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 / 1)

张家乐心里较上了劲,誓要在这次自由发挥的缅怀稿中脱颖而出,手上情不自禁地在QQ签名里写下了一句:“有人欢喜有人忧,我要做欢喜的那个!”

签名刚刚修改完毕,QQ里咚咚传来了老同学的信息:“想欢喜还不容易?没事就偷着找乐儿呗!”

“我可不是你,没事偷着找,还不知去过多少回天上人间了呢!哈……”张家乐一阵调侃。

“别乱说,我随口一说,你却给联想了……”

说话的这位,是高中要好的同学吴音,就在这同一年,他也毕业了。不同的是,张家乐在校园招聘会上被北京《东沙报》录用,职务是新闻记者,所以有幸在陌生的北京做起了北漂,工资一千五,工资低,可见是小报社。而吴音,则在熟悉的北京城被一大型外资食品企业聘为高级法律顾问,工资一万五,工资高,可见是大公司。不过也是“漂”,所以张家乐觉得阶级上没有差距,工资的高低只不过是公司的大小决定的,若自己有幸进入了大公司,说不定挣得比吴音多,干得一定比吴音出色。

第二天,两人见了面,坐上了吴音的专车,找地方喝两杯。张家乐戏谑道:“哎……吴音,咱俩谁请谁呀?”

“说这就生分了!哥们儿之间,谁请谁不一样!”吴音一如从前,话里没个定数。像极了分段函数,总需要逐一讨论、证明,才不能丢解。张家乐在分段函数面前极为小心,还经常丢解,吃了不少的亏,所以碰到这样的对话时,他格外留神,道:“哦!对!北京已被你‘占领’了四年,算是老北漂,自然要照顾新北漂,所以你要尽地主之谊,因此是你请我!”

“你这个由头找得好!要是让你请我,猜猜,我该找个什么由头呢?别忘了1、2、3……啊!”

1、2、3……是吴音分析问题的招牌逻辑。他常说,第一怎样,第二怎样……

张家乐道:“我可猜不到,最怕这个1、2、3……了,分段函数,我是最不擅长的,说了1,忘了2,终于想到了1和2,却又常冒出个3来,你又不是不知道,高考的数学我还没进3位数呢,你都满贯了,是不是想拿1、2、3来取笑我?”

说着,二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张家乐的笑声爽朗,是哈哈哈的笑,吴音的笑声,有点像生病了的驴,啊……啊的笑,“啊”却又常憋在嗓子里,不能连续起来。很久没过听吴音的笑,上次还是一年前暑假聚会,今又听了,使张家乐的笑声更加爽朗。

驴生了病,叫声低沉而短促,所以少有笑料挑逗起吴音的笑点,即便笑了,多是陪衬,这次定是如此。张家乐仍在爽朗中,吴音早已歇了下来,道:“第一,若说谁是老北漂,我还不如你老。你做北漂已经个把月有余,我在读研中,还算没毕业,算不得漂!若尽地主之谊,是你该请我。第二,若从职务上来讲,小了说,你是记者,实事求是的说,你是‘无冕之王’。我的职务,大了说是部门经理,实事求是的说,是老板的跟屁虫。无冕之王和跟屁虫在一起,无冕之王总该赏跟屁虫一杯酒吧。第三,若从单位的属性上来说,你们报社虽小,却属于国企,你还是无冕之王,便是‘国家干部’,我们的公司虽大,但归根结底还是个体户,如此一来,我只不过是个‘打工仔’而已。‘国家干部’和‘打工仔’在一起吃饭,怎么也得表现点‘敬天爱民’的意思吧。”

张家乐伸出三根手指头道:“嘿,还真是1、2、3……”,司机从观后镜里看了看张家乐道:“这才3条,你让吴总说10条,他都不用编,就像背下来似的。”

听着有人称呼“吴总”,张家乐又爽朗笑起来道:“司机大哥,给吴总开车,吴总供你吃饭不?”

司机一脸犹豫道:“我……他当然供我吃饭了,而且净吃好的呢!”

张家乐放下数出来的三根手指,嘿嘿一笑道:“数数,我是数不过你的。中午这顿饭,我和司机大哥混了!”说着,伸出了一根手指,意思是:“这个函数不分段。”

吴音看了看,绷起了脸道:“挣得少吧!舍不得花钱了吧……咳!北京难混,趁我还独来独往、财权在握的时候,缺钱吱声吧!”

听着暖心窝的话,张家乐立即用纤瘦的两只胳膊抱住吴音修长而壮实的一只,还装作纯真而又喋喋:“我说话你可记住了,你对我不好,可有罪过。我是观音店里的功德箱转世,给我钱花,你会积阴德的。”

吴音不耐烦地用力挣脱,边结结巴巴地说:“怎……怎……怎么?会积阴德?阴德和我可没关系,人之一死,万物皆灭。没有来生,没有来世,只剩灰一捧!何必破今世的财,为不着边际的来生投资呢?”结巴是吴音的口齿病,每逢急于表达,他都会就范于此。

张家乐听过咯咯直笑,像是柳条折弯了腰,眼泪也都笑出来了:“你……你连阴德都不懂,就开始发连环炮了!阴德可不是在阴间所求的德行!指的是现世。比如你把钱偷偷的给我,就表明你做了好事,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菩萨就会赐福于你。”

吴音一听,有点尴尬。这也不能怪他,他是名校高材生,专修法律,是科学的坚实信仰者,何必知道这些?

“看把你得意的,你是菩萨有求必应吗?!大家白送你钱?等有一天,你向我借钱,我还真得往你这个功德箱里多放点,可我不偷偷摸摸地积累什么阴德,我得正大光明的放,还得找个见证人,做个公证!帮了你忙,我得让你子孙后代看看,你祖宗的铁杆兄弟,我!吴音,可救过你们全家人的命!”

“我的天呀!看来在我的家谱上,还得把你这位大恩人写进去了……不管怎么样,管你积阴德还是阳善,都是功德,佛祖都会保佑你升官发财福无量的!”

两人闲聊着天,闲逗着嘴,不知不觉,车子“爬”到了大前门。从未涉足于此的张家乐,对大前门并非陌生,好像每个烟民的儿子,都对此非常熟悉。在他的记忆里,只要父亲说句“买盒烟去”,张家乐便接过钞票朝着商店狂奔,指着柜台上鸡蛋里画着角楼的图案,阿姨就会递过来大前门。在回返的路上,张家乐放缓脚步,幻想着角楼里住着的仙女,因此在童年的岁月里,张家乐一直觉得大前门是个神仙居住的地方。后来读了书,看到两句描写大前门的优美的句子:“前门辇路黄沙软,绿杨垂柳马樱花。”句子很美,景色倒未必真的迷人。黄沙软不是什么好风景,只要微风习习,说不定就黄沙吹;至于绿杨垂柳和马樱花,更不觉新鲜,自家门后就绿柳成荫,雀鸟成群,门前更是杏花锦簇,鸟语祥云。美丽之景远比大前门要好!之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逐渐忘却了大前门,又因不喜烟,更是渐渐的对大前门生发了厌倦之心。再后来,在图书馆的老相册里看到:庚子国变,贫民、百姓从前门蜂拥逃难;辛丑条约,慈禧、光绪从前门起驾回銮;抗战胜利,又是贫民百姓在前门敲着锣、打着鼓迎接为人民造福的解放军……前门记录了北京城革旧鼎新的历史,对历史感兴趣的张家乐来说,又开始吸引着他去触摸一下前门尘封的记忆,哪怕是前门城上的一捻灰尘。

张家乐有意以怀古的情怀去好好体会前门的故事,可眼前所及的全是花花世界。黄头发蓝眼睛的美国人,黑脸蛋白牙齿的非洲人,领着老人抱着孩子的游客……同在高高的城门楼下穿梭,望着一尘不染的厚重的城墙,连一块沾满历史积淀的砖头都无处寻迹,有的只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世俗。

“依我看,旅游只不过是惹一脸风尘。来的人,忘却了欣赏过的风景,未来的人,心里倒是永远插着一幅美丽的画。咳!看来还是老人说得对,‘想得美!’”张家乐感叹地说着。

“前面是商业街,老字号都在那里!吃喝玩乐用的,多的是老玩意儿,怕你还上瘾呢!”吴音没和张家乐贫嘴,刚才的一次,足以涨了自己的威风。

“我才不会呢!商业街,尔虞我诈的地方,哪里不一样呢?”

“不想走走?还是直接吃饭去!”健美身材的吴音把胳膊搭在张家乐的肩上。

说着说着,张家乐突然想起了什么?忙打断吴音的话:“等,等……我想起一个不会被名和利污染的去处!”

“哪儿?”吴音猎奇地问。

“大碗茶!”

“小吃遍地都是,茶叶家里就有。臣本布衣,为的是填饱肚皮,就算为了满足一下精神生活,也得找个钱包里能够装下的地方。”

“切!还拽(zhuai读三声)上了?喝碗茶而已?找找当年老北京的感觉,至于动钱包吗?”

“怎,怎……怎么?你不知道越老越值钱吗?恐怕你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喝碗茶的!”

“至于吗?”张家乐的虚荣心驱使着他硬着头皮非要去尝试尝试。他便加快了脚步,开始寻找那个有名的“大碗茶”。

“哎,哎……我想起一个地方来,我即爱去,也保你一定喜欢!”

“哪儿?”

“红楼一梦庄!”

“听着真暧昧!还说你没去过天上人间?”说着,张家乐扑哧笑了起来!

吴音绷起了脸:“是红楼菜,很有名气的,才不是天上人间!”

张家乐是个红楼迷,把刘兰芳讲的评书《红楼梦》听过三四遍不说,把原著也读了三四遍。里面大小人物,家事关系可谓一清二楚,里面的菜品自然也记住了一些,但从未想到竟有人把一本书做成了菜,自然好奇心起,也是钱包能装下的地方,为何不去?

车头一转,又开始“爬”起来。停了堵,堵了停,约有半小时的功夫,车子“爬”进了一个“绿杨垂柳马英花”路上,幽静得很。车也开始了奔跑,清风不时送来幽幽花香,柳叶不时轻轻作响。车一转,不多时,古典风韵的楼阁出现在眼前,正中写着“红楼一梦庄”。门前,一汪潭水,倒映着两旁参天的柏树,一座小假山,一股小喷泉,将松柏环抱其中,尽管是人工之做,也不乏雅致。古树苍苍,门厅堂堂,顿时令张家乐新生敬畏,可见“店大压客,客大压店”的道理。

停下车,有保安拉开吴音的车门,张家乐推开自下。二人走近厅门,见十二位花枝招展的少女列队款款而来,此等阵式果真有金陵十二钗的影子。头顶霞光琉璃簪,耳垂金灿珠宝圈。身着透红襟大褂,一张倾国倾城脸。没等张家乐缓过神来,只听:“恭候光临”!张家乐哪见过如此阵容?自己一介书生,苦寒中来,算是读书进了城,那还是个偏远的小城,本以为自己真的见过了市面,殊不知,坐井观天。这下可好,排场之大,受宠若惊,不知不觉头上滴出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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