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喜静，陈果儿跟他相处了一段时间，也渐渐的发现了这一点。
平时他很少说话，难得闲下来的时候也多数是在看书，或者独自下棋，她这样巴拉巴拉的，赵九会烦的吧？
“不会，你这样很好。”赵九薄唇勾起一丝涟漪。
这并不是敷衍，而是他真的这么觉得。
赵九从小跟随父亲南征北战，见惯了厮杀，生离死别更是家常便饭。
后来建成了镇北王府，被各种规矩教条束缚着，再后来初涉朝堂，逐渐养成了内敛的心性。无论心情怎样，脸上都不能表现出来半分，否则就会被对手有可趁之机。
甚至他出口的每句话都要经过再三的斟酌，从来不会像陈果儿这样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养成了他说话只说三分留七分的习惯。
所以陈果儿的快活恣意，在赵九眼中更是弥足珍贵。
赵九整日除了军务就是政务，生活太寂寞单调了，有个小人儿在身边叽叽喳喳的，倒是热闹了很多。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殊荣，赵九只是喜欢陈果儿叽叽喳喳。
陈果儿莞尔一笑，转而也问赵九这些日子都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
赵九倒是没什么可说的，他的生活单调而又枯燥，除了军务就是政务，这两样都是机密，不能跟陈果儿说。
除了这些，也没有什么其他好说的了。
“就这样？”陈果儿有些失望，这样的日子好无聊，“那小十三呐？”
自从知道赵九很介意她和小十三来往，而王府的五夫人也极力想他们保持距离之后，陈果儿就很少接触小十三了。
每次他来信都是七郎回信，陈果儿几乎没怎么回过，不过他的信倒是都有看。
小十三时常在心里抱怨每天功课多，又说总有他不喜欢的人来家里，让他烦不胜烦。
还说他家里的狗都没有陈果儿家的小黑小黄可爱。
总之，在常人眼中富贵无比的镇北王府，在小十三眼里简直成了牢笼。
每次看到他信上那些抱怨，陈果儿都觉得好笑，同时也觉得小十三身在福中不知福。
比起他们这些整日为了吃饱穿暖而劳碌的人，他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提起了小十三，赵九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些，他诸多兄弟中，也只和小十三比较亲近。
这是因为小十三从小就喜欢粘着他，在小十三的眼里，赵九是最出色的，他时常说长大以后也要做九哥那样的人。
“他最近正在备考，准备秋后考秀才。”赵九淡淡的道。
他们这样的家庭里，每个人从一出生就被赋予了使命，眼下不是乱世，小十三也不需要上战场杀敌。
家里就准备让他走仕途，当然这是双向培养，赵家毕竟是武将世家，以武立本，若是没有意外，小十三日后也会进入军营。
不管怎样，习文练武都是他们必备的。
“他都要考秀才啦？”陈果儿微讶。
小十三圆滚滚、胖乎乎的，还没有她高，在陈果儿的眼里，始终把他当弟弟一样看。
没想到这个弟弟现在都要考秀才了，比七郎还超前一步。
赵九淡笑，其实小十三去年就可以考秀才了，“只是葛先生说不急着考取功名，安下心把所学的知识学扎实了更重要，所以才推迟了一年。”
“那说不定小十三还能和我哥一块考秀才呐。”陈果儿道。
七郎也说过，等考上了童生后，准备在今年考秀才。
陈果儿又想起刚来的时候遇到的少女，问赵九她是谁。
“她说是九爷的女人。”陈果儿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看向赵九。
赵九淡然一笑，凤目流转，落在陈果儿的脸上，“你信了？”
陈果儿摇头，她当然不信，“九爷不是说过你房中无人吗？”
这是赵九当时亲口说过的话。
他说了。
她就信。
看着陈果儿澄澈见底的大眼，里面满满的信任，赵九心中微动，也十分安慰。
他最不喜因为这种事闹误会，陈果儿的信任让赵九心中微暖，还有什么比他心念着的小人儿的信任更令人欣慰的？
然而下一刻就听陈果儿道：“就算九爷有需求，也可以去青楼妓馆，不会找一个会武的女子，她一看就是侍卫，只不过是女侍卫罢了。”
“……”赵九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这一刻就算他再沉稳的心性，也架不住陈果儿的语出惊人。
什么叫做他有需求？
这是一个十三岁少女该说的话吗？
还青楼妓馆，他是有多饥不择食，才会去那等腌臜地方寻求纾解？
“我没有女人。”赵九沉声道，脸上薄霜轻覆。
这方面赵九向来自律，他能管好身体上的这点事，断不会随意什么女子都能入他的眼，哪怕只是玩玩的。
赵九说他没有女人？
是没有还是没有过？
他还是……
初男？
陈果儿上下打量着赵九，颇有点不信的意味，赵九弱冠年纪，正是大好年纪，怎么可能一次都没有过？
况且他身份贵重，又英武不凡，要说想跟他的女子从乾园能排到锦阳镇都不夸张。
竟然一次都没有？
陈果儿满脸的怀疑，让赵九几乎崩溃，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受到了巨大的考验，要拼命压制着自己才能不拗断陈果儿的脖子。
这一刻赵九很想敲开她那小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赵九面色阴沉，陈果儿有点怕怕的，知道这时候她应该闭嘴。
却还是抑制不住好奇，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九爷是没有还……是没有过？”
虽然这当中只差了一个字，意思却是天南地北。
没有只是现在没有。
可没有过，那就不一样了。
陈果儿心中有些雀跃，她也知道不该问这种问题，太不成样子，可她实在是好奇。
赵九脸上的裂痕越来越大，他觉得他真是疯了，才会跟这小丫头在这里讨论这种问题。
之前的温馨顷刻间烟消云散，赵九的胸口堵着一口气，转身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