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1 / 1)

农历九月十一,距离他们的婚礼还剩两天,正好撞上国庆小长假。石舒阳独自一人呆在公寓里忙活着这两个月来每天都要修修改改的大工程。

那是一件白色婚纱,他亲手设计、修改的婚纱。

这件事从他求婚成功的那一刻开始就在筹谋,在谈睢冉答应他的求婚后,他一刻没耽误地让沈诚帮忙找他的那位设计师朋友。

他在笼统学了两个月,只能学个皮毛,剩下三个月左右的时间,靠他一人想要尽善尽美地给她设计一件完美婚纱是不可能的。

但他不想假借他人之手,这是送她的婚纱,意义非凡。不完美也不能经他人之手完成,这是他的执念。

就这样,他一边请教老师,在老师的帮助下完成设计稿,一边暗地里倒腾婚纱。每天都要抽出一两个小时来完成这件大工程。

眼看着婚纱即将完成,瑕疵必定少不了,成就感油然而生的同时还有点遗憾,要是再给他三五个月的时间,估计就更完美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举办的是中式婚礼,白色婚纱算是他送给她的新婚礼物。要真穿着他设计的婚纱去婚礼现场,那才是人间灾难。

石舒阳为她谋划的这些,当事人一无所知,依旧坚守在岗位上值班。

谈睢冉婚礼凑巧撞上十一长假,季琦有心让她国庆连着婚假连休半个月,可耐不住小睢总人美心善,坚持要站好婚礼前的最后一班岗。

谈睢冉没有别的优点,就是这点。公私分明,该干正事的时候绝不含糊,可干私事的时候除非天崩地裂否则也别想召她回公司。

下班后,谈睢冉回到景阳花园,对着乌漆嘛黑的房间发愣,直到大奔听见开门动静从楼上狂奔下来,最后在门口扑住她,她才回过神来。

要不是大奔在,她还真不习惯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以前是习惯一个人,可现在却受不了。越是临近婚期,思念的情绪就越发容易蔓延开来。

掐指一算,俩人已经有小两个星期没见面了,虽然每天早中晚会各视频一次,可见得到摸不着的滋味真是折磨人。季琦有时候还笑话他们爱情保鲜期略长,热恋期也长。

她轻揉大奔的脑袋,拉着它的前爪往里走,顺势踢掉鞋子,大奔回头就叼着她的鞋子码好在鞋柜上。

她打开屋里所有的灯,转身进了厨房才发现自己已经几天没去过超市,冰箱里的存粮早就吃光了。

她拿起钥匙准备下楼觅食时,手机刚好响了,是石舒阳。

“沈诚把阿公阿嫲接来苏城了,我不方便过去,你下楼接一下老人家。”

本该是她的活,反倒让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把大奔锁在阳台,怕老人家猛然看到这么大一条狗给吓着,柔声哄了它几句就下楼等着二老。

她在楼下站了一会儿,远远瞅见沈诚那辆黑色迈巴赫朝她的方向开来。她闪到一边让出道儿。

二老下车时满脸倦色,终归是人老了,长途旅程耗精力,不像年轻人,来回奔波几趟都没问题。

沈诚见谈睢冉牵着二老下车,自己推开车门下车,手里拎着几个食盒。他朝谈睢冉轻点头,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我就不上去了,舒阳不方便过来,猜你这个时间点没来得及吃饭,让我路过水云居顺便打包。”

沈诚给二老道别后便上车走了。谈睢冉在见到他那一刻直到他离开都没跟他说一句话,“舅舅”二字卡在喉咙就是没法往外吐。

阿嫲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拍拍她的脑袋让她带路上楼。

谈睢冉领着二老上楼,拎着行李放进一早收拾好的客房,然后张罗着吃完饭。

饭后,谈老在客厅看新闻联播,大奔在一旁耷拉着耳朵,时不时扫众人一眼,大多时候趴在地上闭目。而谈睢冉却被阿嫲拉进卧室谈心。

结婚这事儿谈家没费多少心思,全是石舒阳和沈家在操持,石家至始至终都没出国面。石舒阳的家庭情况二老也清楚,但怕孙女儿会因这事儿埋怨石舒阳。

“小阳的外公是真心疼他,对你也是真心疼爱。虽然婚礼的事由外祖家操办有些说不过去,但特殊情况也得特殊对待,你别……”

谈睢冉握着阿嫲布满褶皱,皮包着骨头的手感慨良多。本来她还怕老人家会因为石舒阳家人的态度而有所不满,没想到他们反过来安慰自己。

“阿嫲,我懂的。我是嫁给他这个人,他的态度才会影响我,他家人的态度不重要。反过来想想,这样我也乐得自在,不用应付乱入线团的婆媳关系。”

老夫人笑着轻抱着她,“阿公阿嫲真是老了,老了。以前小小的人儿转眼间就长大成人,过两天就要嫁人了。”

她小时候可能因为没喝过母乳的原因,身体底子比同龄孩子差,一般孩子六个月内都不会生病,她却大病小病不断。

小小的人儿躺在摇篮里,不哭不闹,滴溜着眼睛张望这未知的世界。生病也鲜少哭闹,偶尔啼哭几声也声音微弱。一直到五六岁才慢慢好转。

转眼间二十几年过去了,以前猫儿似的娃娃就要嫁人了,老人家说不舍是应该的。毕竟在她身上倾注了太多精力,想把她缺失的母爱也一并补上。可童年缺的东西,成人后再补是补不回来的。

老人家哽着声儿问她,“孩子,你还恨她吗?”

谈睢冉一愣,随即了然。阿嫲问的是谈童娴。

“以前恨过,现在不恨了。人总活在过去容易变成懦夫,只要她以后好好孝顺您和阿公就够了。”

“她原本想来参加你的婚礼,可……她没脸来。”没脸面对你,没脸再踏入这座城市。

谈睢冉察觉到老人家情绪有些激动,这是二十几年来头一回,头一回在她面前情绪外放,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谈童娴。

谈童娴这个人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成为谈家决口不谈的禁忌,老小都把它压在心底,时不时拿出来琢磨几回,人前却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

“有您和阿公来,我就很满足了。前段时间还跟舒阳说,怕到时候请不动你们呢。”她故意转移话题逗老人家开心。

老人家听完轻捏她的鼻子,“尽说浑话,嫁孙女我们怎么不来?”

“怕你们嫌我烦,嫌我哭鼻子丢人。”

一老一少眼角含着泪花,有些情绪压在眼底,迟迟没有外放。

“哭哭啼啼不吉利,结婚是大喜事,不兴哭鼻子。”老人家抬手轻压她的眼角,帮她把泪花擦掉。岂料越擦,她眼泪掉得越欢,最后索性一头扎进老人家怀里哭。

谈老进屋想看看嫲孙聊些什么,站在门口就看见孙女儿跟小时候受了委屈一样扎进老伴儿怀里哭。

他张张嘴想说话,被老伴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他见老伴用口型对自己说,“随她去。”

随她去,随她像儿时一样扎进自己怀里哭鼻子,也让自己再抱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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