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甚好,丞相府的花园中,温丞相与温南华相对而坐,手中各执一子,不急不缓地下着棋。而温夫人和温南月坐在不远处的桃树下,仔细地绣着什么。
真是难得的悠闲时光。
年过六旬的老管家匆匆从长廊的边缘处走来,温丞相眉头皱了皱,手中的黑子却毫不犹豫地落在了纵横交错的棋盘之上。
“你输了。”温丞相坐直身子,转身看向一旁的管家,“福伯,怎么了?”
“老爷,宫里来了人,正在前厅候着呢。”福伯微微弯了弯身,说道。
温丞相眉头皱得更紧,目光略过花园中的几人,站起身:“随我去看看。”
来人是昭阳殿的太监小永子,他是吴保全的徒弟,也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他正坐在温府的前厅中喝着茶,手中拿着一卷明黄色的布卷。
看到丞相一家的到来,小永子眼前一亮,立即站直身对着丞相行了一个礼,恭敬道:“温大人。”
温丞相温和一笑:“公公不用多礼,直接宣旨吧。”话音落下,他便一撩下袍,与身后众人一同跪在了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之子温南华,品行出众,才华卓绝,朕心甚喜,故赐婚于二皇子陆远,一月后完婚,钦此——”
随着小永子念出最后一个字,温丞相一家皆是呆立在原地,一时不敢相信圣旨的内容。
过了片刻,才见到温丞相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叩首道:“臣领旨……谢恩。”
似乎没看出面前众人的不正常,小永子笑眯眯地说道:“恭喜温丞相了。”将圣旨卷起,递到温丞相的手中,“对了,皇上让杂家交代丞相一句话,不该说的什么也不要说。”
这么说着,他的目光在温南华和温南月的身上一扫而过。
握着圣旨的手紧了紧,温丞相脸上再也维持不了笑容,只略略点了点头,便让福伯将他送了出去。
小永子刚刚离开,温夫人整个人身体软了下来,若不是侍女在一边扶着,必会受不轻的伤。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南华他可是男人,怎么可以嫁给二皇子?”温夫人泪眼婆娑,无助地看着温丞相。
在大元王朝,男子相恋虽在文人之间是一件风雅的事情,但朝中的大臣对此多还是不耻的,更别说是谈婚论嫁了。
难道二皇子他不想要这个皇位了?
“所以皇上才让我们闭紧嘴。”温丞相闭了闭眼,似乎是想调整情绪。
“闭嘴,怎么闭嘴,朝中的那些人想必已经知道了消息,难道要我们说嫁人的是南月?”
温丞相猛地睁开了眼:“怕是陛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整个丞相府十分混乱,只有温南华面上一派冷静的神色,隐在袖子中的手却颤了颤,神思不属,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昭阳殿中,陆蛮安犹豫了许久,终是开口向着一边的吴保全:“怎么样?”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吴保全却深谙皇上心思,开口流利地达到:“自从陛下同意下旨之后,二殿下的心情便很好,连午膳都多吃了一碗饭。”
听到吴保全的话,陆蛮安一下子笑出声来,再也维持不住先前深沉的样子,笑道:“他平日里吃得就很多,多吃一碗实属正常。”
这么说着,陆蛮安摇了摇头,“罢了,不过是个男人罢了,以后这天下都是他的,还有什么必要要委屈远儿呢?”
吴保全垂下头,尽职尽责地当着背景板,仿佛没有听到陆蛮安的话似的,脸色变都不变。只是心中忍不住吐槽,我的皇上哟,在您的无条件宠爱之下,二皇子什么时候受过委屈的?
陆远斜躺在床上,一边手中把玩着一颗剔透的玉石,这玉石与他送给温南月的是一对,一边对着008的方向扬了扬眉,口中得意洋洋地说道:“怎么样?”
008绕着陆远飞了一圈,两只眼睛睁大,似模似样地评价道:“不错,颇有本系统的风范。”
陆远鄙夷地看了008一眼,随即嘴角上扬,乐呵呵地说道:“都说洞房花烛夜是人生一大幸事,更何况对象是这么一个美人。”
说到这里,陆远身体僵住,有些迟疑地开口道:“这里是游戏,洞房花烛夜不会被直接略过吧?”
008对着陆远的方向翻了个白眼:“男主养成游戏采用最合理的系统,适合玩家游戏,不会出现你担心的情况。”
陆远嘴角翘了翘,放下心来。
不过次日,陆远就知道他放心早了。
在大元王朝,成亲是件十分郑重的事情,男方在成亲之前必须在寺庙修身养性二十日才能举行婚礼。
待在法华寺内,陆远必须每日上香,诵读佛经百遍,更痛苦的是,待在寺庙之内,必须遵守佛门清律,每日之内吃素食。幸而,陆远再这里遇到了温南华,据温南华所说,他是为了替母亲祈福才来这里。
在法华寺的日子里,两人相谈甚欢,008表示,大舅子对陆远的好感度再度上升了一层。
当然,在陆远吃斋念佛的这段时间,陆蛮安也没有闲着,他先是大张旗鼓地为温家送去价值连城的聘礼,接着大笔一挥,将陆远直接封了王,赐给了他一座华丽的府邸。
因为宫中和温府都没有开口解释,众人皆以为陆远即将迎娶温丞相的掌上千金,一时间,温丞相被各种羡慕嫉妒所包围。
只温丞相的态度一如既往,甚至比之前还要冷淡了几分,人也消瘦了许多。
很快就到了五月,陆远收拾东西离开了法华寺,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御膳房做了一桌肉食,饱餐了一顿。
之后便再度忙碌起来,虽然成亲的事不用他操心,但陆远必须要事事过目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五月十六,是个难得一见的黄道吉日,陆远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新衣,站在新修的王府门前等待着迎亲队伍的归来,皇子身份尊贵,自是不用亲自去迎娶新娘。
待轿子在王府门前停定,陆远手持长弓,极为潇洒地对着轿门射了三箭,他嘴角含笑,格外意气风发。
008赞赏地点了点头,真是男主范十足。
可当嬷嬷扶着新娘走出轿门的那一刻,陆远的心中浮现了久违的不妙感。
——他的新娘怎么可能这么高?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不过此刻容不得他多想,陆远只得忐忑地牵着红绸的一端,与新娘一起走到了大殿之中。
陆蛮安端坐在大殿的最高处,满脸冷峻,吓得在场的众位大臣纷纷噤声。
直到见到了陆远,他面上才缓和了许多。
“远儿,今日看到你成亲,朕甚感欣慰,若你母后还在的话,也会十分高兴吧。”陆蛮安目光柔和,他的远儿,终于长大了。
在场众人都低下头去,不敢在此刻多说什么,谁都知道早逝的皇后是皇上心头的朱砂痣,旁人便是随意评价一句也是不行的。
“行了,拜堂吧。”陆蛮安也就伤感这么一刻,下一瞬便兴致勃勃地观看起拜堂来。
这一刻,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陆远的心跳陡然加快了许多,面上添了点红晕——他害羞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成亲。可当他的目光落到身旁的新娘身上时,那颗跳动的心陡然冷了下来。
温南月不会是因为不喜欢他逃婚了吧?难道这个高个子的“新娘”是哪个代嫁丫鬟?
成亲时最重要的三拜便在陆远的胡思乱想和精神恍惚下结束了。
行完礼,陆蛮安拍了拍陆远的肩膀,带着吴保全回了宫。
新娘直接进入了洞房,而新郎则要在外面应付一众客人。
看着前院不怀好意的众人,陆远立即顾不上对新娘身份的猜测,有些头痛地看向008,虽然他酒量很好,但也耐不住这么□□流灌酒。
为了应景,008早就将自己身上的绒毛设置成了大红色,在这种情况下分外喜庆。它挺了挺胸,豪气道:“放心,有我在。”
陆远舒了一口气,目光快速扫过全场,却没有发现温南华的身影,这一刻,他心中更加确定,温南月一定是逃婚了,所以与他关系颇好的温南华才不好意思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