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王鹏他们四人在陪秦阿花拉了会家常后,赶回曲柳,江秀宿在妹妹江丽的宿舍,王鹏睡在柴荣那里。中文[[< ?[ w〉w>w?.)8)1]z>w?.
拉了灯,两个男人躺在床上,各睡一头。
柴荣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踢了王鹏一脚问:“你和江秀的事就这样定了?”
“我和她什么事定了啊?”王鹏装糊涂。
“少给我装啊!我说你们俩的关系,男女朋友关系。”
“光我们自己认定有什么用,总得双方家人都认可吧。”
“你阿妈看上去不反对啊。”
“我想娶的,她都不会反对。”
柴荣在黑暗里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她家里呢?”
“不知道。”
“江秀没说让你去见见她父母?”
“说过,我没同意。”
听到这话,柴荣“蹭”一下坐了起来,“为什么啊?”
王鹏躺在黑暗中,双手枕在自己的脑后,慢吞吞地说:“我觉得现在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柴荣追着问,“我听何小宝说,你跟县府办的小莫很热络,你小子不会是脚踏两头船吧?”
“胡说什么呀,小莫是江秀的同学,要好姐妹,我和江秀还是她牵的线呢。”王鹏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沉得像压了块石头。
柴荣却叹了一口气躺下说:“你小子什么都好,唯独女人这件事,乱!”
王鹏翻了个身,打算不再理他。
柴荣却继续说,“江丽跟家里吵架了。”
“怎么啦?”王鹏听出柴荣情绪不高,不能不闻不问。
“她妈妈要把她调回天水,单位都落实好了,可她死活不愿意,结果大吵了一架。”柴荣黯然地说,“我觉得是我耽误了她。”
“江丽是个好姑娘,你只要不负她,就算不得耽误她。”王鹏说。
“那江秀呢?”
“怎么又说我身上来了?”
“江丽说她爸爸很看好你,我还以为你们见过面了。”柴荣又坐了起来,“他怎么会知道你的?全省那么多的乡镇干部,按理,他一个省委常委、天水市委书记怎么会把目光放在你身上吧?”
“那我怎么知道,你让江丽去问问?”
“切!”柴荣踢了王鹏一脚,“起来,起来,反正睡不着,好好说会儿话。”
王鹏无奈,只好爬起来靠墙坐着,并从床头的衣服里摸了烟出来,一人一支点上,烟头上忽明忽暗的火光在黑暗里闪动着,将王鹏心里的那些心事也照得忽明忽暗的。
“想说什么?”王鹏主动问。
柴荣侧转脸瞧了王鹏一会儿问:“东子怕是背景不简单吧?”
王鹏心里转了几转,他一直把柴荣当兄弟,但东子的事,他答应过李震川,对谁都不能说,说不得只能撒个谎了,他只希望今后柴荣万一知道了什么,能体谅他的苦衷。
“他没说,似乎有点神秘。”王鹏吐了个烟圈。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东子来投资这个项目?就因为他是你多年的兄弟?”柴荣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在他看来,王鹏与东子的关系存在着许多让人琢磨不透的地方。
王鹏暗暗吐了口气,好在柴荣问的是这个问题。对于公事,王鹏自认不存在私心,如果能找到比东子更有实力的人,他同样会毫不犹豫地引进来,而林瞎子这种人,他不相信这几年的牢狱生活已经让他洗心革面。
“阿柴,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这人什么样,你也清楚。”王鹏深吸一口烟,“这个项目如此快的上马,后续问题其实一大堆,但是陈东江根本不愿去考虑这些,这是什么原因,我不说你也知道。政府的每一分钱,都是从老百姓身上来的,我是农民的儿子,尤其能体会其中的滋味,所以我不能看着投下去的钱在任何人手里打了水漂!东子只是我们现在能找到的最合适的人选,这和他是不是我兄弟没关系。而且,我为什么会建议一、二、三期转让经营权而不是产权?因为政府现在手上没有那么多钱,如果问银行借,最后还不上,那么大的窟窿谁来填,还不是财政的钱!而财政的钱哪里来的,你不知道?所以,我们现在要想干快,还想干好,除了借鸡生蛋还能怎么干?”
柴荣讪笑了一下,“这些道理我明白,只是事到临头,又见多了各种不上台面的事情,心里难免疑神疑鬼了。”
王鹏将自己的右手搭到柴荣的肩上晃了晃,“所以说物以类聚啊,你心里要不是也系着这些个大原则,我们俩能说到一块儿去?”
柴荣点点头,又长叹一声说:“我原来一直以为,陈东江是个干大事的人,没想到也是个鸡鸣狗盗之辈。”
对于陈东江,王鹏其实感情很复杂。
这是他参加工作以后,第一个真心想跟随的领导,从他身上也学到了不少东西,陈东江也确实点拨了他不少,从这一点上来说,王鹏对陈东江一直心怀感激。
但感情这东西不能替代原则,不能替代政治。从知道陈东江在背后算计自己开始,王鹏与陈东江就成了两条道上跑的马车,一个往康庄大道上跑去,一个则向悬崖挺进。
王鹏想过拉他一把,就是他给何小宝的旅游开方案,实质上不仅仅是给何小宝的最后礼物,也是给陈东江的。他觉得,只要陈东江摆正自己那颗心,不把眼光放在个人名利上,哪怕陈东江记着为曲柳百姓谋福利的大原则,这份礼物让陈东江得了也不为过。
但是,田本光提供的材料,让王鹏的心彻底寒了,陈东江这辆向着悬崖狂奔的马车,早就给自己卸下了缰绳,再也停不下来了。与其让他直接翻下悬崖粉身碎骨,王鹏觉得倒不如及早在他前进的路上扔一块大石头让他翻车,至少还能保住一些东西。
当然,这个时候的王鹏根本不会想到,他如今的一念之仁会给自己将来制造什么麻烦,他甚至还觉得每个人都有向善之心,应该给别人留些生机,年柏杨放水养鱼再竭泽而渔的做法未免狠了点。
王鹏沉默着吸完了手里的烟,拍了拍柴荣的肩道:“睡觉,我明天一早还要回梧桐。”
一夜无话,次日天未亮,王鹏就赶回梧桐,江秀则留在曲柳与何小宝具体商议投资协议签订的最终内容和签约时间。
下午临近下班的时候,何小宝打电话给王鹏。
“王鹏,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又好又坏,先听哪个?”何小宝想卖关子。
“好的那个不用说,我知道梅湾那事的投资份额议定了,你直接说不又好又坏的吧。”王鹏一边把目光停留在县国土局刚打上来的一份报告上,一边回答何小宝。
“真无趣。”何小宝咕哝了一声,“好的一面是我们党委已经通过与李东签订投资意向的决议,坏的一面是林来得到消息后带人砸了我们镇政府的牌子。”
“狗改不了吃屎。”王鹏不屑地说,“报警了吗?”
“陈东江不让报,还说要低调处理。”何小宝犹豫了下问,“他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他不是想低调吗?那就凉拌呗。”王鹏想也不想地说。
何小宝一下提高了声音,“王鹏,你答应过我,要让他下来的!”她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抖了,“我忍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这机会,为什么要凉处理?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陈东江今天竟然能忍下何秋桦在他面前放肆,多半他手上也有和我差不多的东西!”
王鹏心里冷哼了一下,难怪都说女人敏感,何小宝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糊涂的,在这一点上倒真是不含糊。
“那你向何秋桦证实过了?”王鹏根本不接她的茬。
“你!”何小宝气结。
“小宝,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现在手上已经捏了他的把柄,以后他便不能在你身上动刀动枪,只要他不过分,何苦非要赶尽杀绝?何况,他也算是一个很有能力的领导,你有自信在工作上越他吗?”王鹏想想还是尽力劝导何小宝。
何小宝一阵沉默后说:“王鹏,你的弱点就是妇人之仁!陈东江可不是那种老老实实任人摆布的人,他从基层一路混上来,拍马溜须的事做过,装孙子给人提夜壶的事做过,恐吓打人利诱的事情他也一样不落的做过!今天你如果下不了狠心将他直接拍死,明天他就会反扑过来一下咬住你的命门,你到时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王鹏见谁也说服不了谁,也就不愿将这话题再讨论下去,嘿嘿笑着说:“那我就等着喽,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何况有你在曲柳看着他,我还怕什么呀?”
何小宝听了这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问:“你心里还会记着一点我的好吗?”
王鹏可没心绪在这时个跟她扯这些个风花雪月,于是打着哈哈道:“你看你,堂堂镇党委副书记,我能不记着你的好吗?”
何小宝愣怔了一会儿,也没说再见,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王鹏一搁下电话,就把注意力完全投在了县土管局那份报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