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梨应了声是,轻步走进卧房中,慕皖听见关窗户的声音,继而是她低声唤了两声“主子”,陈岩只是哼哼了一声,接着便是玉坠儿稍稍提高了些的声音:“慕姑姑,慕姑姑!”
慕皖放下茶盏走进去,轻声呵斥她:“小些声音,也不怕吵醒了主子。”
玉梨挪揄地将自己袖子给她看,原来是陈岩抓住了她的袖子不松,她拽不回来便叫慕皖来帮忙。慕皖训斥她:“主子还躺在冰地上,你倒一心只惦念着你的袖子,倘若主子冻出什么病来,夫人还不要剥了咱们的皮。”
玉梨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也顾不得什么袖子不袖子,忙帮着慕皖一起将陈岩往床上扶,无奈两个女子加起来也比不得一个大男人,又加上一个玉坠儿,三个女子试了几下都没成,慕皖支起身子撑着床喘了两口气对玉梨道:“你先在这守着,我去叫人来帮忙。”又对玉坠儿道:“去让后厨准备些醒酒的汤来,你亲自在那里看着,熬好了再端过来。”两人柔柔的应下了。
慕皖走了之后自然没去叫人,反而还拦住了想要进院服侍的人,道:“不必麻烦了,主子已经睡下了。”那些人见是她便没起什么疑心,加之天又下了雪冷得够呛便纷纷回去歇息。慕皖在门口守了一会,听得厢房中的一些异样动静,她抬头望了一会儿月亮,将冻得有些僵的手搓了搓取暖,而后慢条斯理地走入厅中,隔着一扇门板听里面的动静。
女子的低吟声夹杂着男子情事时的喘息声,慕皖可以想象得出如今里面正在上演着如何的一幕,方才她扶陈岩时悄悄在他鼻腔中送了一些催情药粉,美酒,放纵。女人,当这些都集齐在一晚时往下将要发生的事便不言而喻。
一声低沉的嘶吼之后,卧房里便恢复了平静。慕皖在门口立了一会儿听见有下床的声音并凌乱脚步声和啜泣声,她抬指微微推开房门向里张望。一地凌乱衣物间衣衫不整的玉坠儿赤着脚踉跄向门前跑来,脸上潮红未退一派餍足模样,待看清慕皖站在那里看她时当即骇掉了半条命,脸上的颜色一下子褪了个干净,张口欲呼却被慕皖眼疾手快捂住嘴拽了出来,一直拽到院中另一处厢房里才将她一把扔在地上。
她明明留着玉梨在这里与陈岩成事,如今却莫名其妙的换做了玉坠儿。慕皖垂眸深深的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方才她没有看错,她脸上的那副得逞的得意表情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唇边两个隐约的漂亮酒窝看得慕皖心中一阵冷笑。冷声问她道:“玉梨在哪?”
玉坠儿颤声道出几个字:“隔壁厢房……”
慕皖将她暂时锁在这里,自己去她说的那间厢房去看,推开门果然看见玉梨正侧卧在地上,慕皖伸手摸到她后脑有些微肿,是被人打晕的。
回到关着玉坠儿的厢房。慕皖拈着指尖的血迹冷笑问她:“你有几个胆子敢趁着夫人不在勾引主子,是不想活了?!”
玉坠儿有些心计又有几分狠劲,虽然今日她狠心打晕玉梨得了这次与主子近身的机会,却是失了时机被夫人身边的姑姑给逮了个正着,连个跟主子要收房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揪到了这里来。
饶是玉坠儿再有些胆色也不敢忘了夫人的暴虐在府中是出了名的。自知出了这样的事自知是活不下去的,便满脸泪痕伏在慕皖脚边哀求道:“不是我勾引主子,是主子他……是他侮辱了我,慕姑姑你要信我,我真的没有……”
她哭得楚楚可怜跪在地上不住哀求,倒让慕皖想见见她当时砸晕玉梨时是如何一副样子,眼下虽然换了人,却总归是做到了她要的那一步,见她这般示弱慕皖便放了几句狠话给她听,直吓得她快要崩溃才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扶起来,语重心长道:“即便我信你也不见得别人会信,尤其是夫人,她若知道一定会杀了你的。”
玉坠儿听得一个“杀”字抖了一抖,嘶声哀求:“慕姑姑,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既然不想死,那你就记得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诉任何人,我先想法子替你瞒住,切记管好你的嘴。”慕皖告诫道,玉坠儿忙点头,听得慕皖让她把眼泪擦干整理好仪容,她强忍着默默照做,用袖子擦拭时眼泪仍旧止不住地一直往下落,亦不知是后悔还是害怕。
陈岩后半夜醒酒,一看那情形就猜到了可能发生了些什么,他草草穿好衣服从卧房中出来,抬头便看见郡主指派来的婢女慕皖站在厅中,当即吓得向后退了一步,心有余悸的看着她。
“深更半夜,你在这里作甚?”陈岩稳了稳心神质问道,然而醉酒加之他本身就男子气概不足,一声质问听起来除了有几分底气不足也没什么威慑力。
慕皖笑:“主子上半夜做了些什么,怎得下半夜就忘个干净了?难不成还要奴婢帮主子回忆一下不成?”
“你想怎样。”陈岩脸顿时冷了下来。
“不想怎样,只是我见那丫头可怜,清清白白的姑娘身子给了主子,主子还要给些说法才是。”
陈岩闻言静默了一会儿,忽而有几分颓然道:“你既是郡主身边得力婢女,也该清楚本王如今情势如何,你说我该如何给她说法。”顿了顿他又开口,语气比之方才多了几分强硬:“此事倘若给郡主知道,我没好果子且不说,她也一定要死,至于你,监管不力一罪也是如何也逃不掉的。”
慕皖被他反将了一军并无半分惊慌之色,只静静地看着他强装平静,而后叹了口气,似是让了一步,道:“奴婢自然知道难逃干系,此番来不是要找主子麻烦,恰恰是求主子将这件事压下来不要宣之于口。”
陈岩听她这般说迟疑了一会儿。再开口时语气却松了不少,“你不说,我自然不会去找这事端。这件事就此作罢,我只当什么都发生。你们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便是。”
太后娘娘要在山上斋戒半月,昱容郡主虽然厌烦却不得不积极陪着,其间慕皖偷偷送了些冬衣和她喜爱的点心小吃到佛寺中,昱容趁机向她询问陈岩可有异动,慕皖言主子安分守己并无半分不妥,也未曾与府中婢女有什么往来,只日日在书房中百~万\小!说习字罢了。昱容遥感分身乏术,便又细细妥当地叮嘱了她一番,让她记得夜班时偶尔去查探一下,才不至被他白日里安分表象给骗了。倘若真有什么事一定要即使让她知晓,慕皖点头应下。
从佛寺送回来的当晚,慕皖依照郡主的托付于夜半到陈岩的院子里溜了一圈,听了一会儿他与玉坠儿的床事声响觉得无趣的紧,便早早的回来睡下了。
在魑魅宫练了这样久的看人。慕皖本觉得自己眼光该是不错,没想到还差了一截,此番便将这玉坠儿给看走了眼。慕皖当初选她时以为她不过是个有些小心计的女子,没成想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倒很响。
慕皖在事出之后便将她暂时调到陈岩身旁服侍,本来是想着陈岩这般窝囊想必在与郡主的房事上也不怎么占上风。放这么一个娇羞柔婉的美人在他身旁他必定会有所想法找补回自己在这方面的缺憾,何况他们之间又不是如何清白,这有了第一次之后,陈岩心里再忐忑不安,也架不住美色当前,很快便大大方方的与玉坠儿搞到了一起。
你情我愿,投怀送抱不成体统也成了常事,这还是被慕皖给撞见的,至于这没看见的就更不知道有多少回了。玉坠儿第一次做下了事儿后被她下得害怕了许久,眼下也不知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破罐子破摔,还是陈岩真许了她什么名分,开始时还顾忌着慕皖,后来被惯得胆子大了些就愈发放开地勾引起他来,直将个陈岩迷得神魂颠倒,两人几乎夜夜都在房中鬼混。
慕皖对此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只在两人行为有些过火时,才出手为他们遮掩一番。
十二月中郡主下山回府结束了两人见不得光的私通,慕皖将玉坠儿给调回了杂役房里当差洗衣服,让她不能在郡主面前露面,而后又耐心的等了一段时间,直到玉坠儿面色凝重的在一个雪夜里敲响了她的房门。
玉坠儿说自己这月的月事没来,忧心忡忡的怀疑自己有孕了,慕皖让她先回去,第二日借着出府为郡主采办脂粉的由头将她带出府去找了个郎中试脉,果然试出了喜脉。
陈岩知道自己有孩子之后欢喜异常,想必是做梦都不敢想自己还有一天能当上父亲,然而在郡主眼皮子下他也不敢有什么动作,生怕让人知道了这件事不仅搭上了孩子姓名还会连累了自己,思来想去之后便求着慕皖帮他将玉坠儿母子偷偷送出府外安置。
慕皖收下了他送来讨好的玉器宝贝挑了两件别致的留着以后用,剩下的被她当了用来雇几个人在府外帮衬,用陈岩私攒的钱给玉坠儿买下了一栋小宅子,又买下了两个婢女伺候着她,如此大费周章让玉坠儿从婢女摇身一变成了陈国王子金屋藏娇的宝贝,不知是不是好日子来得太快让她过得不适应,安置妥当后慕皖代陈岩探望她时,这个昔日轻灵纯美女子如今在婢女面前一副傲然神情,颇有几分得意的对婢女道:“你们好生伺候着我,等我为爷生下了王子,到时母凭子贵必定不同凡响,你们随着我也有得好日子过了。”
慕皖站在拱门后将这话一字不落的听入耳中,看着她傲娇的样子无声的笑了笑,便转身悄悄离开了。
一月十七,陈国支援晋国的十万军在边境集齐,声势浩大的在边界震慑着一直与晋国摩擦不断的蜀国不要轻举妄动。
一月二十一日深夜,带着特殊标记的信鸽随着气味飞落到慕皖窗前,裴然字迹遒劲有力:陈世子死,小心内奸。后面四个字让慕皖心中惊了一下,将绢帛引火烧了,披上衣服在房中不安的走动。
第二日慕皖寻了个借口又出了一趟府到玉坠儿那去,她正在卧房里姿态考究的吃着一碗燕窝,见慕皖面色不佳的来了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手一抖将燕窝碗打碎了,婢女弯腰捡拾碎片时不小心扎破了手流了血。
慕皖有些愣愣地看着她流血的手指,脑中不知怎么浮现出“血光之灾”四个字来,玉坠儿突然捂着腹部呻吟起来,向后仰倒在榻上哑声喊痛,慕皖心惊忙让婢女去请大夫,自己跪坐在她身旁将她缩成一团的身子按住,目光落在她裙上的一点红上,眼睁睁见那团红色渐渐在裙上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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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繁往事,浮游春水,指尖沙灭——《一顾倾城色》之“指尖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