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这几个人手指的方向,我侧脸看去,发现萧一贯淡漠的脸上忽然扬起了一抹柔美的浅笑,眼里的温度却一下子褪至冰点。(起笔屋)
我连忙牵住她的手,在她看过来时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她抿紧了嘴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微不可闻地颔首,与我交握的手却轻轻动了几下,柔软的指腹在我掌心摩挲了一记,眉尾半挑,眼中划过一丝促狭。
我脸上一热,却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出什么,只能隐蔽地嗔了她一眼,随即抽回手,挡在她身前对着谭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群堵截办公楼的人中有几个眼熟的,应该是谭杰给我的名单上出现过的;只是那些名单被萧取走了,我也不能确定。
“总队长,这些人今天早上集结在一起,吵着闹着要见您,口口声声说您的人把他们的财产抢走了,我怎么劝都不听。”谭杰走过来,一边说,一边对我使着眼色,做了一个“名单”的口型。
我便知道,这群人果然就是名单上所列出的一部分,而他们所谓的“抢了他们财产的”我的人,应该就是萧了……我的人,唔,虽然感觉有点害羞,不过,我喜欢这个说法。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偷偷瞄了一眼萧的侧脸,勾了勾唇,立刻端正了神色对着那群人扬声道:“诸位,我就是谢安然,新任的总队长。而我身边这位,则是紫魃分队的队长,萧明漾。能否请你们仔细说一遍事情的原委,免得加深了误会。”
——不管结果如何,萧做事总是为了我考虑的,我当然要保护好她。
况且,这些人既然是出现在名单上,定是与基地发展背道而驰,决不能姑息。
“误会?有什么误会?就是你身边这个人带着一群异能者袭击了我们的住处,带走了我们的私有财产,我们有这么多双眼睛,难道还会认错吗?”一个光头男人挺着啤酒肚上前一步,理直气壮地指责道。
他身后的人也纷纷跟着附和起来,让他胆气更足,忙不迭提出了他们此行的目的,“谢队长是吧?我们尊重你作为维安队的队长,但你必须好好地约束你的手下,还有,把我们的东西都还回来!我们也就不追究之前的事情,也不索要赔偿了……”
他还在洋洋得意地进行着长篇大论,就听我身后的萧冷笑一声:“赔偿?可笑至极。”
声音虽不显,却清晰得足以在场所有人都听见,其中不加掩饰的轻蔑和嘲讽登时让那发话的光头面红耳赤,尴尬得下不来台。
“笑什么……笑。”他怒喝一声,虎目圆瞪,往四周扫了一圈,正要警告这个明目张胆挑衅的人,发现那人竟然就是萧之后,脸色由红转青,由青发白,之后又强作镇定地补充了一句,“还请总队长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便一溜烟缩回了人群之中。
——我真好奇昨晚上萧做了什么,让这些恶名昭著的头目吓得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
在我看来,就算不至于为之疯狂的地步,但是凭着萧的相貌,引得这些男人欣赏追捧才是正常的反应吧?
难道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才让我对萧的评价太高?
再次觑了一眼萧面无表情的侧脸,我需要费好大力气才能克制自己淡然地瞥开眼而不露出痴迷的神色——她的魅力,毋庸置疑。
看来,我该找个时间了解一下,究竟是什么样的震慑,将这群人吓破了胆子?
“这位先生,在我给您答复之前,我想先请您回答我几个问题,可以么?”保持着礼仪对着他微微一笑,察觉到身后的人骤然降低的气压,我心里一乐,却只做不知,也不等对方出声,继续抛出我的问题,“首先,您指出我身边这位萧队长带领了一群异能者袭击了您的住处,我希望您能出示证据,光凭人证口头上的证词,是不足以取信的。”
我眯了眯眼搜寻着那几个指证萧的人,暗暗将他们的位置和特征都记了下来。
不待他反驳,我又接着道:“其次,您指的财产,范围包括了哪些呢?是金银首饰,还是曾经流行的通用货币?又或者,是脑晶……甚至是,活生生的人?”
“都、都有!”他色厉内荏地叫了一声,光光的脑门上却滑下了一滴汗珠,似乎很是心虚。
“都有?这位先生,需要我提醒您么?维安队颁布的基地守则里明确指出‘不得交易人口’这一条,而最新制定的守则附录里也有一条‘不得私自囤积、交易超过额定数量的脑晶’,光是违反其中一条,就要被驱逐出基地;难道这些,您都不清楚么?还是明知故犯呢?”我浅笑着看他无话可说的样子,余光却注意到那群人正在悄悄动作,而他们脸上凶狠的神色也表明了已经做好狗急跳墙的打算。
“最后一点,既然诸位承认我是维安队的总队长,那么你们是否准备好承担袭击总队长这一罪名的后果了呢?我奉劝各位三思而后行,否则,就不仅仅是驱逐这么简单了。”这群人的数量要倍于谭杰带来的人马,而维安队的其他成员还没有赶来,我所能做的,只有想办法打消他们攻击的念头,或是尽可能拖延时间。
被我提出的最后一点唬住了,这群人踟蹰了起来,一时间倒是没了主意。
不过,我还是漏算了一个人的反应;也许是太过在意她,反而无法在第一时间做出有效的制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面色冰冷地越过我,慢慢向着对面那些人走去。
“萧……”我拉住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她却忽然对我露出了一个如光风霁月般的笑容,轻轻挣开了我的手:“我惹出来的麻烦,自然该由我来解决。放心。”
尽管心里的担忧不能减去半分,可沉醉在她美好的笑颜中,我恍恍惚惚地点头,松手,待她往前走了几步才陡地意识到不妥,却只能对着她的背影暗自跺脚——居然、居然使用美人计!
实在太狡猾了……最可恶的是,我还真的就上当了。
忿忿不平地瞪着她挺如松柏的背影,就见她慢条斯理地踱到那群人之前,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后撤着,倒是重又将隐在人堆中的光头显了出来,他像是没料到自己就这样被同伴“出卖”,脸上一片铁青,却立刻畏畏缩缩地低下了头,不住往后蹭。
退了几步,退无可退之际,他倏地抬头,像是把心一横,恶声恶气地喊道:“你别再过来了听到没!你以为我怕你么?兄弟们一起上!耗也要把她给耗死!”虽是大声呼吁同伴壮胆,却没有人声援他。
“就凭你?就凭……你们?”萧一点一点抬起手——指间一点寒刃,是她最常用的轻薄手术刀——直指那光头男人,冷笑道,“既然你指控我带人袭击你,那我也不能辜负你的期望。所以,就真的袭击你一回罢。”
在那个光头男人突然惊恐的目光里,她轻松地一扬手,那点银光便朝着对方飞了过去,也不见她怎么动作,那人的外套就猛地爆裂开来,露出里面那件白色的老头衫,而在正中胸口处,赫然是一个阴刻的“死”字!
在这一系列变故真正被所有人看清之后,那衣衫镂空的字又渗出了红色的血迹,将白色的衣衫晕染开来,犹如一件奇诡的艺术品,却也透着几分惊悚可怖。
“啊啊啊——”直到这时,那个光头男人才感觉到了胸口的疼痛,捂着伤处凄惨地大叫起来。
这高八度的惨嚎又使得静默的人群倒抽一口冷气。
偏偏那个制造一切恐怖气氛的正主还带着一抹浅笑,毫不在意地询问道:“我的手艺怎样?还有人想试试么?”
这一句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个稻草,把这群人最后的勇气都打散了。
“杀人啦!快逃啊!”也不知是谁忽然嚎了这么一嗓子,那群人就像是得了特赦一般,拔腿就跑,作鸟兽状散。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谭杰的人与那个受伤的光头。
“啧,真不经吓。”萧无所谓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向我走来,嘴角浅浅勾起,眼里蕴着星光,似是等着我的夸奖。
——迎着这样的眼神,我便再也生不起什么责备的心思,只想紧紧地抱住她,亲吻她的眼睫,用最热烈的语气赞美她。
我终于能稍稍理解那些对萧敬而远之心有余悸的人了……当然,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最好的。
此间的事告一段落,我便与谭杰回到了办公楼中处理后续事件,将我的提议与萧的意见都与他交流过后,他并无异议;我顺便提了一下卫初的请求,他也可有可无地同意了——似乎这次我从A市回来后,谭杰对我的态度也有了一些转变,几乎不会质疑我的决定,让我觉得自己真正掌握了这个基地的权柄。
权力的滋味,的确是难以言喻的新奇而美妙,但又有一种不可控制的隐患,引人堕落……
而与之相对应的是,需要付出的辛劳也是成正比的。
在办公室里工作到半夜,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在办公桌前浑身酸痛地醒来,我理了理桌面上的文件,揉了揉脖颈,伸了一个懒腰,看一眼时间,已经将近九点了。
肚子里一阵叽咕,传达出饥饿的讯息,我回到房间里洗漱一番,准备出去找些吃的。
昨天晚上讨论的结果,墨墨成为了我的传令官,吴放歌作为我的书记员,萧则是新成立的紫魃分队的队长——虽然这样做有些任人唯亲的嫌疑,但是给他们都安排些事做,也省得墨墨这家伙瞎闯祸,我也能更安心工作。
漫步在清晨温暖的阳光下,我随意地打量着安静又显得生机勃勃的基地,不自觉扬起了微笑。路过基地的北门,正看到一群穿着运动服练习的人,领头那个身穿白色风衣的清雅丽人,正是我一心恋慕的人。
见着她的身影,我的笑容更甚,忍不住朝着她走去。却见她淡漠的神情忽然一变,远远地望着从北门那里缓缓走进的一行人,冷漠如冰。
——我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
是谁,竟让她露出这样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轻薄手术刀的时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然后我就脑补了一个小剧场——
萧:这是我的轻薄手术刀。
安然: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萧:因为它可以既用来划破人的肌理,也可以用来划破你的衣服,轻薄你。
安然: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