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红,沈玉燕和李宝云三少爷的小女儿。她的一生实在是坎坷,以她自己的话来说,自己的一生是用泪写成的。就连沈玉燕这个母亲也承认,众多儿女中李念红的磨难最多,受的苦也是最多的一个。沈玉燕总说自己亏欠小女儿最多。
李念红的父亲李宝云是一个“疯子”,“疯子三少爷”这个名字伴随了李家三少爷李宝云几乎一生一世。李宝云,上|海大亨李默的三儿子,其实是李默的第二个亲生儿子,因为他们的大哥李宝申是李默的大哥过继给李默的。李宝云的妈妈,原来是一个大家闺秀,父亲曾经还当过一任官员。由于和李默的二哥李牧有点交情,所以将他们的女儿送给李默当小老婆。当时的中国清政府已经是千疮百孔,官员们也知道自己朝不保夕。都想为自己、为自己的家人找一个结实点大靠山。像李默这种有权势有地位的大商人正是他们所要巴结的对象。李宝云的妈妈,当年只有十七岁,就这样几乎是送人一样的,送给了已经快四十岁的李默。可以肯定的一点,李宝云的妈妈从来没有真心喜欢过李默,整天和李默的其他几个老婆争着抢着的不是李默这个人,而是李家的家财和地位。
李家的几个孩子都有各自的毛病,大儿子李宝申由于不是李默亲生的,所以从小开始就不爱和大家在一起,后来迷恋上鸦片,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鸦片鬼”。据说这是几个姨太太想出来的毒计,就是要废了这个名义上的大少爷。后来这个大少爷抽鸦片,活活把自己给抽死了。
二少爷李宝坤其实是李默的亲生的大儿子,这个本来最有机会成为李家未来掌门人的人,却随他的妈妈喜欢看戏。二少爷的妈妈原来是一个戏子,是李默刚到上|海经商时,看中的一个戏子。因为从了李默,所以这个姨太太不用当戏子了。可是她的儿子却和自己一样,喜欢唱戏看戏。二少爷发展到后来,整天泡在戏园子里,和一大群的戏子在一起。李默曾经想过断自己儿子后路的狠招,以封锁生活费来威胁这个儿子,可是这个儿子依然留在戏园子里不回家。其中也要怪他的妈妈,她这个不知道轻重的女人,在李默不许给二少爷生活费的时候,把自己的私房钱暗中给了自己的儿子。这等于害了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也断送了二少爷的一生。后来李默实在看不下去了,叫来自己的保镖把二少爷硬是帮回家,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二少爷竟然以绝食抗议,谁劝也没有用。当是沈玉燕刚到李家,暗中打听到二少爷已经不行了,二少爷的妈妈也好后悔。沈玉燕就擅自做主,用轮椅推着二少爷最后去了一次不远的戏园子。二少爷看着戏子们排练,在微笑中离开了人世。二少爷的死,对老爷李默的打击很大。
四少爷李宝庆是李家所有的孩子之中长的最好看的一个,沈玉燕虽然没有见过四少爷本人,但是几张照片已经令沈玉燕为四少也感到惋惜。四少爷其实没有病,其实是一个“爱花”的人。他其实和大作家曹雪芹先生所写的《红楼梦》里的贾宝玉有点像。只不过因为李家不是官宦之家,又没有众多姐妹,所以才被人误会为一个“小色魔”。沈玉燕曾经帮四少爷的亲娘,收拾过四少爷的遗物,在一本小小的日记里,沈玉燕终于认识了这个四少爷。四少爷不喜欢和哥哥弟弟在一起,很喜欢好几位姨娘、妈妈,还有丫鬟在一起。可是妈妈和姨娘们整天就知道吵架,大到立场问题,小到一件衣服、一个菜,她们都要抢。丫鬟们也勾心斗角,为自己的主子抢地盘,为自己抢福利。四少爷只好走上街上,观看街上的行人。他特别喜欢看无忧无虑的女孩子们说话,每每看见她们开心地聊天,他就忍不住也想去参加。而每次的结果,都是被大家打骂,更有人笑话他是一个“小花痴”。最终在一次被打骂中,四少爷被一个曾经受过男同学调戏的女孩子过激打成重伤。当四少爷被送到医院的时候,由于四少爷的血型太稀少,医院里没有这种血型,大家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四少爷慢慢地死去。
五少爷李宝根也就是李默的老儿子,是李默五十岁才有的“老来子”。但是这个小少爷从一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厄运就伴随着他。“小儿麻痹症”导致他行动不正常,也影响了他的脸部神经和说话功能。
比起其他的兄弟,这个三少爷李宝云还算正常。提起李宝云,当然不能不提到李家的小窑口。李宝云从小身体还算好,就是晚上睡觉有点问题。直到有一年过年的时候,大家家家户户放鞭炮,这个平时睡不着觉的三少爷却在鞭炮声里悍然大睡。不久之后,一天晚上一个伺候李宝云妈妈的小丫鬟,因为不小心摔碎了一个盘子,引起了李宝云的兴趣。当天晚上,三少爷李宝云来到厨房,将一大叠的盘子全部摔碎了,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马上睡着了。从此李宝云不摔碗和盘子就不能睡觉。为了让李宝云能够睡着觉,为了满足儿子的小小心愿,李默直接买下了一个小窑口,每天生产出来的瓷器一件也不外卖,全部送到李家让李宝云摔着玩。大家统计过,李宝云一个月最少要摔碎上万只盘子和碗。不过比较起“鸦片鬼”大哥、傍戏子的老二、花痴老四、还有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五少爷,这个三少爷算是不错了。
李念红有一个天下最能干的妈妈沈玉燕,也有这么一个天下最不负责任的爸爸李宝云,这就是她的第一重悲哀。
在李念红的记忆里,小时候在上|海的时候,自己的爸爸妈妈都不经常见面。妈妈沈玉燕有办不完的公事,不但不能按时回家,而且经常外出。爸爸李宝云不和大家在一起,整天关在自己的房间里。李念红的大哥大姐也是好几天和他们的爸爸见一次面。但是李念红经常可以看见自己的爸爸,只不过这个爸爸好像不喜欢理会自己。
在李念红的记忆里,自己的生活在七岁大的时候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七岁之前,李念红是李家的小公主,虽然当时已经解放了,但是由于妈妈沈玉燕的保护,李念红的生活依然快乐。每天能吃上可口的饭菜,有蛋糕、有冰激凌,一星期看一次电影,一个月逛一次大街,买一些自己喜欢的衣服和玩具。住的也是李家在上|海超豪华的李家公寓里,这栋房子叫李公馆。
可是有一天,妈妈突然给一群解放军带回来。那些本来对李家客客气气的解放军叔叔变了态度,勒令李家所有人在一个小时里搬出李家公寓。李念红的衣服太多,只能带上一小部分。当李念红想带走自己的水晶公主的时候,却被一个解放军叔叔阻拦了。这个水晶公主是李念红听了姐姐李念慈为自己讲的《白雪公主》后,特意要求妈妈沈玉燕买的,是李念红最喜爱的玩具之一。李念红看见自己的水晶公主不能带走,紧张地哇哇大哭。妈妈沈玉燕再三交涉,终于以减少三箱行李为条件,换来了这个水晶公主。这个水晶公主成为了小李念红今后唯一的一件玩具。
一下子从衣食无忧的小公主,变成了一个居无定所的小流浪汉,李念红觉得自己很像电影里的“三毛”。没有了漂亮衣服,没有了美食,没有了自己一人一间的大房子,没有了可以代步用的大汽车,不能再看见自己的小伙伴,不能留在上海,不能再和妈妈一起逛大街,这令只有七岁大的李念红好一阵子不能适应。妈妈沈玉燕再三告诉她,要学着适应环境,要学会克服重重困难,可是年纪还小的李念红并不太懂。
来到妈妈沈玉燕的家乡小镇,李念红得到了一小段时间的缓冲。妈妈和爸爸在自己身边,晚上姐姐李念慈陪自己睡觉讲故事,哥哥们对尽量照顾这个小妹妹。李念红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可是不久之后,一场运动来了,李念红一家人都被错打成阶级敌人。本来和李念红玩在一起的小伙伴开始辱骂李念红,说李念红是什么资产阶级的大小姐、大地主的狗崽子、外国佬的狗奴才、人民的敌人。更有几个捣蛋鬼用堆在一边的垃圾和煤球丢李念红。李念红一身的白色连衣裙,马上变成了一身花衣服。这件衣服是李念红最喜欢的衣服,就这么被大家毁了。李念红第一次觉得大家的可怕,李念红吓得不敢哭。
当二哥李念祖找到李念红的时候,李念红已经缩在街角不敢出来了。李念祖最疼爱这个妹妹,当然很生气。抓住一个依然在欺负妹妹的小男孩,狠狠地揍了他几拳。然后抱起自己的妹妹李念红回家。回到家里的李念红已经神色不对,翻来覆去只会重复外面的孩子们骂自己的话。妈妈沈玉燕一边为女儿收拾衣服,一边警告其他孩子,不得上街闹事,不准给李念红妹妹报仇。要大姐李念慈看好哥哥弟弟,不准他们一个人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