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家丁得令,彼此交换了眼神,就要气势汹汹地去追赶。
此时,一道愤然的声音出现。
“胡闹什么?还嫌不够丢脸吗!”
一个柔柔的女声,语气中掩饰不住的责备。原先横行霸道的何庸却突然蔫了下来,万般不情愿还是低低地唤了一声——
“二姐。”
家丁面面相觑,纷纷退了下去。他家公子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最听二小姐的话了。
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岂不是碍了二小姐的眼?
来人虽是弱柳扶风之态,但其杏眸含威,正是方才对周元烨一见钟情的那个姑娘。
眼见着这一场闹剧最终草草收场,诸位看客也失了兴趣,逐渐散了。
何庸心里老大的不乐意。
“我该叫那刁民看看,随意戏弄我是什么下场。”
但转念想到,自己的丑态都叫二姐看到了。饶是何庸脸皮再厚,也忍不住觉得面颊发烫,心中也更加记恨那个戴着面具的白衣男人。
“这平京城中,哪有什么刁民?”
何二小姐想到男人一身上好的锦衣,还有从骨子里露出的尊贵,不禁摇摇头,语重心长地道:
“平京不比别处,今日是那人不与你计较。可你这样霸道的的性子,也该改一改了。”
女子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弟弟,随即收回视线,望去最后那两人离开的方向。
他没有接过自己的帕子,是因为那个姑娘吗?
两人风姿绰绰,就算自己再如何不愿承认……
他们才是一对壁人。
自己这十余年待在平京,许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谪仙一样的人。但为何那个男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另一边,谢微月被周元烨牵着小跑到了很远。直到微月笑着拉住了他,两人才堪堪停住。
从始至终,浑然不觉身后追赶他们的人已经被拦下。
又或许,久居于宅邸之中,这样清凉的小风从耳边飞过。有一种别样的惬意,这这未曾经历过的感觉,让他们沉溺于其中。
微月平复了气息,好笑地看着他,“你难道还怕了那个登徒子?跑得这样欢。”
微风拂过面颊,将鬓角的碎发吹起。
周元烨不发一言,竟也不恼,抬手就将发丝小心别在她耳后。
两人靠近的瞬间,咚咚的心跳声出卖了彼此的心绪。
微月面色发烫。
男子一瞬也不动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姑娘,将那她一颦一笑都落入眼底。
……
谢微月只看到他愈发炽热的眸子,还有渐渐放大的俊脸。
下一秒,周元烨俯身。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谢微月只觉得温热的气息扑在她面颊上,那样缱绻的神色,让她整个人几乎脱了力。
只想顺从。
微不可察的磕碰声传来,那俊脸在咫尺之间停下。接着周元烨有些咬牙切齿地,摘下了那碍眼的面具。
可怜的狐狸面具被他随手丢在一侧。
这下不再有任何阻碍,他侧过脸,贴上她的唇。
走到这里人迹罕至,就算有路人看到,也只会祝福这一对有情人。
月满华枝。
这夜,才刚刚开始。
可就在此时,不远处地几道刻薄的怒骂声打破了这份旖旎。
难道是趁着今日人多口杂,有家进了贼?
谢微月有些担心地蹙眉,看向周元烨。后者正为情致破坏而感到不满,他抿了抿唇,终是决定去一探究竟。
她拉住他,眼底的担忧显而易见。
“我也去看看。”
“……”
周元烨的眸子看了她半晌。
接着,就将她打横抱起,谢微月惊呼一声红了脸,伸出手臂拢住了他的脖颈。
两人循着声音的来源而去。
越走近些,那怒骂声就越明显。
刻薄的字眼像是刀子一般扎入双耳,但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被羞辱之人的反驳。
谢微月终于看到一处清冷的小摊。
没有繁华街市上的人来人往,这一处小摊嫌少有人光顾。一对年轻夫妇站在摊位前,女人叉着腰大骂,男人虽不发一言,可眼神中满是嫌恶。
而站在这对夫妇面前的人,只是一个半大的小女孩。
她个子不高,面黄肌瘦。每次那女人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时,她小小的身子就随之瑟缩一下。
但始终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男人啐了一口,面色阴沉“晦气。”
女人看她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来气,她抄起摊子上物件,劈头盖脸就向她打去,还一边骂着。
“你个小蹄子,哑巴了?今天要是再没人来买东西,我就打断你的腿!”
没有想象之中的疼痛,女孩张开眼睛。
女人的手被另一只大掌钳住,她错愕地转头,看到了一个长相奇怪的人,看服饰,还是有头有脸人家的丫鬟。
女人转转眼珠,心有不甘但还是没有怠慢,她努力堆起一抹笑,“我们在教训自家孩子,扰了客人的眼,您想买点什么?”
看着那张脸上近乎谄媚的笑,那丑婢并不为之所动,手轻轻一抬,就把妇人推开。
身旁的男人站不住了,恶声恶气地冲她不满低吼,“我们夫妻俩做什么和你无关,要是没有物件要买,那恕不招待。”
许久未发一言的女孩突然抬起头,看着为自己拦下一掌的婢女,露出感激的笑,又道:“他们......不是我爹娘。”
“好啊你反了天的小蹄子,老娘这样照顾你吃喝,你就是个白眼狼!”
女人冲上去就要撕她的嘴,男人即便不满,还是拦住了她的动作。
“回去再算账。”他警告性地看了眼自己的妻子,又向周元烨与微月的方向投去一瞥,“别吓跑了客人。”
周元烨的眉头已经深深地皱了起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至摊位前,俯身对那小女孩轻声道:“他们不是你爹娘,那你的爹娘在哪里?”
女孩红了眼睛。
女人见状不对,就要拦住他。瞥向谢微月的方向,心中已经有了算计。
“公子……这小妮子别污了您的眼,还是给夫人买一支发簪吧。”
她举起一支别致的木簪,堆起笑脸就要说些好听的话,试图蒙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