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公子是说那个小鱼池啊!自我俩儿今日出门,好像未曾添过水。”
招才一拍脑门,这才知道徐缱溪到底在说什么。不过,他总觉得自家公子很奇怪,家大业大的偏不感兴趣,非跑去苦心读书要考什么功名,每次老爷不准公子出门的时候,公子都会去到家里的后花园那儿一片假山上静静地赏鱼。
“哦,我这就去添水。”
发现徐缱溪正斜着眼睛看他,招才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反应过来。去到厨房里拿了只木桶,又跑到庭院内的一处深井那儿,打上满满一桶水,随后拎往后花园。
“下次可万不能这样大意,这小池中务必要时刻保持是有水的。”
盯着假山上一处由人工打凿出的小池里的两条金色锦鲤鱼,徐缱溪吩咐道。
见招才乖巧的点头,徐缱溪便从他手中接过那木桶,端起木桶的一底,径自缓慢的将水倒入小池里。
在这太阳火辣辣的炙烤中,不消半天的光景,池子里的水便被其蒸发的所剩无几,里头两条小锦鲤就着那仅余的一点水胡乱翻腾着,只想不断地弄湿自己的身体,不然是会随时被毒辣的太阳变成一道锦鲤烤鱼的。
当沁凉的井水一点点滑落至整个身子时,两条锦鲤便欢腾的游了起来,因为它们知道,有人像往常一样在往池中添水,它们也终于可以像以前那样欢快的游来游去了。
它们,获救了!
“公子,这正当热的时辰,你看这水也添了,还是去到屋子里避避暑吧!”
招才擦着脸上渗出的汗水,下意识的仰头望了望天空,太阳的光简直晃得他睁不开眼。收了视线,他忙建议道。
“去把我的伞拿过来。”
“这是……?”
莫非,又要站在这儿赏鱼不成?
刚猜测了会儿,一抬头,招才便对上徐缱溪那双凌厉的眸子,撇撇嘴,赶忙去了。
果不其然,徐缱溪就是撑着把竹伞站在池子那儿赏鱼的。
大正午的,顶着太阳,撑着竹伞,赏鱼?招才总觉得他家公子的行为太过匪夷所思,百人中,怕是也出不来一个。
“公子,那…我先退下了?”抹了把额头,招才低声试探道。
也是奇怪,他都快热出一身汗了,无意中瞥向公子,而公子身上却不似他这般大汗淋漓。生平,他最讨厌那毒辣的太阳了,往年每每像今天这样汗热时,招才总是躲得老远,恨不能住到深山老林去,因为山林间最是荫凉。
“去吧!”
徐缱溪随意的摆摆手,再次看向池子里的锦鲤。
看着公子魔怔般立在原地盯着那两锦鲤出神,招才不觉担心起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锦鲤欢实的在池子里游荡着,嬉闹着,让伫立在一旁的徐缱溪不禁嘴角一漾。
“水荇,又是这呆瓜诶!不过,还多亏了他每次拿井水养着我们。”
“黎夕,你又说傻话了。当初离开阿妈时,阿妈曾警告过我们什么,你这么快就忘了?”
“嗯…阿妈说,我们锦鲤一族不同于其它鱼族,我们是有灵根性的。如果乖乖的,不惹是生非,摒心静气,驱除杂念,一心为人类祈祷,终有一天也可以像阿妈那样有尊自己的神像,那是荣耀和信念的象征。反之……”
说到这儿,黎夕忽然噘着嘴吹了个水泡,看向自己一母同胞的阿姐,颇有些为难的样子。
“嗯?黎夕你的记忆力不错嘛,这些几乎是一字不差的复述了出来,但重要的是后面的话呢!我们锦鲤一族天生是为人类祈福而生的,只愿他们能够年年吉祥,一生好运。但却不能和人类有任何交集,不允许有除祈福以外的任何杂念,不然会遭到锦鲤家族诅咒的。”
水荇绕着黎夕周身不停游荡着转圈,将自己的阿妹看的死死的,沉稳干练的她,将其中利害说与黎夕听。
作为阿姐,她真的不希望阿妹会步入那个诅咒禁区。虽然阿妈只是随口提了提那个家族诅咒,但水荇却是铭记在心了。
很小的时候,她的阿普就曾给她讲过一个关于家族诅咒的故事,说是多年前,家族里有个公子天性好玩,但品性不差,且还天资聪颖,不知道使了个什么法,深得一个人类女子的欢心。
那女子后将其用特殊器具饲养起来,还专门为他采集初晨的露珠集攒成满满一器具的水,且日日如此,到最后,那锦鲤公子居然不可思议的幻化成人形。但,他却心生杂念,痴想和那人类女子在世间做一对深情眷侣。然而,家族不容,诅咒一出,让他最后只落得个神形俱灭的下场……
关于锦鲤家族诅咒一说,水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阿普说的挺神秘,但阿妈却是随口一提,她那时幼小,阿普的话却印在了她的脑子里,生根发芽。她坚信,那个传说是存在的……
忽的,一只白白净净的大手往池子里拨了拨,轻触到黎夕漂亮轻盈的尾巴,让她“嗖”的一惊,扑腾起一阵小水花,冷不丁撞在水荇脑袋旁,她们姐妹俩儿疼的直咧嘴,一股脑喝进不少沁凉的井水,险些没呛着。
“阿姐,这呆瓜会不会对我们有恶意啊?”
黎夕晃动几下胸鳍,游到池子最里边儿。她稍稍有些后怕,担心面前的徐缱溪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
“应该不会,阿妈说了,人类很友善的,如果实在坏透了,死后是会坠入狱界不可转世的。”
水荇提高警惕,用身体护在黎夕面前,朝徐缱溪望了眼,故作镇定的对阿妹说道。
“哦,那我就放心了。”
听完阿姐的话,黎夕这才从池子里侧大着胆子慢慢的游了出来。
游着游着,头顶冷不丁漂浮着一片紫红色的花瓣,红红艳艳的,着实好看,让黎夕忍不住顶着花瓣来回耍玩。
“盛夏油油一片绿,独是痒痒红满堂!”
闻言,黎夕停了下来,不在嬉戏那片好看的花瓣。一抬头,便见池边的徐缱溪目光呆滞的片头望着自己的肩膀喃喃吟诗。
原来,他的肩头落了一朵痒痒花,痒痒花便是紫薇花。
只见徐缱溪抬手,将那朵紫薇花从肩头拿了下来,轻轻搁在掌心,继而看着那红的正绚烂的花朵怔怔出神……
徐家的院落挺大,有个稍大的后花园,花园里有个不大的假山,假山上凿了一汪池子,池子里则放了两条小锦鲤。
正直夏季酷暑,所有的花都消逝不见了,唯独去年移植的那满庭院的紫薇花,顶着毒辣的太阳竞相开放着,红的,紫红的,一片花团锦簇之象。
一阵阵凉风袭来,紫薇树摇曳着光滑的枝干,炫耀着属于它的迷人的色彩。倏地,落下小朵花去,伴随点点花瓣。
“啊——”
正看得这庭院的紫薇花愣愣出神时,黎夕全然不知面前久久伫立之人掌心里的那一朵红艳艳的紫薇花正被风吹了下来,直直的砸在了她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