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岁以前,我救过很多人。
二十五岁以后,我开始陷入不断杀戮的怪圈之中,无法自拔。
人类、丧尸、活尸……看不顺眼的,杀;威胁到我的;杀,靠近安然的,杀!杀杀杀!
杀了多少呢?已经数不清了。
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因果报应,但是除了这个大概也没有别的理由解释我所受到的惩罚了。
我以为,变成嗜血的怪物是最大的惩罚,然后我感受到了凌驾于身体之上的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楚——当安然拒绝我,将我摒弃在她的世界之外的时候。
可是直到我在混乱迷茫中醒来,身边躺着布满被肆虐的痕迹的她,而种种迹象都显示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我自己时,我才恍然明白,那种吞噬所有的自责与悔恨远比被抛弃的痛苦悲伤更加令人生不如死。
我再一次深刻而悲哀地认识到——我是个失控的怪物;我会毁了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我开始恢复了零星的记忆,伴随着一次次将我最爱的人推到深渊边缘的折磨——在我狂乱过后那段少得可怜的清醒时分,那些流逝的、模糊的记忆纷至沓来,填塞着我的脑海,粗暴地将我从自欺欺人的壁垒中扯出来,毫不留情地把血淋淋的事实摊开在我眼前,让我无处可逃。
我不知道自己还保持着多少人性,而这为数不多的人性又能保持多久……我真怕清醒过来时,又见到身边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安然;可我更怕那一天我见到的是一个渺无生气的她。
只是,我终究与当初那个纯粹的萧明漾不同了——那个她,会克制住自己的痛苦,远远地离开安然,给彼此留下最美丽的回忆,从此海阔天空,只要她安好,便是晴天。
但现在的萧明漾,仅仅是一只混合了自私、霸道和偏执的怪物,即使有过心痛、有过悔恨,也会在日复一日近乎催眠的自我暗示中被相守的假象所迷惑,宁可在彼此的禁锢中永堕地狱,沉沦直至毁灭——就算是毁灭,也要与她发丝交缠,血肉相融;也要将她牢牢地束缚在身边。
安然苍白的微笑和温柔的凝视是我在无尽的黑暗中仅存的一点辉芒,也是将我最后一丝退让的理智彻底粉碎的催化剂——不管那个失去理智的我怎么对待她,包容和原谅是她全部的回应,从来不曾改变。
尽管生理上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沁出泪水,但是她的嘴角总是挂着浅浅的弧度,好像从未遭受过半点残忍的对待……也许这就是我无论如何都对她无法放手的原因吧。
伤害、禁锢、折磨以后,依然舍不得离开,因为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如她一样接受我的全部,接受完美的萧明漾的另一面——只有她。
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哪怕我曾接受的教育告诉我那不过是多巴胺在发生作用——不可否认的是,半年以后,我的记忆逐渐恢复完全。
而让我高兴的事,却只是即便在我失去理智发作过后,安然的身上也再也找不到严重的伤痕了——某些特殊场合下,仅仅是为了起到助兴的作用而短期内就会消退的无伤大雅的痕迹不在此范围内,咳。
又过了半年,我已经能够基本控制自己,轻易不会失控了。
一切都在朝着我此前从不敢奢望的好的方面发展。
人类与丧尸的战争一直都在继续,而又多了活尸一方的加入,战端更加混乱了——当然,最后的结果自然还是有着强大武器和智慧头脑的人类占得了上风,将丧尸大军的主力消灭而残余的力量则赶到了城市以外的荒野;活尸则被圈进一个驻守着异能者和军队的城市严格控制了起来——在我看来,不如说是在卑鄙狡诈的领域上,不管其他生物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赶超天赋异禀的人类罢了。
他们甚至研发了一整套利用丧尸作为劳动力提供能源的转化设备,比起直接使用脑晶要更加节约成本,也能够维持更长时间的能耗并且提高利用率——就算不投喂任何食物,一只丧尸也可以凭着自身的能量存活半年左右,在它们能量用尽以后还可以取出脑晶榨取最后的余量,这个发现对于人类而言不啻于开发出了一种全新的天然环保的能源。
当然防止因为种种原因自行进化的丧尸发生暴动也是这些不择手段的能源开发商需要考虑的问题之一。
人类不再惧怕能够为他们提供能源的丧尸了——当丧尸们都被拦在了铜墙铁壁的城墙以外,或者是铁丝电网的观赏区以内。
萧翊朗带着卫初去了人类与丧尸交战最频繁的地方做志愿者,每天都面临着被感染的危险——基于他毕竟是我血缘上的亲兄长,在最后一刻也算是提供了帮助,我放过了他和他的混蛋情人,留着他们在前线自生自灭。
军区的头一把交椅换了人坐,就是老头子原先的副官晏中正——那个整天笑眯眯但是满肚子坏水的老狐狸。
老头子气得够呛,得了中风,全身瘫痪在床上,估计也没多少日子了。
安然拉着我去看了他一眼,回来后就跟我说想要个孩子。
我讨厌有个拖油瓶分去她的注意,坚决反对——冷战了一个小时零一分钟又十五秒以后,我妥协了。
萧翊朗是另一半基因的提供者,安然说这样孩子就会长得像我。
其实像我有什么好,如果小拖油瓶长得像安然,我想我会少讨厌她一点的。
手术的执行者是安然的妈妈——因为这个小拖油瓶,她的妈妈有了软化的迹象,安然很高兴。
我决定不讨厌她了。
乔子墨和吴放歌参加了朝廷组织的异能者特别行动队,负责清剿高阶丧尸和其他有威胁性的存在。
积攒了大量功勋,凯旋的两人被授予了奖励,乔子墨成了r市的市长——也就是我和安然定居的这座看管着大部分活尸的城市。
我们开了一家日料店。
安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在酱料里注入一点血液,配合着研究所提供的药剂,抑制着那些活尸们的躁动——效果很不错。
预计用不了几年,这些活尸就可以被治愈了……这样当然最好,否则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因为心疼安然总是要割破手腕放血而将这些活尸全部杀光。
日子一天天过去,安然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就连晚上睡觉都需要我帮她翻身,而我们的固定睡眠姿势也从相拥而眠变成了我从背后搂着她睡;有的时候我几乎能感觉到她肚子里那小肉球不安分的动静。
那是一种奇怪的情绪,它悄悄地滋生着,在我浑然未觉的时候,占据了我的心头,慢慢安抚着我因为安然露出了不属于我的温柔微笑而产生的暴躁和酸涩——她说:“萧,这是我们的孩子……她动了,你摸摸她。”
我轻轻地将手掌贴在安然的腹部,隔着一层轻薄的衣料感受着掌下有力的跳动——这一定是个健康活泼的小拖油瓶,我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正缓缓翘起。
直到安然轻柔地吻了吻我的脸颊,从她清澈的瞳孔里,我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我看到了一个平和的自己。
“我们的……孩子。”小心地搂着安然,我倾身回吻,只觉得胸口回荡的都是温暖的情绪。
一个月后,乔子墨带着家属来r市上任了。
吴放歌彻底变成了一个家庭主夫,平时在家里做做家务,搞搞研究,日子还蛮悠闲的。
他们的女儿已经满月了,小小的,软软的,在襁褓里吐着泡泡,安然总是喜欢抱她,也不管自己多吃力。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以后我家小拖油瓶肯定比她更可爱。
忽略乔子墨得意的表情,我决定抽空去买点胎教读物,晚上给小拖油瓶念——呢?
四个月以后,小拖油瓶出生了。
我给她取名叫“萧纪安”。
萧纪安出生后的第十二个小时,我后悔了。
如果不是只要超过三分钟见不到这小拖油瓶,安然就会闹情绪,我早就把她扔到垃圾箱里由她自生自灭了。
小拖油瓶长得很有萧家人的特色,不过那性格半点没有继承到我和安然——有时候我觉得她恶劣得有点儿像卫初那混蛋,这让我好几次都忍不住冲到前线将那对夫夫剁碎了喂丧尸。
自从小拖油瓶长了乳牙以后,我的身上任何部位都可能留下她的牙印——怕崩坏了她的牙齿,安然从不许我绷紧肌肉。
自从小拖油瓶会说话以后,我总是会莫名其妙被安然赶到书房一个人睡——添油加醋地在她的妈咪面前诬陷我试图以暴力胁迫她,尽管有一半时间这的确是事实。
在我跟小拖油瓶从不间断的斗智斗勇中,终于迎来了她去幼稚园的日子。
哪怕她的班主任是对我有想法的雷菁而她前座的小姑娘是凌志那厮的女儿,我还是为着能够摆脱小拖油瓶而独享安然近八个小时感到由衷的愉悦——虽然她时不时的担忧和碎碎念很煞风景。
算了,只要知道安然心里最爱的人是我就足够了,跟个小家伙有什么好计较的。
今天是我跟安然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我准备带她去山顶看日出,度过一个浪漫的夜晚,然后……咳咳。
所以,小拖油瓶什么的,就打包给她的外婆去操心好了。
偶尔我会这样想——如果说我的过去所遭受的痛苦都是为了换取现在这种平静而幸福的生活,那么我将不会再因为那些痛苦而感到痛苦——我明白那是值得的。
只要安然在我身边,一切都好……唔,勉强也算上那只小拖油瓶吧。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完-
好啦,本文到此结束啦~~撒花~~
其实萧发疯忘记安然然后折磨她的那段黑历史是我可以省略的,真要码出来的话完全就可以自称一坑了,绝对虐心虐身,伤心伤肺……暂时不想写那么虐的╮(╯_╰)╭
好了,接下来要把精力放在西幻上了,我要写欢脱的调整心情~\(≧▽≦)/~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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