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只是随口一问，也并没指望陈果儿回答，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多到不胜枚举。
连火炮都能制造出来，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天平？
“我自己瞎想出来的。”陈果儿笑眯眯的道：“这些都不重要啦，不要在意细节嘛。”
天平在现代随处可见，然而这些她没法解释，只好随口胡诌。
赵九敏锐的抓住了陈果儿话中的重点，“那何为重要？”
他想知道小丫头今晚无故弄出来这个天平，是想借此告诉他什么吗？
陈果儿在心里组织一下语言，才道：“孔甲子身边有个朱副帮主，九爷知道吗？”
赵九颌首，他和孔甲子关系莫逆，自然是知道的。
“昨晚那个朱副帮主要杀孔甲子。”陈果儿道：“我猜一定是孔甲子年纪轻轻就坐上了这个帮主的位置，他手下的人肯定有的不服嘛，所以才想暗杀他。”
“很正常，你知道上一代丐帮的帮主是谁？”赵九道。
陈果儿眼睛转了转，惊讶的道：“难道是朱副帮主的爹？”
虽然她觉得这有点离谱，但是看赵九的意思就是这个意思，果然下一刻就见赵九颌首。
“没错，所以朱副帮主才不服，这些年他一直暗中鼓动丐帮中人，企图把孔甲子推下台。”赵九一笑，“只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注定无法拨响。”
孔甲子年纪轻轻能当上天下第一帮的帮主，自然有过人的手段，否则何以服众？
反观朱副帮主那一小撮人，根本撼动不了孔甲子的地位，否则今日的丐帮帮主就姓朱了。
“九爷，你说孔甲子是怎么当上这个帮主的？”陈果儿突然道：“是不是因为他为了丐帮做了很多贡献，最后老帮主赏无可赏了，不得已才把这个帮主的位置给了孔甲子？”
赵九眉心微挑，关于孔甲子上位的事，他也并不是十分清楚，毕竟他少年时和孔甲子在一起的时间不长。
只有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之后他就跟随定国公参军了。
但是他却知道孔甲子能上位，绝不仅仅是因为这一点。
“孔甲子之所以能成功，并非你想象的那样，他为丐帮付出很多，已故朱老帮主更非那样的为人。”赵九道：“朱老帮主礼贤下士，他是真正为了整个丐帮着想，才在临终的时候将整个丐帮交到了孔甲子的手上，而非他亲生儿子。”
陈果儿点点头，对于赵九的说辞一点也不奇怪。
赵九则是看着陈果儿稚嫩的小脸，小丫头今天怎么说起了这些？
而且她的这些消息明显是最近才知道的，难道她私下里又和孔甲子见面了？
为何没人告知他？
正在赵九打算仔细问的时候，陈果儿又说话了。
“九爷，你说假如朱老帮主还活着，而他又不是全心全意为了丐帮着想的人，假如他是一个……嗯，想把帮主的位置传给他儿子。”陈果儿认真的道：“那他和朱副帮主会不会觉得孔甲子是个威胁？”
陈果儿似乎是怕赵九无法领会她的精神。
继续道：“你看啊，孔甲子为了丐帮付出了那么多，他肯定得人心啊。朱老帮主一定会想等到他百年之后，帮众不会服从朱副帮主，那他会不会想趁着孔甲子羽翼未丰的时候，先早一步铲除他？”
随即陈果儿也像是很苦恼的样子，“当然，如果那时候他们还要用到孔甲子，而不能铲除他的时候，这就很棘手了。”
赵九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陈果儿，直到她的话说到一个段落。
“果儿，你到底想说什么？”赵九淡淡的道。
从今晚陈果儿来到这里，就一直话里有话，总是想借机告诉他一些什么。
而她要说的，赵九心中已然明了。
她看似在说丐帮的事，实则是在暗指赵九的处境。
陈果儿所有的话都在指向一个方向，功高震主，毕生险象。
陈果儿这是在给他敲响了警钟。
丐帮虽然只是一个江湖帮派，却也是一个朝廷的缩影，里面的帮主就相当于当朝皇上，而副帮主就好比宰辅大臣。
至于下面的长老、护法、堂主、香主一类的，就好比朝廷大员。
历代君主最忌讳的也正是这一点，功高震主，当主子赏无可赏的时候，就只剩下了皇位，这却是不可能赏出去的。
对于有功的朝臣，就必须除去，然后再赐予死后哀荣，这是历代君主一贯的做法。
赵九心中大震，陈果儿的意思他心中明了，所以在对待胡巡按的时候，才需要更多加小心。
而他也正在思考着该怎么处理此事，过了不行，后患无穷。
点到即止也不可，起不到警示的作用，赵九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镇北王，是整个赵家军。
所以这中间的度必须掌握好。
但这些却不该从陈果儿的口中说出来，她还只是个孩子，又如此年幼，怎会有如此缜密的心思，更难得的是会有如此大局观？
一时间赵九不知是喜还是忧。
喜的是陈果儿通透，什么话不必多说，她比谁都清楚明白。
忧的也是她太过于通透，这些远不是女孩子家该考虑的问题，天妒英才，自古英才易早夭。
赵九忧心忡忡，他情愿陈果儿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陈果儿眼睛扑闪闪的，看赵九的样子应该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接下来她准备装傻。
俏皮的吐了吐舌尖，“没什么，就是想到了，随口胡说。”
赵九却不准备就此揭过话题，而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抬手扳过陈果儿的下颌，直视着他幽深的瞳眸。
“你何时见了孔甲子？”赵九声音醇厚，似最上等的美酒，然而醇厚之余又带着一丝危险。
陈果儿呼吸一滞，心下满是狐疑，难道比翼和连枝没把她去彩云阁的事告诉赵九？
要真是那样，她不是等于不打自招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陈果儿佯装打了个呵欠，“怎么突然这么困了，九爷，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去骑马呐。”
说着就转过身，将整个身子连头都缩到被子里，准备当个鸵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