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倾城的话,非常的简单,但是却显露着一种质朴,纯真的大智慧,还有大勇气。
在场的人,除了程熙桐之外,龚跃民和程蕊都能够体会到一些喻倾城的智慧和勇气。
程熙桐是体制内的领导,这种人对武艺,文艺,道艺根本就是一窍不通,但不懂还喜欢装懂。视察工作的时候经常指挥这指挥那,别人都说领导是对的,领导也就认为自己是对的。所以程熙桐对于唯心的那套理论很是嗤之以鼻。
因为程熙桐从来没有面对过真正的生死绝境。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非常有信念,勇敢,不怕牺牲。
而程蕊是真正从事文艺工作的,龚跃民更是少林武林八法的传人,不论是从业还是比武,都承受过决定命运一样的压迫力。所以他们能够体会到喻倾城话里的含义。
“现实世界是唯物的,但是人类的思想却包含着唯心的理论,这也是人不同于低等动物的地方。所以人不光要有血有肉,更应该有思想,有感情,有信仰,只有这样才能有智慧,才能有勇气。许多绝症病人在手术之后,是否能够重新活过来,很大一部分希望取决于他自己的信念,而非医疗手段。”
有血有肉,没有灵魂,那是行尸走肉。行尸走肉的人当官,就是尸位素餐。
听了喻倾城的话,龚跃民不由得感慨道:“遗憾,我真遗憾自己为什么出身于高干子弟?起点越高,取得成就越难啊!”
龚跃民此时说出了一句发自内心的感慨,只是他的感慨会让听见这句话的人都惊掉下巴:多少人梦想出身于高干,可是龚跃民却感到遗憾。因为他的起点太高了,注定没有喻倾城那样大的成长空间。
第一个说出“天如蛋壳,地如雀卵”的人,那是天才。
但在“宇宙”的概念都成为常识的当代,天圆地方已经成为了笑话。所以现代人嘲笑古人的愚蠢,却看不到古人的智慧。
就像程熙桐嘲笑喻倾城的愚蠢,还污蔑她传播封建迷信,却同样也看不到喻倾城的智慧。
毕竟对喻倾城来说,努力领悟到的人生哲理,取得的微末成就,在高干子弟面前太普通了,简直比常识还要常识。正因为如此龚跃民才感到遗憾,他没有喻倾城那样的成长空间。他想走出武道的最后一步,比喻倾城困难十倍百倍。
喻倾城却说道:“老龚你也不要耿耿于怀,起点越高,注定成就会越大,这点也是我们平头百姓羡慕不来的。你走南闯北多年,我正好有许多东西想向你打听呢,比如斯□卡并购港口的事情?我们中国也终于在海外有正规的港口了。”
程熙桐听了她的话,脸色很不好看,非常想说一句:“不该你问的事情就不要打听。”但是看到这里荒山野岭,真怕喻倾城一下发飙把自己给做了,于是只好把话生生咽了回去,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程熙桐毕竟是市委高官,和喻倾城这种人较劲当真是不值得。
用古汉语来说,就是“士大夫,辱于贼人之手”。
龚跃民说道:“那是大李他舅舅说找我帮忙,我当时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一块儿去看看。说起来也没什么,主要是为了和印□佬较劲,你也是练拳的,应该知道港口的关节。反正我们这样的人已经被历史淘汰了!打仗吧,扛不过机枪大炮,最多做做维稳,无非是找个乐子罢了。”
“哦。那印□佬那里,有没有什么高手?”喻倾城一时挺有兴趣。龚跃民却说道:“有!那里有一个丹道高手,功夫比我差一点,但我也制服不了他。不过这人身份很低,是印□国最下等的种姓,所以即没当兵,也不是社团的成员,更不是僧侣。印□国觉得丢脸,不让他再露面,所以斯□卡的港口还算太平。”
“啥,因为出身低,所以被体制上开革了?这也太扯淡了。他为国家立过功,还为人民流过血,哪怕掌握不了实权,起码可以安个空衔,当个八十万禁军教头嘛!哈哈,哈哈!”
喻倾城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让程熙桐的脸色一阵阵的难看。见到龚跃民也一起哈哈大笑,程熙桐赶紧打了个岔。
“老龚同志啊,您要找乐子,现在倒真有事情请您帮忙。日夲和翰国,近几年在文娱市场上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所以他们向我国提出了交流意愿,其中就有准备举办的东亚武道竞赛。老龚同志,这可是你们习武之人扬名立万的大好时机啊!携我国人之威风,力退东洋武士……”
“我没兴趣!”
哪知龚跃民一口就拒绝了,程熙桐顿时被咽了一下。喻倾城也忍不住“呵呵”了两声。让龚跃民这种人上台打比赛?简直扯淡,哪怕是出身于平民的喻倾城也不屑于搞这种事情。真正的武人都有极强的自尊心,给领导当警卫,给老板当保镖,给体制打比赛,这对他们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喻倾城见了朴惠莹,沃巴马这样的人,提出的条件都是平等合作!哪怕沃巴马不给这个面子,她也没有低三下四的求人家。
程熙桐又望了喻倾城一眼,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他能够猜到喻倾城的回答肯定又是“我拒绝”。可以说这次克克西里之行,无论是喻倾城,龚跃民,程蕊,还是候赛因,卡恩,还有大李小陈他们,都玩得很开心。唯一郁闷的就是程熙桐,他现在迫切的想回到工作岗位,收拾几个人缓解一下压力。
一路上,大家走走停停,不一日回到了巴音自治县。因为见到了喻倾城,程蕊也转换了心情,终于乖乖答应回家过年。龚跃民的老家也在苝京,他这个当师父的自然要和程蕊一起回苝京去了。
程熙桐也没有阻止龚跃民和他妹妹走得近。毕竟套上近乎,还是有机会说动这个老顽主配合一下组织上工作的。而且程熙桐看龚跃民,总归比喻倾城要顺眼,人家毕竟是正宗高干,有骄傲的资本。不像喻倾城一个小老百姓出身,学了点功夫就拿自己当个人物,连市委的命令都不听。
“早晚有一天,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程熙桐的心里开始默默盘算,怎么保住自己的命,又能报复喻倾城?有程蕊这个挡箭牌在,他的胆子也大了许多,知道喻倾城为了程蕊,杀自己的可能性不大。
“倾城,我回苝京过完年后,可能会来临海给李康华书记拜年的。这一年他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见见他好不好?”程蕊在和喻倾城分别之时,也告诉了她许多的事情。
程蕊天性纯真,但纯真不代表白痴。
果然程熙桐一听见“李康华”三个字,脸色白了一下,同时也把心里的某些想法按捺了下去。
喻倾城自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李书记是一个正直的人。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我也知道他顶风冒雨帮了海外华人很大的忙,自然要当面谢谢他。到时候你直接来临海找我就是了。”
“小喻妹妹,到时候我和小蕊一起来找你。”龚跃民也嘿嘿笑了一下,回头望了一脸郁闷的程熙桐一眼。
……
喻倾城和大家道别之后,买了一张回临海省的机票,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小城市。
时间已经是二月下旬了;今年的春节来得比较晚,因此季节也没有去年那样冷,临海已经是临近开春的景色。
“爸,妈,我回来了。”
除夕这天下午,喻倾城终于逛回了家,推开门叫了一句。放眼一望,她的妈妈喻燕霞还是老样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弟弟刘实已经长大了很多,也不是以前那样懵懂的样子了,显得很有灵性。一看见喻倾城回来,就高兴的叫道:“妈,姐姐回来了!”
喻燕霞却只是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看也不回头看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一个人回来的,还是两个人回来的?”喻倾城听了这话,却是无奈的笑了笑。
就像老舍先生说的那样,人有家,就不是失根的花草。
不过树老根多人老话多,亲情一过度,那就泛滥了。牵着刘实一起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喻倾城说道:“妈,我在国外参加调研呢,一年难得回来一次。春节团聚一下才是最主要的,其余的事情我们暂时先不提了好吗……”
“我就知道,你又是一个人回来的!”
喻燕霞没等她把话说完,就嚷嚷着打断了她的声音:“倾城,你已经老大不小了,你二十七了,二十七了!你知道吗,你妈我的那些老姐妹,孙子都会打酱油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还让不让人省心,你还想不想让你妈多活几年啊?啊!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嫁出去,你是不是不打算嫁人了,想一辈子赖在家里吗!”
“谁赖家里了?我一年才回来住几天,要交房租吗!”喻倾城一阵无语。
“你交房租老娘也不让你住!你……”
不过喻燕霞说着话,才真正望见了喻倾城,一下就愣住了。很快,她的一腔豪情就化为了尴尬:“哟!那个,闺女,你谁啊?走错门儿了吧?呵呵,阿姨刚才的话你别当真,没那回事儿!我们家……我们家倾城早就有对象了,大帅哥!只是因为工作才耽误没结婚。我家的闺女怎么可能嫁不出去呢?……”
喻倾城当真是无言以对:“妈,我就是喻倾城。”
喻燕霞看着面前的女孩,凑上来打量了好半天,的确依稀有喻倾城的影子。不过喻倾城以前的容貌虽然算得上端正,清秀,但也没有这样精致的感觉。最主要的,喻倾城已经二十七岁了,大龄剩女的级别,而面前的这个少女明显比喻倾城小十来岁,好像一个只有十七八岁的高中生。
“你……你是倾城?你怎么变样子了,还变年轻了?你去翰国做整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