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白一宁在与师父觉空长老跪别之后,便立刻与黄有龙,陆易两位大侠下山闯荡。他们晓行夜宿,一路向西进发,走过大小州郡直奔襄阳。
这一日,三人来到了襄阳府宜城境内。白一宁初次下山,所有景物几乎生平从若未见,甚是新鲜,心情自然十分舒畅,不一会儿便甩开二侠,独自转悠了起来。一会儿拿起糖泥做的糖人儿瞧瞧,一会儿拿起女人用的水粉看看,这下耳边终于没有师父的清规戒律,舒服的紧。真是打出生来头一次如此自由自在,不由得笑从心出,喜上眉梢。
转着转着,忽听得阵阵悦耳的歌声从前方传来,他循声渐进,不一会儿便走到了一座酒楼前,歌声正是从此中传出。他驻足观瞧,朱红色的大门向外敞开,门前两根立柱上各写着一句话,右书:美味招来天下客,左写:酒香引出洞中仙。他抬头一看,那金色大匾上大大写着山海楼三个字。
好一个山海楼,正赶他转了半天,腹中也觉有些饥渴。便进店入座,点了几盘精致的小菜,又要了半壶老酒,大口吃了起来。这十七年他整日待在在寺中,虽不似其他僧人一样每天吃斋念佛,但这等酒肉之食却也不常有,此时终于可以无所顾忌的吃喝,自然心情愉快,胃口大开。
白一宁一边吃喝,一边四面观瞧这酒楼里的布局摆设。但见酒楼左侧有一开间,门上挂了帘子,原来那歌声正是从这帘子里面传出。此时只听得那歌中唱到: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想这一路来看到的景象,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田地荒废,有时万里不见一人。真是应了那句话,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一时间白一宁倒是分外感伤。
正当他暗自感伤之时,一个不和谐之声从酒楼中央发了出来。“大胆,是谁在里面妖言惑众,当今圣上勤勉思政,百姓安居乐业,四夷臣服,正是一副国泰民安之景,你怎可出如此妖言,是何居心?来人,去屋子里把人给我抓出来。”白一宁转头观看,原来是在他思索这一路悲惨之景时店里又来了五个衙差。此时,正是那五个衙差之中的一个在叫嚣着。
不一会儿,一个二八年纪的少女就被几个衙差带了出来。白一宁转头只看一眼便不禁被少女所吸引。只见她一身绿色长裙,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梦绕。她抱着琵琶,虽被官兵围住,却丝毫不见恐惧之色,只有一脸决然之情。
那军官此前声色严厉,但见到此女后也不禁为之痴迷,色眯眯的眼睛直盯着姑娘高耸的双胸,一双手早已紧紧抓住姑娘的玉手。但是脸上却还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虚伪丑陋的嘴脸让人直感恶心。
姑娘眼见自己的玉手被他人紧紧握住,又羞又恼,急的满脸通红。一旁的白一宁早就看这几个衙差不爽,此时又哪里还能忍得住,当下提起宝剑,冲上前去。
那几个九流衙差又岂是白一宁对手,几个回合便都躺到地上哭爹喊娘,直叫爷爷,真真是一群欺软怕硬之辈,白一宁心里感叹,大宋有这样的官差,如何能不亡国。他转过头看了看那姑娘,不禁感叹这人儿真是越打量越美,竟不由得看的痴了。姑娘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轻轻咳了一声,他这才回过神来。知是自己唐突,立刻赔礼,说道:“姑娘莫怕,在下见得姑娘天仙之姿,不由看得入了神,是在下失礼了,望姑娘莫怪。”那姑娘见他未做什么出格的举动,而且刚刚还救自己于危难之中,心里自是有些好感,此时见他对自己赔礼,也就怒气全无。当下便说道:“恩公哪里话,小女子幸得恩公所救,报答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
白一宁听得此女言谈举止皆如大家闺秀,又有一口轻微的北方口音,便问道:“区区小事,何须挂怀,我听闻姑娘言语之间皆透露出书香之气,更有些北方口音,不知姑娘来自哪里?”不想那姑娘此前还好,当听得他问自己家世之时竟落下泪来。这可急坏了白一宁,不知如何是好,只有不停地赔礼。姑娘轻轻摆了摆手,慢慢止住哭泣。伤感的说:“不瞒恩公,小女子家姓薛,名青衣,乃是东京汴梁人,家父曾是汴梁城一名小吏,后金贼入宋,朝廷丢弃江北迁入江南,我们也就举家迁往襄阳投奔亲戚,不料半路遇到劫匪,我与家人走散,这才会流落至此。”白一宁本就对她甚有好感,听到此处不禁对她更加怜惜,当下便保证道:“青衣姑娘莫怕,我既是救你,就断然不会对你不管不顾,正好我也要奔去襄阳,青衣姑娘若不弃,不如我们同路如何。”薛青衣听闻他要送自己去襄阳,且自己已见过他的武功,自然乐意。“还不知道恩公名姓?”薛青衣问道。“白一宁”,“白公子,多谢解救之恩”“哪里哪里”。
两个人一边等黄有龙,陆易二人,一边聊了起来,江南江北,一时不同。所以二人也是话题甚多,越聊越投机,不一会儿就如同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直到日落时分,黄陆二人才找到山海楼,白一宁向二人诉说经过,此间种种,不必细说,只四人决定今天就在山海楼歇息一晚,明早再继续赶路。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未亮,四人便打点行装,直奔襄阳而去。一路上,薛白二人越聊越是投缘,好像彼此都遇到了自己的知己一般,一时间心中竟有千言万语想要和对方倾诉。
却说这一日,四人已到了距离襄阳城只七八十里的一座大庄园内,名曰,归云庄。因为天色已晚,故而四人打算先在庄中休息一宿,明日一早再直奔襄阳。再看看这归云庄,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还有大假山古戏台玉玲珑等古代园林的杰作,特别是那饶着围墙屋脊建造的雕龙,鳞爪张舞,双须飞动,好像要腾空而去似的,更令人心生感动不已。当真是一座人间难有的建筑,身在其中,更是像进了仙境一般,真不愧为三大名府之一。
归云庄的庄主姓罗,据说是冷面寒枪罗成的后人,是真是假也无人考究,但其在武林中也是响当当一号,江湖人称入云枪罗笑。人如其名,罗庄主待人温和,为人谦逊,更是极重义气,所以江湖人大多愿意与他结识。
罗庄主共有三个儿子,大公子叫做罗行,是罗笑领养的义子,二公子罗意,是大夫人所生,三公子叫罗心,是他的三夫人所生。三个儿子中,大公子为人敦厚,待人温和,是三个儿子中最像罗老庄主的一个。只可惜是他个义子,不然老庄主定会将这庄主之位传给他。而相比之下,二公子就很平常了。因为是大夫人所生,所以整个庄子里没人敢惹,从小就娇生惯养,一身大少爷脾气,且整日流连于烟花之地,不思进取,为此老庄主没少训斥他,可他总是当时保证,转眼依然我行我素,对此老庄主是又气又恨。而三公子则与他二哥相反,因为是庶出,所以事事都要小心翼翼,从小就懂得察言观色,揣摩人心。为了能在两个哥哥前中脱颖而出,得到父亲认可。他从小就勤奋上进,读书习武,所以他是未来庄主之位的最有力的竞争者。只是老三有个最大也是最致命的缺点,便是体质太差,疾病缠身。从小他便体弱多病,要不是老庄主一直用药物为他治疗,恐怕他早已夭折。因为不知该传位于谁,所以这少庄主之位也就一直迟迟没有确定。
且说四人来到归云庄之后,受到了罗庄主的热情款待,他本就是好客之人,有朋自远方来,当然不亦乐乎!四人对此甚是感谢,席间推杯换盏,聊的也是开心。唯一让白一宁不爽的就是那罗二公子,吃饭的时候一双贼眼总是盯着青衣高耸的胸脯不放,气的白一宁剑眉紧锁,双拳攥了又放,放了又攥,但又碍于面子不好发作。
酒席结束时已是深夜,众人吃罢就都回房休息去了。白一宁与青衣也互相告了声晚安,就都回房了,毕竟明天一早还要赶路。不知怎地,白一宁从宴席结束后就一直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他也没太在意,认为是连日赶路,舟车劳顿所致。
躺在床上,这感觉却是越来越明显,眼皮也跳个不停,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索性坐起身来,盘腿静坐,可是不知怎么了,往常半柱香就可以入定的他这次却久久无法静下心来。无奈只好穿衣下床,到院子里散步,走着走着竟走到了青衣的房前。见到青衣房间的灯还亮着,正好,他还有些话想对青衣说,就上前去敲了敲门,却是无人应答。他又重重敲了两下,说了声:“青衣,开门,是我,白一宁。”却仍是无人回答。猛地,他想起宴会上罗意看青衣的眼神,突然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心神不宁了!青衣有危险,他一掌推开房门,冲进屋里,却发现屋子空无一人,他一时间心凉了半截。转身就奔进院子,四下寻找罗意的房间,可这归云庄廊腰幔回,峰回路转,他转了半天,仍如无头苍蝇,根本找不到罗意住在哪里。情急之下,直抓过一个下人,怒眼圆睁,问道:“告诉我,罗意在哪”那下人被他这么一吼,立时慌慌张张,哆哆嗦嗦,根本指不清楚,说不明白。他又道:“你现在立刻带我去找罗意,不然,我杀了你”说话间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那小厮吓得屎尿其出,跌跌撞撞的带他来到罗意住的庭院。白一宁刚要冲进房去,却被几个给罗意护院的家丁拦了下来,几个家伙平日里就和罗意为非作歹,趾高气扬。此时无论白一宁怎么说,他们就是不放他进去。想到青衣随时可能受到伤害,白一宁哪里还忍得住,直说道:“赶紧滚开,若我的青衣在里面受到一点伤害,我灭了这归云庄”可这几个奴才不仅不让开,反而大笑起来,指着白一宁说道:“你个穷小子,你当这是哪里,这里是归云庄,不是你家里,少在这和大爷们耀武扬威,念你年纪小不懂事,趁我们没发怒,赶紧滚!”
白一宁何时受过这等腌臜气,当下忍无可忍,提掌运气,向前一推,顿时掌中竟隐隐发出一阵龙吟之声。这一掌就算是江湖高手仍不敢直接接下,又何况几个球武功不会的小家丁。只见这一掌下去几人直如那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鲜血直喷,眼看是出气多,进气少,命不久矣。白一宁看了看他们,叹了口气,转身冲向罗意的房子。唉,怪只怪那几个小厮挡的不是时候,若在平时,白一宁倒也不会下如此重手,因为说到底,他也算半个出家之人,秉着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照灯的原则他从不轻易伤人,但今天事关青衣,他早已怒气冲天,此时这几人又如此不识抬举。何况他已好言相劝过,死了也是咎由自取。
一脚踹开罗意的房门,跳进屋里定睛一看,顿时白一宁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