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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俏丫鬟心迷病公子(1 / 1)

次日不过卯时刚过,张娴便从冷衾孤枕中醒来,迷蒙着睡眼发了好一会子愣,回过神来却瞧窗外天色尚暗,便自觉心神不足想着再眯一会,只想着攒足了精神体力以待天明,也好到时给各路亲戚长辈们请安行礼去。

谁奈何一闭上眼睛,便有昨日那种种荒诞之事一齐侵上心头,尤其是那贾琏侄儿提到的胭脂姑娘,更是反复在她脑海中回旋,真真是不得一刻停歇?

又想到昨日仓促布局,也不知最后结果如何了,既忧虑于行动迫切,唯恐弄巧成了拙,也暗悔昨日生气失了理智,以致行动不管不顾起来,今个儿反应过来,满腹担心之余,哪还有啥睡觉的心思?

正自辗转难眠之际,外间却传来夏蝉喊床的声音,张娴因问道,“什么时辰了,我瞧着外面天还暗着,你就来了?”

这话刚落,就听面传来一声娇悄悄的女音,却正是昨晚前来给张娴递话的那个丫头,就听她回道,“我也这样说呢?堂厦自鸣钟也才刚敲了五下,外面也是满天繁星亮眼的,也不知老太太到底是怎样想的,昨晚既是要表现体贴爱护之意,为何现在又派人来接奶奶?许是有什么紧要之事需向奶奶提前交代,奶奶昨日又受了委屈,我猜着断不会是什么坏事?”

说着便擎着雕花的烛台走了进来,后面则是跟着一溜端盆倒水伺候洗漱的丫头,夏蝉置好了烛台,又亲自上前伺候着主子穿衣洗漱,理发画妆,却是一概不许别人插手,一边忙着一边嘴里还说道,“咱们奶奶素来性最爱洁,是从来不许生人近身的,这却是从前在宫里养成的坏毛病,一时半会恐也改不过来,你们如今暂且先在这屋里混着,等何时脸熟了,自然有你们伺候的时候,现今还望妹妹们先体谅一二,千万别背后再说我抢了你们的活计?”

听这话说的客气,下站的那些丫头们面上皆显出惶恐不安的神色,忙一齐讨好言道夏蝉姐姐乃是替她们劳累,说这话没把人给羞死,姐姐一个人干几个人活计,她们闲了,偷乐尚且不及,谁还敢暗中作怪?若如此,忒也忘恩负义了。

不提夏蝉这边是如何收服拉拢那些底下的小丫鬟们,只说张娴单留下那夏蝉在屋里看房子,另带着两个陪嫁丫鬟一路跟着领路的嬷嬷进了婆婆的院门,向里面递了话又捎待片刻,就有里面穿着更为体面的管事嬷嬷出来,殷勤地将她引进了老太太的正堂。

及至给史老太君请完安行完礼,坐于赐座之上,很作出一副敛眉低首恭听训诫的样子,才听上面老太君关心问道,“昨儿休息的可还安好吗?若有哪个丫鬟淘气不知事,你只管回了我,我再给你送更好的去?”

张娴连忙起身口说劳您费心,又道,“咱们侯府乃世代勋贵人家,规矩最是严谨分明的,有哪个丫头不要命了敢来闹我?不过是昨日刚离了娘家,咋换了地方不习惯而已,等再过些日子,这里可不就是自己家了。”

“我的儿,您能这样想却是最好不过了。”听着这回答不卑不亢,史太君满意笑道,“你只不知我从前在鸣儿身上费了多大的心思,先不说一概吃穿住行全是兄弟里面最好的,便是他身边用的那些丫鬟奴才也个个是府里最机灵机巧的,为了这,他兄弟们哪个不是羡慕嫉妒,暗中埋怨我这当娘的偏心也是有的,鸣哥儿自已身上也是老大不自在,如今终于盼到他娶了媳妇,我却是要全面放手的,再不做那讨人厌的事了。”

“老太太心疼儿子,如何就不心疼一下媳妇?刚才听您老说的心酸,也不知相公到底有多难伺候,又是脾气秉性一概未知的,况且我本事还不及老太太万分之一,您老要是真个撒手不管,岂不要将媳妇儿急死?”说着便捧着茶向老太太走去,一边敬茶一边又问,“老太太一早单独将我叫了进来,可有什么贴心体已的话要吩咐,我如今成了史家的媳妇,老太太万事却只管吩咐就是了?”

这时却有老太君贴身的嬷嬷出来接话道,“我早就对主子说过,咱们这新娶的大奶奶乃是个难得的明白人,最是知礼孝顺,有什么直接说就是了,偏老太太您非要绕十八个弯,这不人家自己倒点明白了要问。”

“鸣儿媳妇是个好的,我能不知?她可是我亲自千挑万选求娶进来的,可说是几个媳妇里面最合我心意的一个。”史太君感慨道,“就是这份合意,我才不好开口呢?昨夜洞房又是那样草草过的,未等媳妇一夜休息妥当,这后面就又闹出了事情,这不是生生打我的脸吗?”

“明明就是那贱丫头的过错,老太太如何往自个身上揽?谁又能想到素日那么端庄贤惠的人儿,竟是个内里藏奸的小人。”

“我原早该想到的,那些表面上越是乖巧聪慧的,怕是越容易心大胆肥,及至起了那龌龊的念头,就变着法的暗中挟制了主子,或谋些金钱利益,或想着一步登天做半个主子,什么不能想到,这期间还不知要使多少坏,去离间人家骨肉亲情,引诱那良家公子行为堕落,以致最后疏离妻子、冷落双亲而不自知,想着就实可恨!”

听着她主仆二人这一来一回的谈话,张娴隐约猜出定是自家夫君那里昨夜闹出了事情,只不知可是她心中所想的那样,于是便面带疑惑地问道,“婆婆你们这是在说些什么,又是挟制主子,又是骨肉亲情的,我听着怪渗得慌的?老太太爱说笑,却没有拿这吓新媳妇的?”

“我的儿,我也期望刚才那是说笑呢?只无奈它却是真真的,只可怜了我的鸣儿,过去几年里日日与那样腹内藏奸、表里不一的人相处,也不知被诓骗了多少去?”史太君一脸懊悔之态恨声说道,“若不是她昨日多吃了两碗黄汤,不慎露出了本性,到现在咱们还被蒙在鼓里呢?天可怜见的,你这前脚刚一进门子,她后脚立马就露出了尾巴,可见批命的和尚算的准,你是个命里带福,旺夫旺子的命格,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老太太快将我夸糊涂了,你这到底说的究竟是谁?”张娴按下心思问道,“听着隐约是个丫头,却哪有那么大的胆子?以致离人骨肉,坏人品格。”

“又是个和我一样老实糊涂的,若不是我因着年纪阅历颇多,她又不小心露了行迹,引着我仔细琢磨,我怕也是想不通的。”史太君冷笑道,“这些贴身的奴才们日日跟着主子,把那主子的性子可谓研究的透透的,若是那一日他们作起怪来,可不得叫人防不胜防?为此连累着主子们丢官弃职的也比比皆是,从前我还不以为意,现在亲自经历了,管教人出一身子的冷汗。”

说着便抄起几上的杯盏小饮了一口,又令旁边的那个嬷嬷将昨夜发生的那事从头到尾娓娓道来,竟是将因果由来全都补起来了,得亏她当时没有在现场,不然想必会说的更加栩栩如生也不一定。

却说昨夜胭脂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奶奶的心腹丫头,便悄悄溜回公子的卧室,重新给大爷掖好了被褥,才退到外间打算安歇,一时忽觉口干舌燥,便想着喝茶解渴,却发现屋里茶水早被刚去的夏蝉喝了个干净,只得吩咐外面守夜的婆子去小厨房里提壶热水过来。那婆子以为少爷要喝,不敢抱怨,急急忙忙地便向小厨房跑去。

胭脂又回到公子卧室,因瞧着四下散乱,便就着外面朦胧烛光轻手轻脚地整理散乱的书案,却渐渐觉得浑身发烫,脑袋昏昏,一时不慎就将那纸页撒了满地,隐约可见簇簇艳丽的玫瑰笔落在纸上。胭脂迷迷糊糊只觉得那花夺魂摄魄,衬得自己如同那残花野草似地,忍不住提脚就踏在了那画上,又径直走到少爷床前,止不住伸手摸向少爷面庞。

彼时史鸣刚刚入睡,正是觉浅思梦之际,立时便感到哪里异样,先是一把抓住那只无法无天的爪子,这才皱眉睁眼,后见乃是胭脂在作怪,因不悦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你何时像这样轻狂了,可是疯了不成?”

“鸣少爷,你醒了?”胭脂强撑着理智问。

“除非我是个死人,被人这样在脸上作怪,石头也该醒了?”听如此问,史鸣愈发觉得不悦,但又碍于往日情分不好发作,况此时他早累的身疲心乏,只想着快将人打发了好安歇,故说,“姑奶奶,你若是现下有什么话就趁早了说,大家谁不累了一整日,偏你还有这精力秉烛谈心?”

“谁要和少爷谈心?”胭脂眼现迷惑,趴在史鸣上方问道,“又是哪家的小姐?”接着又哀声叹道,“那可真是个傻子了,少爷从来就是个没心的。”彻底糊涂了的俏丫头,舌头早没了平日的谨慎,毫无顾忌地一气浑说起来。

这话却正中了史鸣的心病,只气得他浑身发抖。且说在史鸣心中,王家表妹对他的用情就像是一颗最柔软的朱砂痣永久住在了他的心中,无论如何痛彻心扉,都是一种忘不了的疼,如今却被一个丫头毫无客气的提起,心内又怎能舒服?

还未等史鸣发怒,就见胭脂撑不住的一把扑了上来,一边紧抱着自家的少爷,一边嘴里还不闲着,小声嚷嚷着什么“人心不值钱”之类的言语,且在说话的这会功夫,就将自己脱了个干干净净。

史鸣着实被眼前的境况吓傻了,也顾不得纠结刚才的言语,开口便向外面喊人,此时却哪里有人来应,白日大家都忙了一天,无论丫鬟婆子这会大都睡下了,且那些被安排来守夜的婆子,早在少爷睡下后便各自散去,都觉既是有胭脂姑娘守着,要她们也无用,便只留了一个憨嬷嬷在此应差,其余皆都各自寻乐去了,偏那留守的嬷嬷先时又被胭脂打发去提热水,此时竟没一个正经在外面守着,这更是让胭脂得了意。

若按平常,胭脂本不是那种自荐枕席的轻狂人,只因今日不小心着了道,便将那平日压抑的欲望激了出来,一时又想到今日乃是少爷的洞房花烛之夜,自己若能此时与少爷成就好事,岂不就像自己嫁了少爷一般?只因存着这种妄念,胭脂便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抛却一切身为女子的矜持,竟欲打算对自家少爷用强。

而怀里面躺着软玉温香的史鸣,此刻心里却着实没一点旖旎的心思,反觉得这乃是他人生的奇耻大辱,堂堂男儿竟不能将一弱女子推动一分一毫,任其在他身上为所欲为,还有何自尊可言?正要怒斥这胆大的丫头,却反被对方一把扯过了脑袋,一头闷进了丰润的高山之间。

他史鸣,堂堂世家公子哥,何时受过这等侮辱?只发狠一口咬住了眼前一点,微微切齿用力,便猛地听到那胭脂惨叫的声音,正巧这时那去打水的嬷嬷回来,听到此等惨叫唬的直接闯了进来,见到卧室的情景,吓得将水洒了一身一地还犹未察觉,只傻愣着站在当地。

好不容易进来一人却只知站在那里发傻,史鸣的耐性终于用尽,厉声喝道,“还不快去外面喊人,把这发酒疯想男人的丫头给拉出去?”

却说那吓傻的嬷嬷本就是个一等一的混人,不然也不会别人都去赌酒耍乐了单留她一人在此应差,如今被史鸣猛一呵斥,回过神来,连忙跑到门边,站在高高的门槛上,扯着嗓子喊道,“了不得了,胭脂姑娘要强了咱们大少爷,快来人啊,再晚就要煮成汤了。”

这一嗓子不要紧,直气得那里面的史鸣立即晕了过去,外面几里之内但凡有人的房子,一个个都亮起灯来,一时就有在各处当值的护院前来救场。

初时护卫因没听到少爷呼救不敢擅进,且细听之下还有女子暧昧呻~吟之音,哪个还敢进去打扰少爷的雅兴?只急得那老嬷嬷在外面跺脚,最后无法只得自己当先冲了进去,及至见到少爷晕厥在床上,又向外面大喊道,“了不得了,少爷被那小蹄子弄晕过去了,你们这些胆子比蚂蚁还小的杀才还不快进来救人?只等着明日老太太将你们全都发落了才了事。”

众人见老嬷嬷进去,说了这一通话也没遭训斥,便知八~九是真的,慌忙全都涌了进来,到了里面果然见一丫头全身赤~裸的躺在少爷床上扭动,而少爷却是一动未动,顿时全都慌了手脚,有那大胆的还上前试了试大公子的鼻息,感觉到气息尚在,大家方才全都略松了一口气,七手八脚的就将床上的女子给扯了下来。

此时胭脂被欲~火烧昏了脑子,虽说不是完全不知外面之事,只隐约觉得周围围了一圈的人,不

时对她指指点点,却还以为是在做梦,却并不如何害怕,只惶恐不安的缩在床角,静等梦境醒来。

却说此时还陆续有人朝大公子养病的小院赶来,只把个不大的小院挤得满满当当,终于有个小管事想起来要将此事汇报给主子,也有人想着要赶快去请大夫,一时大家轰得各自散去,这件事也很快就被报到了史太君那里。

史太君听了自是震怒,却只强压下心头怒火,先派人持帖去请了太医院的院首,然后才立即命令心腹嬷嬷将那胭脂丫头带进来审问,又令人去彻查那丫头的寝舍,谁曾想不过一会的功夫,竟真搜出一件大惊喜来,瞧着眼前这身大红锦毛凤形暗纹的喜服,竟不比昨日大儿媳身上穿的那件差多少,都是镶金嵌玉,金丝银线织就的华服,如今被两个嬷嬷一左一右的展开在自己面前,这展示的又岂是一件漂亮的衣服,这展示怕不是那丫头□□~裸的野心啊!

这下可算是证据确凿了,先时老太君还疑是有人在暗中使坏,其目的也不过是要除去这丫头罢了,现下却是再无一点疑问,以为其真是喝多酒这才暴露了本性,挥手不欲再审,却不想胭脂恰在这时醒过神来。

被那等粗鲁婆子照着脸颊左右开打,胭脂便是如何的自欺欺人也骗不了现下是在做梦,眼前这等三堂会审的情景哪还有不明白的,况脑中还隐约记得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只恨不得立时钻进地缝里,却深知现下她若再不开口求饶怕是再无生理,连忙喊冤道,“求老太太明察,只问问府上那些平日与我交熟的丫头婆子,我胭脂是不是那等淫~荡无耻之人?谁曾想今夜竟会做出如此胆大包天之事,奴婢自已现下也糊涂着呢,奴婢就只记得当时喝了大奶奶送来的合卺酒,之后脑子就是一片混沌再不知事,醒来就到了老太太跟前,其他我却是一概不知的,求老太太也能让我做个明白鬼……”

“真真是心黑坏透了的烂蹄子。”不等胭脂说完,就被一个一脸凶煞的老嬷嬷打断,且又听她说,“自己不知耻还要攀扯到大奶奶身上,新奶奶昨日才进门子,你又不是哪号上的大人物,大奶奶恐怕现今认都不认得你,如何就能叫你洞房之夜爬到主子床上了?”

胭脂此时却并不知已有人搜了自个的寝室,昨日那件被王家姑娘扔掉的大红华服却成了重要的证据,还只据理力辩,陈述其中的种种不合理之处,一边跪求,一边撕心裂肺的喊,“老太太平日惯常怜贫惜弱,最是明白讲理之人,求老太太抬抬贵手,好歹派人将此事查个清楚,之后奴婢便是粉身碎骨也会报答老太太的慈爱。”

此时老太君却哪还有兴趣在听?无论这丫头是真有野心也好,是无辜遭人陷害也罢,这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几两银子买来的一个丫头,撵了出去就是了,还怕找不到更好的不成。

如今令她真正头疼的乃是明日她该如何给新媳妇解释解释,此事闹的人尽皆知瞒怕是瞒不过的?可怜那孩子新婚之夜又是那样过的,这让老婆子如何说的出口,想到这里不禁一声长叹,儿女果然都是债啊!

三更半夜的这般折腾,史太君自觉上了年纪,比不得年轻的时候,这会子却只觉得头疼欲裂,只不耐吩咐道,“先把她关进仆人训诫房里吧,等明日天将亮再交给鸣儿媳妇处理。”说着就径自朝门走了出去。

“老太太,您就这样放过那贱蹄子,若是交给新奶奶处理,毕竟是新媳妇脸嫩,这定是要从轻处理的。”后面跟着的老嬷嬷皆都不解问道。

史太君冷笑道,“你们懂什么,那丫头固然可恨,却总是从小跟在鸣哥儿身边伺候的,平日大家瞧了也都有些情分,如今交给老大家的却是最好不过,一是试试我这儿媳的心性,二也替我省省力,虽说只是个欺主的奴才,这里面可是大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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