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云芷这个问题，韩尚俊面色变幻，几次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
云芷手指微拢，“如果二叔连我的问题都不愿意回答的话，那我对你的出发点……”
“有。”韩尚俊头几乎要低到地上，他狼狈而难过地说道：“当时我……我喝醉后……强迫了你母亲。大哥明知道我和嫂子是一对，却还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嫂子结婚。因为这件事，我恨了大哥许久。”
云芷想起南哲提起韩家时，百般嫌弃的样子，以及毫不掩饰的怨恨。
她怔怔地看着对面自惭形愧的中年男人，这一刻突然理解了南哲的那份厌恶。
韩尚俊忍着狼狈不堪，抬起头道：“你的问题我回答了，现在该你回答我了。你……”
云芷眼眶微红地打断了他的话，“那你强迫我生母这件事，我爸知道吗？”
她爸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对她一直很好，她却突然觉得，她可能从来都不了解他。
云芷眼睛都不眨，等着韩尚俊回答。
“你说只问一个问题，这已经是第三个了。”韩尚俊道。
“二叔要我放弃韩家，我只是问几个问题，很过分吗？”她温和地说了一句，见他不说话，她去拎包，“既然二叔连这点坦诚都做不到，那我们也没必要继续谈下去了。”
“等等！”
在云芷站起来的同时，韩尚俊跟着站起来，喊住了她。
日料店里很安静，他突然这么一嗓子，好几个顾客都朝这边看了过来。他歉意又尴尬地冲那些人笑笑，对云芷道：“坐下说吧。”
他看着她坐下，这才晦涩道：“你觉得你父亲知道，还能跟我关系这么好吗？”
“那是——
“我跟你母亲欺骗了他。外面传得再沸沸扬扬，大哥也选择了相信我。嫂子无法接受这件事，觉得不耻，又不敢跟任何人说，埋在心里。后来你失踪加剧了她的抑郁症，她这才自杀。”
“至于南哲，他大概是发现你母亲的日记，得知了这件事。南哲一直以为大哥知道这件事却选择不作为，才在嫂子自杀后，跟大哥闹成这样。”
“我……对不起你们一家。”
哪怕韩尚俊此时表现得再忏悔，云芷仍旧觉得心中愤怒难以消散。
她端起手旁的增味汤，全都泼到了韩尚俊的脸上。
汤汁顺着他下巴流淌在西装外套上，他狼狈无比地拿着纸巾擦拭，却连抬头看云芷的底气都没有。
“你想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了。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韩家？”自从知道有人针对韩家，他总觉得周围有人盯着自己，连说话时都刻意压低了。
云芷却只是淡漠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要离开韩家了？”
闻言，他震惊地看着她。
“说什么为我好，你骗了我爸这么多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骗我，好占据我爸名下的所有资产？”
云芷拿着自己的东西，转身要走。只是才走出几步，她又折回来，把盘子里残剩下的食物，全都扔到了韩尚俊的脸上。
“无耻！”
他一直都知道她爸和哥哥之间有什么矛盾，可他除了觉得内疚，却从未想过坦白。
说到底，这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只要他自己活得舒适，哪怕至亲因为他反目成仇，他也无所谓。
盘子咣当一声在地上碎裂，所有顾客看向韩尚俊时，云芷已经离开。
云乌压压的，像是要下雪了。
只是这样的天气丝毫不影响人的兴致，无论是放学还是迎来周末的上班族，正说笑着游走在街上。
云芷找到自己的车，开门上去。可思绪过于繁杂，她只是坐在驾驶座上怔怔地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车里暖气没开，她的手很快凉下来，但这样也无法冷却心头那股浓重的喧嚣的几乎要冲出来的恨意和压抑。
哪怕她记忆中根本没有母亲的模样，可单是听说她经历的那些事，她便觉得难受。
如果母亲知道父亲和哥哥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应该也会很难过吧？
云芷拿着手机，还没回过身时，已经给江珩拨去电话。
“喂。”
清冷的声音自手机里传出来，云芷那些不安分的狂涌的血液才一点点平静下来。她心里憋得难受，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你在哪儿？”
她想见他。
“有点工作要忙，晚上可能会回去晚一些。”
平时如果遇到加班情况，江珩都会主动跟云芷说，以免她在家里等他。可这次，她给他打了电话，他才告诉她。
不知怎地，她突然想起之前挂断电话前，那个甜腻腻的女声。
似有所感，她抬起头，“那你晚上回来注意安……”
江珩从车前接过，他只穿着西装，早上她亲手为他穿上的那件黑色毛呢大衣，此时正披在他身旁女人身上。
那女人身高有些娇小，大衣穿在她身上，几乎要拖在地上。云芷从车里这个角度看不清她的模样，却能听到她的笑声。
很清脆，却如绳索勒着云芷的心脏。
“嗯。”江珩冷冷应了一声，“还有事吗？”
“没了。”
和之前那通电话一样，他又挂断了电话。
云芷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这半年来全身心忙着工作的事情，他好像对她越来越冷漠了。
“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木讷，无趣，总是坏人兴致。”
祁越以往评价过她的话，徘徊在她耳畔，甩都甩不掉。
云芷视线追随着江珩，见他带着女人进了日料店。
这就是他所说的加班？
她等在日料店外，直到属下打来电话，“云总，我的车你明天开到公司就好。你的车我已经送去4s店了，但是车漆需要从国外调，还需要两到三天时间。”
“好，麻烦你了。”
云芷挂断电话，朝日料店看了眼。
江珩已经带人进去快半个小时了，还没出来……
“男人都爱变心吗？”她喃喃一声，启动车子离开。雪不知何时开始下了，没有动画片里的一片洁白，掉落在地上，被车碾过，一片泥泞污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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