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昕在学校受了欺负,跟央金阿乙哭诉,央金阿乙问蓝昕:佛祖问我,有人造谣我,欺负我,羞辱我,嘲笑我,折磨我,轻贱我,欺骗我,怎么对待他?
蓝昕说:骂他,抽他,打他,揍他,踹他,捅他,扇他,阉了他!
央金阿乙咧着满口的豁牙,别有深意的说:不如忍他,让他,躲他,避他,由他,不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蓝昕吸了吸鼻子,懵懂的望着阿乙,阿乙爱怜的摸着蓝昕的头,充满慈爱的笑让蓝昕逐渐治愈了蓝昕,也跟着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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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昕早已经习惯了早睡早起的生活,基地的作息跟他的生物钟基本一致,严格遵守对蓝昕来说并不难。难的是他跟贡布都自由自在惯了,现在被圈在这么小的范围里不能出去乱跑,两个患有多动症的动物着实花了大量的时间和成吨的定力来适应他们的新生活。
夜虽冷,但蓝昕的心是暖的。他知道这里不是世外桃源,但他有贡布陪伴,还能跟这么多人类生活在一起,即使暂时吃不饱,蓝昕也无比快乐。敏感的听力在人多的地方充分发挥了作用,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听觉竟然这么发达,周围充斥着呼吸声、鼾声、脚步声、似乎还能听到远处变种生物奇怪的叫声。虽然有点吵,但蓝昕很快就适应了,睡得也挺好。
蓝昕醒的很早,每天吃了早饭,就会在狭小的房间里上蹿下跳,时不时的打开门探头探脑的四处看看,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跟着大家去晨练了。他跟贡布一样,很想出去活动,更想找个地方方便一下。别看他们在野外生活了那么久,但他俩绝对没有在自己窝里拉屎尿尿的习惯。
终于快7点了,陆陆续续有人起床了,第一班哨子响起,蓝昕跟贡布像风一样冲了出去。
每天的生活跟夏建说差不多,只是下午要去实验室做检查。只是最初几天,有一些小小的波折。
蓝昕第一天上操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往哪站,就站到了最后一排的末尾。保卫队大概有不到两百人,分三排站立。
刘海瞟了一眼蓝昕,伸手一指:“你,过来。”
蓝昕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刘海说:“对,就你,出列!”
蓝昕立即领着贡布走了过去。可他还没站稳,刘海就给他来了个扫堂腿,把蓝昕扫了个大腚敦儿,贡布立即跳过来,张嘴就要咬刘海,蓝昕连忙抱住贡布的脖子,安抚贡布,防止它再像上次一样被无辜射击。而且这次跟上次不同,现在在人家的地盘。
贡布呲牙的模样确实吓人,把刘海和夏建也吓退了一步。
蓝昕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皱眉看着刘海,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踢自己。
刘海咳嗽了一声,仰着下巴说:“这是新来的蓝昕,以后他跟他的狼会跟你们一起训练,大家要相互照应着点。”
底下的人立即乱哄哄成了一锅粥。
“他是个哑巴,你们可别欺负人家啊!”刘海继续说。
“谁敢啊?带着狼呢!”
“就是,怎么让我们跟个畜生一起住,一起训练呢?万一让它咬伤怎么办?”
刘海喊了一声:“哪儿那么多废话?这匹狼比你们高级不知多少倍!人家可是福禄天珠寄生者!一匹狼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你们凭什么去跟变种人打?一群废物!”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刘海看了看蓝昕,“我刚才就是想试试你的能力,好决定你跟哪个组而已。”他抬手指了指最后一排,“行了,你还是去第三组。”
蓝昕攥紧手,直直的瞪着刘海,刘海歪头笑道:“怎么?耳朵又不好使了?”
单纯如蓝昕也能感受到刘海对自己的敌意,但对方的软刀子捅的恰到好处,让蓝昕没办法发作。他抿抿嘴,用手背碰了碰贡布的鼻尖,转身回到了第三排队列末尾。
刘海抖了抖皮衣,叉开长腿,双手背在身后,大声说:“一组跟我走,二组三组组长带着队员先绕场跑三周。”
“是!”
二组三组的队长带着大家离开了操场,蓝昕看到留下的一组队员有男有女,各个身材健硕,配有刺刀的□□,比另外两个组的装备精良许多。
从三组队员的窃窃私语中,蓝昕很快就知道了原因。原来一组是保卫队的精锐组,目前有62人,他们每天的任务是清理基地周围的变种生物,杀的越多,分到的东西越多越好。同样的,面临的风险也十分巨大,每隔一段时间,队里就会少一个人。他们或是直接被变种生物吃掉,或是被变种生物咬伤后承受不住剧毒的侵蚀全身溃烂而死,或是极其幸运的适应了剧毒,进化成变种人,但其结果仍然是被队友爆头致死。
因为这样的工作性质,一组的待遇必然是不同于其他组的。
围着基地跑三圈对蓝昕来说不是难事,甚至再跑十几圈也连口大气都不带喘的。接下来的常规训练也是,人体向上,俯卧撑,打沙袋,搬砖头,扛麻袋,攀爬,蓝昕都是应对自如。只是蓝昕本来就比常人容易饿,现在又是这么大的运动量,不到中饭时,蓝昕就已经饿得头昏眼花,浑身直突突了。
贡布昨晚和今早吃的东西对它来说跟没吃一样,这样跟着蓝昕跑来跑去的,贡布早就扛不住了,它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只能趴在墙根底下看着蓝昕训练。
挨到了饭时,三个组分成三列,领到了各自的食物。
蓝昕跟贡布领了俩窝头,军用水壶给灌满了雪水。他俩几乎是一口把窝头吞了进去。食不甘味的蓝昕喝完水,感觉稍微好点了,但这对贡布来说根本是无济于事的。贡布颓然的把嘴搭在蓝昕的腿上,蓝昕疼惜的摸摸它的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蓝昕才注意到三个组分到的东西是不同的。一组分到的食物除了个别人有肉有菜有米饭,大多数人跟他昨晚吃的是一样的,一个玉米一个白馒头,一壶热水。
二组所有人都是一个白馒头,一壶清水。三组就是一个窝头,一壶雪水。可就是这一个窝头,还有人只吃了一口,剩下的用塑料布包了起来。和他比,蓝昕觉得他和贡布的行为简直是奢靡。
蓝昕明白这是多劳多得的规矩,既然这样,为啥不让他跟贡布去一组呢?三组的人身体素质和体能都偏弱,他跟贡布虽然看上去很瘦,但实际上很强吧?至少比三组强啊。去一组至少能让贡布多吃一点,不是说多劳多得吗?多打几个变种人,贡布就能吃饱了。
想到这里,蓝昕站起身朝刘海走去。
蓝昕从兜里掏出纸笔,写道:刘组长,我和贡布能去一组吗?三组给的东西不够吃。
蓝昕把纸递到刘海面前,刘海看完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把纸片往旁边一扔,挑眉问:“不够吃?”
蓝昕点头。
“那吃-屎去啊,后边就是厕所。”刘海笑着指了指房后。
刘海话音刚落,一组的队员哄堂大笑。
刘海的话引来蓝昕怒目而视。
“瞪我?我好怕啊!”刘海双手捂脸,手指上粗大的银灰色戒指雕刻了一个骷髅头,跟他此刻的表情如出一辙。
蓝昕恼了,在本子上写下:我要去一组!然后撕下纸用力拍在刘海脸上。
刘海摸了摸脸,眼底升起一丝冷厉,眯眼道:“我说了,保卫队按能力分组,你今早的考核不及格,活该被分到三组。这是冷队长立的规矩,受不了就滚,有的是人要补你的名额呢。”刘海朝基地大门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大门在那里,冰天雪地和数不尽的变种生物在外面等您,您慢走不送。”
蓝昕气得满脸通红,双手攥紧又松开,恨不得一口咬死他。可蓝昕知道,这里不是他的家,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他要想在这生活,就要适应环境,而且要努力过得很好。而且他也答应过凌寒,要守规矩,不惹事。
从小在藏区生活的蓝昕骨子里有藏民豪爽的性格和不屈的野性,同时也有猎人的坚忍和毅力。过了十年脱离社会的生活,忍耐,对蓝昕来说并不十分困难。他发现,一旦下定决心,一切就变得十分容易了。
蓝昕深吸了几口气,提笔写道:我可以不去一组,但你要让贡布考试。
刘海抬眼看了看蓝昕,嗤笑一声:“不必了,它不用考,想来随时可以。我还以为你们不愿意分开呢。”
这倒出乎蓝昕的意料了,蓝昕皱紧的浓眉立即放松下来,目光也变得清明。他半蹲下来,摸摸贡布的头,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了对方。
贡布当然是不同意的,它从出生起就没跟蓝昕分开过。蓝昕却坚持让它去,留在三组它一定会饿死的。他抱紧贡布,想办法让贡布明白,他们不会分开,他们只是白天各自为了生存觅食,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晚上他们会带着胜利的果实回到他们共同的小屋,一起休息,一起取暖。他们会无比幸福的生活在这里,永不分离。
贡布终于被蓝昕说服了,它舔舔蓝昕的脸,依依不舍的迈出两步,回头望着蓝昕。
蓝昕写道:刘组长,贡布拜托你了,它很聪明,什么都懂,请不要伤害它,否则它会用更残忍的方式对待你,因为它终究是匹狼,所以,请善待它。
刘海哼笑道:“放心,我这人特护短,来了就是自己人,我不会亏待它的。更何况你的狼可是罕见的珍惜品种,我可是急着想试试它的威力呢。”说着刘海伸手摸了摸贡布的脑袋,贡布立即张开爪子,两眼露出凶残的寒光,嗓子里发出一声低鸣。刘海不由得缩了缩手,蓝昕朝贡布摇摇头,贡布极不情愿的耷拉下脑袋,收敛了野性。
这就对了,阿贡,为了活下去,你要坚强些。我不会抛弃你,我就在你身边,就在这基地里,哪也不去。每晚我都会等你回来的,我们在小屋里见面。
看贡布蔫头耷拉脑的样子,刘海又凑了过来,大着胆子抚摸贡布的脑袋。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肉香,几乎所有人都疯狂的寻找香味的准确位置。就见一个盛满牛骨的铁盆突然出现在贡布面前,一个人影也随之显现,他正拖着铁盆半蹲在贡布身侧,一只手轻抚贡布的脖颈,热情而专注的看着贡布。
他的身体以渐显的方式出现,甚至能透过他的身体看到对面。蓝昕听舒展说过,夏建是七眼天珠寄生者,有隐形和极速的能力,是唯一一个能自由游走在野外的人,所以他负责侦查变种人的动向,寻找其他人类营地,搜集各类物资及讯息。因为他喜欢任何跟数字7有关的东西,又是七眼天珠的寄生者,所以大家都叫他七爷或者老七。
蓝昕没想到这么快就见识到这神奇的能力,不由得惊讶的望着他。
虽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贡布对蓝昕的感情不是一碗牛肉能收买的,但面对如此美味的食物,已经饿昏头的贡布只能遵从本能,张开血盆大口,撕咬碗里的牛骨。此刻它已经顾不上陌生人摸它的头了,吃东西要紧!
贡布能有东西吃,蓝昕比自己吃到还开心。这多亏了夏建,他能看出来,夏建喜欢狼。贡布跟着夏建,他多少能放心些。蓝昕又看了看贡布,慢慢的退出了人群,拿起他的水壶,把剩下的雪水喝光,舔了舔嘴角,似乎有点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