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子这一生杀人无数,自问心肠坚如磐石,可不知为何,这次却为这个收了才两年的徒儿忧心起来了。【全文字阅读.】
他违背了自己的性子,和熊琛一道前往九道山庄,为的只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能将熊琛的命抢救回来。
茶寮老板动作很快,半个时辰后便端上几碟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另外还加上两碗热气腾腾的大米饭。
浓郁的香气蔓延在空荡荡的茶寮内,茶寮老板用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滴,笑道:“两位爷,你们整天静坐着喝闷酒,想必口也淡了,我特意炒上几味拿手小菜送给你们,这顿饭就算我是请的,你们放心吃就是了!”
熊琛看着摆在桌子上的菜肴,微微抽了抽鼻子,道:“闻起来蛮不错,老板你放心,这顿饭是我们的,不必你请客。”
茶寮老板的脸色有点挂不住,正要说话,逍遥子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老哥你有福气了,遇上这位大财神,这小子最近赚了一大笔金子,就怕人家不知道所以要显摆一下......今天就算你执意要请客,他也是绝不允许的。”
茶寮老板一拍心口,大声道:“不碍事不碍事,今日客人少,你们两位能在我的茶寮里坐了一天为我撑场面,前面的这几壶酒和小吃我可以收钱,后面上的这几碟菜,算是我张擎天请客,四海之内皆兄弟,两位不必客气,来来,喝一杯!”
熊琛将身旁的凳子挪了挪,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你叫张擎天?在九道山庄附近开茶寮?”
张擎天本是豪爽之人,今天的生意委实太过清淡,刚买进的材料几乎没有消耗,留着过夜也不好,不如就请这位客人吃了,省的浪费了,见熊琛出言相邀,状也不推辞,扬手让老婆拿过一副碗筷便坐下了。
“张老板在这里开茶寮有多少年了?”
张擎天拿起海碗,骨碌碌喝了一大口,伸手一抹嘴角,道:“差不多二十年了,过往这茶寮是我父亲经营的,那时我就在厨房学炒菜,十年前父亲仙去后,就由我和老婆两人一手打理,呵呵,托来往客人的福,这生意还勉勉强强过得去,能赚几个小钱聊以营生。”
熊琛望了张擎天额上那几条粗粗的皱纹,道:“这两年来往这一带的客人像往年一般多么?”
张擎天不假思索回答道:“少了,少了很多很多,哎.....所以这两年我的生意也差了五成有多呢,真不知道是为啥呢?为何人们都不爱走这条路了?”
“哦?”
逍遥子心内诧异,长长的眉毛往上一挑,道:“少了?这可是奇怪啊,九道山庄天下闻名,据说他后山藏着一个富可敌国的大金矿,天下有多少人想......一探虚实哪!又怎么会绕开这片青山呢?嘻嘻,说不定人家是不走正路,爬山进去了!”
张擎天挠挠头,皱眉道:“说起这金矿,我也听说过,赵庄主这些年来不断买入大批奴隶去挖,捣鼓了十多年,也没听说掏出半粒金子,钱财倒耗费了不少......我说啊,这金矿一说,极有可能是假的,可赵庄主认死理,愣是不愿意放手......咳咳,其实那是他的事,财大气粗嘛,我们做小本生意的,只能在私底下发发谬论罢了。”
熊琛寒着脸,冷冷道:“不断买入大批的奴隶?哼,就为了一个所谓的金矿传说,这姓赵的这些年造了多少孽?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
张擎天神情有些惶恐,身形微微前倾,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这位小哥,你说话的声音要低一点,这道理我们心里都懂,可是不能说出来,不过我们可以这么想一想-----这些奴隶,听说都是一些穷苦无依的人,沦落在外面,也是冻死饿死的命,赵庄主是用真金白银将他们买进来的,管吃管住,也算是给了他们一条活路,当然这样一来,他们的命就是赵庄主的......做牛做马理所当然,生死也是天意啊!”
熊琛一拍桌子,只把那几碟正冒着热气的菜全都拍飞在半空,撒了一地。
几个碟子旋转着掉在地上,砰的一声碎成粉末。
张擎天瞪着眼看着熊琛,接着垂头看了一眼地上,摔成碎片的碗碟他见过不少,摔成粉末的碗碟可是第一次见到,他不禁大了一个寒噤,全身微微发抖:“这位小哥,是我说错了话......话么?”
“按照你的意思,九道山庄里的数千奴隶全都该死?是不是?”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而是他们......是九道山庄买进来的,自然......由山庄去安排劳作,我们是外人,不过是随口说说,其实我心里也挺同情那些奴隶的......真的,我也是贫苦人家的出身......真的,我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只是,敢怒不敢言啊!”
“什么敢怒不敢言?方才你不是言道做牛做马理所当然么?只因你是自由自在身,没有被九道山庄欺压,便也带着同样的心理看待那些可怜的奴隶,是不是?”
张擎天大着胆子看了熊琛一眼,只见熊琛脸色阴鹫,神情凶猛,似乎下一步就要把自己也拍飞在空,他只吓得脸无人色,连忙离座跪在地上:“这位小哥,是老汉说错了话,你大人大量莫要计较......对对,赵庄主草菅人命,这的确是不对的......人在做天在看,相信老天爷不就便会来找他算账,给那些屈死的奴隶们报仇!”
听到哐当哐当的碗碟破碎声的张擎天老婆吓了一跳,从厨房里探出半张脸,不觉惊叫一声,忙跑出来跪在张擎天身旁。
“两位大爷,请不要生气,是不是嫌菜的味道不好?我们重做,我们马上重新回炉重做。。。。。两位高抬贵手啊!我这老头禁不住吓,一吓心便跳得慌,两位......大爷饶命啊!”
逍遥子看着满地的菜唉声叹气,心里委实是惊诧,方才看熊琛只是随意一拍,菜摔了是意料中的事,可这碟子的碎法,实在是令他目瞪口呆,心生疑惧,他试着伸手按了按桌子,桌子倒坚固的很,并没有坍塌。
逍遥子不可置信地望了熊琛一眼,这小子虽然怒火中烧,可出手还是大有分寸,这份冷静,和他的年纪颇为不符啊!
“我说熊娃儿,你心里不痛快,也不能拿我们今晚的晚饭出气哪......况且张老板说的也有一些道理,你想想,张老板的茶寮就开在九道山庄眼皮底下,总不能提着脑袋说着胡话啊!你这火气,真是太大了点。”
熊琛冷冷道:“我这火气已经够温和了,你看现在九道山庄还是兴旺繁荣着,我这火气还没有烧到上面去呢!”
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抛在张擎天跟前,道:“这金子够不够付账?如果够,你马上将地上清理干净,入厨另做一桌出来。”
张擎天双手颤抖地捡起金子,金子成色十足,掂量一下,是十两金子。
“这位小哥,够了,有多了。”
“不多,按我说的去做。”
“是。”
张擎天和老婆快手快脚地将地面打扫干净,多余的话一句都不敢说了,向逍遥子和熊琛鞠了一个躬,两人便钻进厨房忙乎起来了。
熊琛犹如老憎入定般坐在凳子上,面无表情,似睡非睡,逍遥子瞠目看了他一会,忽觉这徒儿和两年前那个脸色蜡黄,瘦弱不堪的少年有了天渊之别。
逍遥子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奇怪......是我看错了,还是他长的太快了,怎么如今好像反过来,我成了他的......徒弟?不,仆人?”
熊琛忽然低声道:“师傅,你若倦了可以到外面走走,方正这菜一时半刻也上不了。”
逍遥子想想也是,与其这样傻愣愣地坐着不如到外面走走看看,他站起来,走到茶寮外。
茶寮外有一条丈余宽的山道,明显有着改造过的痕迹,大雨过后,有不少鸡蛋大的鹅卵石露了出来,逍遥子半眯着眼眸看着蜿蜒在青翠林木中的山道,上面应该就是九道山庄了。
这庄主的确富有,看来这一整座山都是他一个人的,逍遥子抬了抬眉毛叹了口气,看来真真是为富不仁啊!
“八年前,我和小岚就是被一个人贩子塞在一辆破马车里,顺着这条山道,被拉到了九道山庄,今天还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这条路。”
熊琛低沉的声音在逍遥子身后响起。
逍遥子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诺,熊娃儿你不是在打盹么?怎么一转眼就跑出来了!”
“在这个地方,我何来的心情打盹?”
“这里看起来山清水秀,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你看,山林里还升腾着一股乳白色的雾气,看起来很美,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