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二爷出了锦园,紫雁,岂不是好?”
紫雁连连点头,在屋子里四下走动一番,又掀帘出去找人,当下就忙活开去。
沈秋萍由着丫头们折腾,祖父、祖母去世后,沈夫人待她们母子并不好,嫁进候府之前姐姐沈秋玉还大骂她一场,说她不要脸,当着沈夫人的面,她甩了沈秋玉一个耳光,满场人都震惊了,不能相信平日里最娴静温和的人也会这一着,她怕什么?一个即将被扔出去做妾的女儿,是放进侯府去的,已经许出口,她就是侯府的人,他们敢把她怎样?
沈夫人的目光怨毒得几欲杀了她,父亲得知后果然一声不吭,反而把秋玉禁了足,夫人负气不为她打理嫁妆了,让媳妇们出面,一样没有她的好果子吃,嫁妆微薄得可怜,她冷笑:幸好是做妾,幸好只是近邻,不用过街,不用进正门!
还是父亲顾脸面,否则她连这三四个陪嫁丫头也没有,想要两个见多识广、世故圆滑的陪房婆子仆妇,那是不可能的!
初嫁进来,她觉得自己就像只淋雨受寒还迷了路的小鸡,瑟缩胆怯地和二爷过了洞房花烛夜,二爷半夜就走了,但他走时轻微的一个动作却让她略感温暖,他为她掖了被窝,将帐子很细心地拉好……
二爷后来很长时间不来,她却渐渐安心了——侯府的人除了老太太严厉,没有几个是小肚鸡肠计小量微的,侯夫人更是怜惜她,见文正只顾着秀云,并不多看顾她,便让刘氏按照云姨娘院子里的,拔了婆子仆妇丫环过来,却因为锦园太小,她只挑用了十个做粗使,房里仍用自己的人。
这也是侯府让她感觉新鲜、放松的地方,没有勉强塞人,没有要求姨娘时刻跟在正室身边,做奴做婢,小心侍候。即便是个妾室,仍能够按自己的意愿自由自在地生活,只要你不惹事,不出园子,轻易没人来打扰。哪像娘家沈府?沈夫人每天把妾室们管得死死的,媳妇们进门之后,也把各房的通房丫头管得死紧,缩手缩脚半句话不敢多说。
当然她不知道,侯府妾室能有这些“特例”,却是因为早期的主母——老太太讨厌妾,不肯让妾在跟前服侍,下边的媳妇和孙媳自然照做,侯府和西邻沈府,根本就行了相反的规矩。
紫雁送上茶来,沈秋萍抿了一口,放下茶盏,搓了搓手便开始做针线活。
想到二爷穿上她亲手缝制的衣裳、鞋袜,自己上下欣赏着,俊脸上绽露满意的笑容,眼里那一抹温柔令人怦然心动,二爷不比端王爷风姿轩然,高贵俊美,但却有着他独特的迷人风韵,正如同园中百花,各有各的动人姿态。
难怪秋玉和秋水两位姐姐先后为他着迷,秋玉明着想要,哭得呼天抢地,秋水暗里谋取,最后却还是落到她这里。
不能抗拒,怀着怨怼,如今却不多想了,二爷喜欢她,她也喜欢二爷!
没有前因后果,忽然而来的疼爱,令她惊喜莫名。十个夜晚足足陪了她八夜,每晚都在她房里住到天亮,再不像以前那样坐卧不安,长吁短叹,半夜走人那是客气的,有时坐着喝口茶就走了!
爷对她既温柔又耐心,教会她不少事,她尝到了做女人的幸福和甜蜜,和爷紧紧相拥,融为一体,她会生出愿为他生为他死的念头,总是忍不住在他耳边轻吟着说出许多话语,那些话事后再回想起来,她都脸红心跳,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沈秋萍拉起一根丝线,轻轻咬断,心里微微一动:爷说最喜欢看她咬丝线,小模样儿很撩人!
他那夜来她正在做针线,该不会是因为看见她咬线才喜欢上她的吧?
她抿着嘴儿偷笑,不管如何,爷已经喜欢她了!她定不会让爷失望,会让他知道,物有所值,她值得他疼爱!
除夕这天,忠义侯府显得有些忙乱,多年冤屈得昭雪,今年回到京城过年,还封官加爵,黄家族亲都瞧着他们呢,因而特意把黄氏宗亲们都请过来团聚一堂,宰杀牲畜,祭祀过祖先,便开席畅饮,热热闹闹庆团圆,这一顿团圆饭从午后直吃到日暮时分,侯府又将端王妃遣人送来的一干礼物按份例打包好,分发给族亲们,每家都能有一两样宫里赏赐的吃食用品,大伙儿酒足饭饱,领了包袱,朝皇宫方向做揖谢过皇恩,又和侯爷父子们说了不少端王和端王妃的好话,这才告辞出门,各自回家去。
待一切忙碌完,黄继盛和林氏把孩子们都收拢来,一起往松香堂去陪老太太守夜,刘氏身子不便,林氏嘱咐文正:
“虽说年夜要人多才热闹欢乐、红火喜庆,但二媳妇不耐久坐,你夫妻二人只去松香堂坐坐,高兴一下就回去歇着吧!”
黄文正点头,笑着说:“娘放心,白天特意交待让她多睡会,晚上可以玩夜些,再说小孩儿也喜欢热闹,外边都放鞭炮呢,独让他回去睡,他只怕也不肯的!老太太身边不好失仪,咱们只在侧厅软榻多铺两床棉被,累了可到那里躺会!”
林氏和刘氏都笑起来,林氏嗔怪道:“肚子里小孩儿懂什么?只有你贪玩罢了!”
又低声道:“你也知道老太太向来清高,这种时候偏又想要热闹,自己亲口说了让沈姨娘和云姨娘也过来,多些人气儿,侧厅安排的席位却是给她们两位的,你媳妇儿还得和老太太挤一挤!”
刘氏就说:“娘,无妨,我能坐的!”
林氏笑道:“不能坐也罢了,今晚原就是要团聚一起,热闹高兴,让你们自去歇着是怕你太困乏……我去与老太太说说,搬个香妃榻过来侧边放着也是可以的!”
松香堂上灯火通明,祖孙三代聚在一起,不管平日怎样别扭,至少此时大家都是心平气和,欢欢喜喜地准备过大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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