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频卿，她醒了。
沐知常睁开眼发现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开始还有点懵，下一刻就清醒了过来。
“醒了？饿不饿？”
“我为什么会在你的房间？”顾频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他。
“这是你的房间。”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担心你随时可能会醒。”沐知常一边坐起来，一边回答她的问题。
还好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翻来翻去的，不然今天早上醒的时候就是一副乱七八糟的样子了，这多不好？
“可我已经醒了很久了。”顾频卿把被子盖得好好的，只露出了一个小脑袋，眨巴眨巴眼，很无辜地跟他说。
这就有点尴尬了，他还说来守着顾频卿，万一她什么时候醒了，不至于让她觉得无助才好，没想到她醒了那么久了，沐知常才醒。
但是沐知常不慌不乱地下了榻，还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现在能自己起来吗？”
顾频卿眼珠子转了转，“应该能。”
“那你自己起来，我先去给你准备早饭。”
“哦。”
顾频卿觉得沐知常这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耳朵尖儿都红了。
其实现在还很早，看看外面的天色，左不过才寅时末刻，沐知常这个时候醒来实属常理。
只是因为顾频卿醒得早，她觉得她睡了太久了，细想下来，怕不是睡了两天两夜，只有昨天下午醒了一会儿，后来哭晕过去，又睡了一晚上。
其实她也不想醒这么早的，但是她好饿啊，所以才会醒得这么早。
当时醒来的时候，发现沐知常在她对面，差点没给吓懵了过去，当时还在想，怎么这么吓人？她怎么可能会和沐知常共寝一处？难道是昨天哭得太狠，给沐知常吓到了？生怕她做出什么事来？
想到这儿，顾频卿就觉得沐知常真的有可能就是慕谨之。
她当年其实和慕谨之没有那么熟悉，只是在她六岁那年认识了他，那时候两家关系不错，他时常来林家看她，给她带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仅此而已。
后来真正的情谊，是在两家落魄之后。
那个时候，她虽然小，但是她却有着常人难以捉摸的心思，在林家被抄家的那一晚，她就已经从云端跌落谷底了，她知道，要是她什么都不做的话，林家就会背上骂名，从此消失在大楚国的历时当中。
后来，顾家派人进京，避开归庸之后，和她父亲说了一个计策，那就是让当时已经生病了的她，去顾家。
顾家的三小姐，顾频卿，原本是顾家长子之女，是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可是她自出生起就一直患病，直到文安二年冬天的时候，夕夫人说顾频卿确实没有办法救回来了，只有准备后事了。
那个时候正好是林家出事之后，顾家老爷子当即就决定让两个孩子互换。
初春的时候，林夫人就因病去世了，林清藜没多久也病逝了，后来林清藜被送到林家祖地，还是归庸派人去的。
林清藜被安葬的那一天，顾家就把已经早夭了大半个月的顾频卿送到林家祖地了。
就这样，她成了顾频卿，顾频卿成了她。
刚到顾家的时候，她就听说北静王府的世子慕谨之在流放的路上遇到山滑，丧命了，尸骨无存。
她那个时候就像是被压垮的骡子，慕谨之的死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怎么也没想到，慕谨之会死，会死在流放路上，她以为那个时候，林家被炒、被圈禁，北静王府被流放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可是没想到，慕谨之竟然死了。
慕谨之的死带给了她极大的打击，虽然这个人只能算是素昧平生的人，可是总觉得是林家连累了北静王府，害得他无辜枉死。
可是后来在顾家的时候，她似乎看见慕谨之借着月色，踏着风霜向她走来了。
她以为那是梦，可是醒来之后手里确实多了一块沉香。
那个时候她相信，慕谨之没有死，可是后来所有人都跟她说慕谨之已经死了。
渐渐的，她也信了，慕谨之确实死了。
为什么她会觉得沐知常是慕谨之？
这个，她自己都不知道，就在她知道沐知常是为了白狼王骨才会受伤的时候，她那一瞬间就觉得，沐知常会不会是慕谨之？
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前设想，明明两个人就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可她还是觉得沐知常就是慕谨之。
就在那一瞬间，她把记忆和现实串联了，她觉得沐知常就是她的慕谨之。
慕谨之，这是一个禁忌一般的名字。
慕谨之当年在长安并不是特别显眼，或者说就是一个一般情况下不会被人想起来的人，他经常都在他外祖家，很少出现在长安城。
但是他每一次出现在人前，必然会成为耀眼的明珠。
认识慕谨之的，谁不赞他聪慧稳重？谁不赞他端方知礼？
虽然他低调如斯，可是最后还是没能躲过一劫，还是从云端跌落了，跌入尘埃，骤然消亡了。
她知道，慕谨之已经死了，所有人都告诉她，慕谨之死了，可是她一直相信，慕谨之或许没有死，或许像她一样，也活了下来，只是可能永远没有机会再见了。
只是一瞬间，她觉得她看到了慕谨之回来了。
其实她对慕谨之的印象没有很深，甚至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近乎忘记了慕谨之的模样，她所记得的，只不过是慕谨之去江南看她的时候。
她醒了之后就盯着沐知常看。
沐知常其实长得很好看的，俊美而不妖媚，五官生得很好，若不是玄清宗宗主，只怕是会是哪家的俊秀儿郎，他也会有安稳舒适的人生吧。
只是认识了她，选择了要和她一路，他就没有退路了。
她起来之后准备换衣服，可是突然发现身上的衣服十分陌生，这不是她的衣服。
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沐知常给她换的衣服。
顾频卿觉得自己现在很生气，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种感觉就很奇怪，她很想对沐知常发火，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一般的女子身上，只怕是要羞愧而死，可是她除了有些愤怒和烦躁以外，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