末节,很多时候成败在乎的不光是前期的精心谋划,更多的是防止被一些横生的枝节打乱了原本设想好的发展轨迹。若菡这样的杀手,虽说比木皖还要小些,经验却在魑魅宫中算得上老道,想要在这些细节上蒙过她的眼并不简单,便需要用一些事端来吸引她的注意力。

慕皖从升任院主来,倒从未正式和那些原有的院主打过照面,此番闲暇下来,除了每日去竹林侍寝外便是在房中闭关练功,她所练的那套流光劫照理说已经到了极致,然而武功这种东西。往往是触类旁通的,自身有悟性再加之有高人在一旁稍加指点,便很快就能不可同日而语了。

纵观魑魅宫,能称得上是高人的除了公子再无旁人,再加之慕皖从入宫以来就雷打不动的到竹林侍寝,足可见公子对她的偏爱,公子对器重的下属指点一二使其登峰造极,不论怎么说都是能说通的。

这样的风言风语在之前早就被传过不少次,只是这一次在裴然的暗中操纵之下被传得愈来愈逼真,再加之慕皖每日闭关修炼。连下人仆从都不得靠近练功房所在院落的谨慎行为。一贯以敏感著称的杀手们愈发的从中看出了些许门道。连一向在院中闭门练功从不过问任务以外之事的若菡也似乎为此坐不住了,终于在某一日亲自登门拜访,来她从未踏足过的流沙院探探虚实。

若菡在会客厅喝茶等候时,慕皖隔了一会儿才来此见她。一身习武的行头没来及换下来,额间的发全然被汗水打湿,紧贴在她额侧,若菡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剑身上半晌,抿抿唇没说话,只笑着与她招呼了一下。

若菡此番来不过是探听一下那些谣言的可信度如何,纵观如今的几个院主,计谋实力能比得上她的无非一个后来居上是慕皖而已,而她无惧慕皖的法宝便是一身从小习得的武艺。慕皖在宫主教授下习得流光劫时她曾经注意观察过一段时间,断定慕皖即使将这套武功练到登峰造极都未必是她的对手后,便对她的提防放松了一些,如今亲眼见慕皖从练功房而来,手中拿的竟然不是她素日里用得那条流光锦。而是一柄眼生的剑,若菡眼中神情冷了几分,面上依旧与慕皖谈笑自若,说一些表面闲话。

慕皖从她的闲话中听到了些许试探的意味,心中明白她可能已经对裴然放出的谣言有所警觉,如若菡这样的人,最是不能容忍的便是自己既定的计划被人横插一脚搅乱,她想做护法,便要扫清挡在面前的人,今日能亲自登门来便是她扫清的第一步,所问之话被慕皖装聋作哑敷衍过去之后,若菡也只是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然而临走时周身弥漫出的杀气确实无论如何都隐不住的。

“她的方寸乱了。”裴然从隐身之处走出来,看着若菡走出去的那个大门下判断道。

“她院中的男仆如今愈发不能满足她练功的需求,从这里走出去,恐怕她今后的胃口要更大。”

慕皖抬眼:“那个男仆如何了?”

裴然抬手拿起她方才未曾动过的一杯茶,浅浅的喝了一口,道:“还算中用,若菡召了他几次,他表现都还不错,如今愈发受器重了。”

慕皖道:“那可要警醒些了,这些个男仆,本身就是飘渺无依的,如今受了主子的器重,若是脑子一热被主子的恩宠冲昏了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我们便不好收场了。”

“不会。”裴然道,语气中带着十分的笃定:“今夜,便是他弟弟侍寝,弑弟之仇当前,他不会分不清敌友。”

慕皖一怔,隐约记得那个男仆当初来求裴然,为得就是保住自己弟弟的性命,如今裴然这样做,岂不是在激怒他策反?

裴然只看她的神情就猜到了她在疑惑什么,悠然道:“他本人倒是沉得住气,可惜他那个弟弟十分不识趣,今夜要伺机谋害主子,既然是他自己找死,又与我何干?”

慕皖将手里那柄剑随意往一边一扔,道:“裴然,你倒不怕报应。”

裴然笑了笑,并未答话。

当天半夜果然有消息从若菡的水清院中传出来,言男仆谋害主子,当场便被击杀了,原本这种事情在魑魅宫也不是第一次,主子下心折磨仆从的事不少见,反了的也不稀罕,最终不过是一死的结果,然而这分别却恰恰在这一死之上。

慕皖在院中赏花时,便听见流沙院的几个下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她流目望去,看见他们正围着听讲的厨娘,越描述脸色越是煞白,到最后她自己都说不下去,只对那几个也变了脸色的下人道:“我不说了,你们若是好奇自己去看了便是,如今人还挂在门口呢。”

“主子。”

“主子。”

那几个脸色各异的下人见慕皖缓缓走过来,纷纷躬身行礼,慕皖看了看厨娘的脸色,缓声问道:“在说什么事,怎么一个个脸上都是这样一副表情,也说来与我听听。”

从新仆从入院来慕皖都没怎么露过面,如今见主子有兴趣,有个人精一样的下人便赶紧搭腔,解释道:“是孙妈妈路过水清院时看见的,说那门口悬着一个人,胳膊腿都给剁了,拔了舌头挖了眼睛却还没死透,在那‘呜呜’的惨叫,全身是血都没个人形,听人说是刺杀主子的奴才,被主子罚站在那,几个胆子小的丫头偷偷去看,回来人都给吓傻的,那场景想想都吓死人。”

“哦?”慕皖应了一声,接着道:“那若菡主子现在如何,可受伤了?”

下人们纷纷相互看了几眼,也明白私下不得议论主子的道理,便纷纷摇头说不知,慕皖笑了笑,让脸色依然不佳的厨娘去做一道压惊的汤饮来,她要带去探望一下受惊的水清院主。

慕皖去的时候正赶上若菡在大发脾气,她踩着一地的破碎瓷片渣滓往她落座的地方去,若菡见是她来了,忙扬起一个半真半假的笑容来,将一直垂在一侧的左手抬了抬,原本不过是个稀疏平常的动作,然而若菡此时忙不迭的对她做了这么一个无用的动作,便显得有几分可疑,慕皖直觉若菡是在遮掩什么却弄巧成拙的欲掩弥章,接下来闲话的时间,慕皖便有意无意的观察着她的右手,果然看出了一点端倪。

若菡受伤了。

一个没有功夫的孱弱男宠,袭击主子却能将身负武功的主子刺伤,虽然可能只是些皮肉小伤,却有比之更深的含义在其中。

慕皖只稍坐了一会儿便走了,从锦垫上站起身时荷包落在了垫子上,她恍然不觉的向外走,若菡伸手将那只荷包捡起来,对着露出半边的玉佩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忍了几忍才叫住她。

“是呢,我真是糊涂,掉了东西自己都不知道。”慕皖笑着将那只荷包收回来,假意没有看见她无意识攥得发白的指尖,施施然走出了门外。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水清院平静如常,然而内里的暗潮涌动却躲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就像慕皖暗中做得这一切,纵然能漫天过来,却还是逃不过叶轻舟的眼睛。

“你如今,是与裴然联手么?”叶轻舟十分随意的问出这句话,正在倒茶的慕皖手一顿,洒了两滴茶在案上。

魑魅宫是公子的,便就不会有公子不知道的事,公子既然知道了,恐怕月落宫主也是心知肚明。

慕皖放下手中的茶壶,垂首跪在他面前,恭声道:“公子若不许,慕皖定然不敢再次,日后……”

“谁说我不许了?”身着白色寝衣的公子倚在身后的靠枕上,散开的黑发随意的垂在身上,全身弥漫出一种说不出的慵懒感觉,连话语间也是一派慵懒:“魑魅宫中的地位,不是奢来的,是自己挣下的,你若有本事,更高的位子也不是不可能,我为何要拦你?”

慕皖灰败的眼睛顿时亮了几分,就听他慢悠悠的又补充了一句:“这件事我不会插手,但难保不会有人插手与你作对,我既不会管你做什么,亦不会管别人如何与你作对,你好自为之。”

ps:

纷繁往事,浮游春水,指尖沙灭。——《一顾倾城色》之“指尖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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