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国?忠国!”
胡花半眯着眼睛,将余忠国上下一打量,半晌方才认出眼前的人就是余忠国,就是自己的儿子。
“娘,是我!我就是忠国啊!”说着,余忠国扑通一声跪下地去。男儿膝下有黄金什么的,他想,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过,他的膝盖还未落地,便被胡花给阻止了。
胡花搀着他的两条胳膊,忍住眼里含着的泪花,嘴角似是有些抽动,看得出来,她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眼里的泪水流出。
作为母亲这个角色,胡花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坚强的,犹如一颗磐石,屹立不倒,永远散发着一种孑然、独立、坚韧的精神,这在这些孩子看来,也时刻言传身教着。
余忠国遵从母亲的医院,缓缓起身。将胡花搀扶到藤椅上坐下后,便打开了那个菜篮子。
“娘,快吃吧,这饭菜该冷了!”
说完,便打开蒙在菜篮子上面的一块儿薄布,端出里头的饭碗和两碟小菜,亲自递到胡花手中。
胡花一言不发,喉咙处似是有块儿石头堵住了似的,叫她不能发出声音来,只全程愣愣的关注着余忠国的一举一动,眼带笑意,嘴角也不经意的勾了勾。然后,接过余忠国递来的碗筷,默默地吃了起来。
气氛似乎一下子又沉闷了下去。
“娘,慢慢吃,别噎着哦!”为了打破这种氛围,在外头瞧见一切过程的余岩便走了进来。
“死丫头,你大哥回来了也不先通知我一声儿,也好有个准备去街上买点菜什么的,接风洗尘一下啊!”
“您这倒好,我关心你呢,你反倒埋怨起我来了,大哥,你瞧瞧娘,真是的!”
“娘说什么都对,啊,别跟娘闹!”
“大哥!哼!”
正在给胡花倒开水的余忠国忽然回话道,不过,他的回答却叫余岩有些不服气,当然,都是兄妹间的小把戏了,互相闹着玩儿呢。
吃完喝完,胡花便要起身回家了,说是为了余忠国接风洗尘的。
说干就干,关了酒坊的门,她让余忠国先回去,让余岩跟着她一起去到大街上挑选菜食去了。
瞧着胡花认真的挑着菜,余岩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娘!”她忽然喊了声。
胡花侧过脑袋,“嗯”了一声,见余岩不做声,只呆呆傻傻的望着她,她又开口问她怎么了。
“当初大哥突然就消失,去当兵,去了队里,你埋怨过他吗?”
胡花挑着菜,听了这话忽的笑了笑,笑里全是淡然,“当然,埋怨的要死,可是能怎么办,他终归是我儿子,还是从我肚子里第一个蹦跶出来的,更多的是心疼。一想到他去参了军,要是在前线打仗了,他承受得了吗,他在队里吃的可好,穿的可暖,睡得可安稳,有没有受伤,这些担心远超过那些对他的埋怨。”
余岩听在心里,忽的,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鼻子有些发酸起来。她再心里暗暗说道,母爱真是伟大!蓦地,她由此联想到了前世的阿妈桑吉。
是啊,前世的桑吉,那个和胡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在想,在她回到家的时候,桑吉也是这般欢喜的为她煮着她爱吃的饭菜……可是,当桑吉一旦发现她不在了,并且可能在几天后找到她的尸体,亦或永远找不到她的时候,是不是会落泪,会崩溃,很难过的不能自已……
“小岩!小岩!”
“哦……我,我听着呢……”
“怎么感觉你在想别的事情?看你这幅样子,哪里像是在听我讲话哟,别是在想那个才见过一次的男人吧!”
“娘,瞧你说的这话,我都还没好好孝敬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想着嫁人嘛!”
“是吗?是就最好了,不然啊,又像你几个姐姐一样,白白养活了一场!”
“……”
余岩刚瞧着胡花的脸孔,真有些将她当成桑吉的时候,胡花的一句话便将她打回到了现实。
看来,与这位新阿妈的相处方式,她还得继续揣摩才行,总也觉得还是前世的桑吉更加好相处。
买了菜,她们便快速的回家了,余岩倒是不急,主要是胡花有些着急,因为她买了一只大母鸡,准备宰了,炖了,给余忠国补补身子,说是在队里肯定受了不少苦,不然怎么像变了个模样儿似的,黑成碳,瘦成擀面杖?
下午时分,胡花在仔细的炖熬着老母鸡,余忠国在院里看书看得起劲儿,而胡丽闲得无聊,手头正纳鞋底。
在余岩看来,好像所有人都有事可做,唯独她闲的发慌。脑袋一转,她忽然又想去那个小杂院了。
“娘,我出去玩会儿!”
这话,可不是什么征求胡花同意的问话,这不,余岩话音刚落,就蹑手蹑脚的准备踏出四合院儿。
“回来!成天想着出去玩儿,就不能在家好好待着?你看看人家的闺女,哪个像你这般……”说着,胡花突然停住了,想了想,又接着道,“早知道这样,小时候就不应该由着你,你不想学女工刺绣也得逼着你学……”
“这……这不已经这样儿了嘛,再说了,我只是出去玩玩,待会儿就回来了,真的,娘,你就让我出去玩会儿吧,在家,我怕是会被憋坏的!”
余岩说着,跑到胡花面前拽着她的胳膊撒着娇的摇晃着,胡花被摇晃的有些晃荡,拿着扇火蒲扇拍了下她的屁-股。
“别摇了,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你给摇晃散架了!”
“那……您老人家这是准许我出去了?”
“诶?休想啊……”
“出去玩就让她去嘛,总不是在家闲得无聊,晃一圈再回来,注意安全就行!”
余忠国将眼睛从书上移开,转过头望向余岩和胡花,突然插嘴说道。他对自己的这个小妹最了解了,若是不准她出去玩儿,还不一直缠着说个不停啊!索性成全了她。
“大哥,你真俊!你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这丫头,小时候你就喜欢惯着她,长大了怎么还这么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