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一个人坐在地毯上玩玩具。
见到徐安柏,兴奋地扬起手里的遥控器,“妈咪,爸爸给我买的,新遥控车哦,”
带着四个大轮子的车子嗡嗡叫唤着驶到她脚前。
徐安柏避让开了,趿着双薄底拖鞋走过来,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脑袋,问,“爸爸已经回来啦,”
艾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的,是的。”
“他在哪儿呢,”
“游泳池。”
路过厨房的时候,她要人做了一盘水果沙拉,一路走一路吃。
杜咸熙穿着泳裤,在后院的蓝色泳池里畅游,身手矫健,像是一条泛着小麦色的鱼。
傍晚日落,红霞烧红半片天。
她坐在一边的塑料长椅上看他,直过去半天也没人理会。
因而脱了鞋子赤脚走到边上,伸手泼水。
“傍晚太凉了,你再不上来小心感冒。”
水里翻滚的人方才觉悟,浮出水面,向岸边前进,修长手指将湿发拨向脑后。
杜咸熙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徐安柏指一指里头,“家里有个小间谍。”
杜咸熙湿漉漉的手指伸入碗里,准备取一块果肉,只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手背上突然传来一阵痛意,徐安柏扬手狠狠打了他一下。
“手脏死了!”
杜咸熙将手猛然抽回来,要她看看被打红的手背,“你这个女人下手真重。”
徐安柏嘿嘿地笑起来,随即注意到他突变的眼神,一抹狡黠滑过那双深黑的眼眸。
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有湿冷的手紧紧攥住她的脚踝。
用力一拉。
徐安柏“啊啊啊”直喊,杜咸熙一脸作恶后得意的神色,她大叫,“你再不放手,我就生气了!”
他随即见好就收。
可还是晚了,她一屁股重重坐地上,半边身子落在水里。
黑色的阔腿裤一直湿到大腿根,她气得恨不得用脚去踹杜咸熙,被他轻易识破,两只手紧紧锁着她的腿,手按在她大腿上。
他厚颜无耻地笑道:“好了,现在乖乖喂我。”
徐安柏尾椎疼得要命,此刻气得鼻翼直翕动,惊魂未定地说:“喂你我才是个乖乖!”
挑衅一般将水果扔进嘴里,只是没来得及嚼,被他猛地按住脖颈,用力一拉,她整个人弯腰向下。
脸,贴近杜咸熙的。
他随意一个定位,找到她的嘴,撬开牙关,舌头在她的温暖湿意里大肆搅动。
勾着那片甜香四溢的水果至自己嘴里,囫囵吞了,又来缱绻她僵直的舌。
手,娴熟解开了她的衬衫,触摸在她文胸蕾丝压边下的雪白肌肤。
他挺直的鼻梁切开她的脸侧,冰冷的水滴此刻呲呲的响。
徐安柏无法呼吸,推不开他,又无法避让,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说:“阿了!”
杜咸熙想了半晌方才知道她说的是艾伦,于是像一盘冷水从天而降,不舍地松开她,擦了擦隐痛的唇角。
她更加惨烈,整张嘴红肿不堪。
徐安柏几乎要拿碗底砸他,手掩着嘴唇从池边爬起来欲走,只是迈了一步便因两腿的酸软而无力跪地。
杜咸熙在一旁看得直笑,被她狠狠剜了一眼。
这一晚,他的极盛。
她在这阵潮水中沉浮,始终抓不住可以赖以维系的东西。
他身体的曲线,肌肉的纹理,刺入的力度,每一处突起与脉络,她都一清二楚。
他卡在濒临至高一点时停下,汗水顺着下颔的弧线汇集成一点,眼中是模糊的一团雾气。
“说点什么,徐安柏。”他用手轻拍她的脸。
徐安柏却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在他缓慢移动,沉在他体内最深处的炽热坚硬。
她将手摆在自己裸`露小腹上的一处隐约凸起。
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杜咸熙轻笑着再次抽撤。
“好,如你所愿。”
彼此都在身心巨大的酸慰中颤抖。
徐安柏沉沉坠入暮色,醒来的时候东方早已露出莹白。
杜咸熙不在身边。
惺忪未醒,她赤脚往下走,杜咸熙果然在房间相连的露台上晒透明无力的月亮。
在抽烟,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气息。
他身上还残有她的香水味。
徐安柏从后头抱他,鼻子紧紧贴着他的睡袍,心满意足地说:“真好闻。”
杜咸熙伸手将她拽到面前,却挑着眉头不满地说:“鞋子也不穿,睡裙又这么单薄。”
他掐了烟,解开腰带,拉她进来自己的怀里,紧紧抱好。
她两脚踩在他暖绵绵的拖鞋上,舒服地叹息,拥紧他结实的身体。
杜咸熙凑在她耳边,很轻地问她有没有吃药。
徐安柏笑着说:“不用吃,我可以克制住自己。”
“嗯?”他还有些不信。
“真的,最坏的时候都过去了。有一段日子每每看到这样的露台,想的都是往下跳,有一次,脚都跨出去一只了,因为听到艾伦的哭闹,我又收回了脚。那时候在国外,我住东半区,隋木住西半区,中间隔着很宽的一条河,如果我跳下去死了,他看到我的时候说不定都风干了。”
娓娓道来一段往事,明明沉重,她却说得很是轻松。
杜咸熙就没她这样豁达。
脑中浮起的,无一不是他母亲歇斯底里的哭喊、父亲冷漠转身的决绝。
那时候的他藏在红木的楼梯扶手后,两眼噙着眼泪。
权旻东刚一出生,他就看到过他。
红扑扑的一张脸,皱巴巴的皮肤,像是一只小狗或者小猫,裹紧在小被子里,发出呜咽的声响。
平衡就是从这时候被彻底撕破的。
杜咸熙将下巴抵在她的脑上,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问她,“喜欢现在的日子吗,徐安柏?”
徐安柏两眼一转,不敢说话。
杜咸熙说:“不想说的话也可以,时间多的是,我们还可以聊一些别的。”
半晌,她方才讷讷问:“你昨天为什么回来的那么早。”
他嗤地笑出来,“不想看到他吧。”
权旻东?
不知该劝他到底是手足,还是该问他到底哪处惹到了他。
但没想到杜咸熙会突然说:“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徐安柏始料未及。
“怎么?”
“你也已经知道我爸爸给了我一个下马威,究其原因,尽管不一定是为了捧权旻东上位,但一定带着狠狠教训我的心思。这不会是我和权旻东斗争的开始,但也绝对不是结束。我不想你因为任何原因参与到这种漩涡中来。”
这大概是杜咸熙给予她的第一个提示。
过往无论好无论坏,他都做壁上观,冷眼看她撞得头破血流。
同时又觉得奇怪,杜咸熙的爸爸不是一向最器重这个大儿子,权旻东常年游离在杜家范围之外,如何在朝夕间就受宠至如此。
杜咸熙倒像是读出她的心声,缓缓说道:“我爸爸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向我示威,要我知道那是谁的公司,即便随心所欲也要有个度。往后的日子,大概会很不好过了。”
可杜咸熙会随心所欲?
印象中,他始终冷静沉稳,步步为营。
这世上,会有连杜咸熙都束手无策的事?
多荒唐,多戏剧。
她想得入神。
他在这时候倏忽往后倾了倾身子,手指提着她的下巴往上,“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我是罪有应得?”
如果当初不斥巨资来买专利,或是在隋木遭殃的同时不进行注资,那也便没有任何把柄捏在旁人之手。
奇怪的是尽管这些都与徐安柏有着莫大的利害关系,她却始终是摇头。
继而,笑出来。
杜咸熙皱眉,轻佻地浅吻她额角,“你还真的这么想了?”
“不不。”徐安柏将环着她的两条胳膊再次收紧,“我是在想,你今天和我说的比上一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
徐安柏在这日上午总算完成了办公室内文件的录入整理,并非是什么难事,只是因为繁琐和量大一度让人望而却步。
她倒了一杯水,刚刚在自己的小格子间内坐下,副主任便风风火火跑来找她。
意思也很是简单,这一季度的办公室总结即将开始,大伙手里都各有各的事情,便想要她来写一篇总结综述整个季度的工作。
只是徐安柏初来乍到,连这个部门基本的运作都搞不清,何谈总结?
副主任说:“要不是我赶着帮主任写个人总结就帮一帮你了,可是现在你看看……”
徐安柏更不可能拒绝,硬着头皮接下来,直忙到中午吃饭也顾不上。
杜咸熙一连拨了几个内线电话,都被她选择性忽视,“不要”,“不去”,几次霉头一触,杜咸熙学了乖,亲自上门来请。
这把办公室里的一干人等都吓得不清,不知道该让座还是该看茶。
徐安柏也吓了一跳,说:“你怎么来了?”
杜咸熙靠着她的办公桌,旁若无人地笑道:“好不容易没应酬来找你,你就这副样子面对我。”
徐安柏望望四周噤若寒蝉的同事,瞪着他,“我有工作!”
“有工作也该去吃饭。”
他是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徐安柏想与其让他留在这里让所有人不舒服,还不如就牺牲她一个让她自己不舒服。
因而拷贝了那篇草稿,推着他的背往外走。
关门的一刹那,所有人的眼睛都灼灼射向他们俩。
徐安柏不肯走远,在杜咸熙办公室里喊了一客快餐。
杜咸熙也要了一份,坐在沙发上草草解决。
徐安柏占着他的位子,一边紧盯电脑,一边快速扒饭。
他都觉得这女人有天生工作狂的潜质,站在她身边半晌,她居然熟视无睹,只顾和电脑交流感情。
杜咸熙说:“我真后悔让你来了。”
徐安柏匆匆瞥他一眼,说:“别闹,主任给的任务,不完成会被说没用的。”
杜咸熙问:“什么东西?”
“办公室总结。”
“你会写?”
徐安柏停住打字的两只手,撑着下巴,苦兮兮地说:“我不会。”
杜咸熙说“让我来”,便一把捞起她的腰,自己挤进那皮座,再折起她的身子,要她稳稳当当坐在两腿上。
打开审阅模式,杜咸熙开始浏览内容。
徐安柏忐忑不安地问:“是不是写的不好?”
他皱着眉,“也不是不好。”看到徐安柏一脸转危为安的神情时,促狭地一笑道:“是非常不好。”
徐安柏内心哀嚎。
“总结总结,上头分派的任务,办公室应该完成的任务,完成了多少,还剩下多少,进度,效果,得失,未来的规划都要涉及……你看这里,不需要这么多套话空话……不明白的可以去问,每写一个字都是对现实的描绘。”
他无比认真,屏幕上一大片的红。
徐安柏起初还能认真听讲,心中记□会,可越到后头越是出神,总无意识地去看他轮廓精致的侧脸。
这是她最爱的样子。
杜咸熙却识破了她的小心思,很平静地说:“看屏幕,不要看我。”
徐安柏却笑起来,几乎是厚颜无耻地说:“不行,你好看。”
“你还工不工作?”刚刚吃饭都不理人的那个人是不是她?
徐安柏这才回神,连忙将头扭向电脑,“你继续吧,杜总。”
杜咸熙偏不。
软香温玉在怀,他到底还是个男人。
双眼悬悬视线置于她圆领边缘,环在她腰侧手下暖意熏人,心内思量着要吓她一吓,谁知她忽然转头冲着他的侧脸狠狠一亲。
……偷袭?
被眼神越发深邃的杜咸熙一把按住两手,他欺身往前,寻到她的唇,肆意蹂躏。
衣衫尽乱,呼吸不稳,杜咸熙按着她的腰,提她往热源硬挺上端坐,她大口呼吸着低声呻`吟。
杜咸熙额头紧贴着她,说:“要不要在这里——”
“杜总!”小田满头是汗地推门进来,“啊——”
徐安柏按着胸口从杜咸熙腿上跳起来,惊慌失措中又因被人撞见而满脸通红。
杜咸熙则忙着整理领带,刚一挑眉要火,小田点头哈腰地说:“杜总,我刚刚是看到门开着才——不过您放心,我真的什么也没看见,没看见。你们忙,我先出去了。”
杜咸熙手一拍桌子,不耐烦道:“什么事,你说。”
小田心想这次是真的工作不保了,胆战心惊地将机票奉上,“排了大半天才买到,正好要赶上端午,不少人准备回去。就是今天下午,只有不到三个小时了。”
徐安柏凑近一看地点,心中忽然澄明一片。
那个有关于他们之间绝口不提的禁忌,这一切事情的根源,终于要在多少次的避而不谈之后到来了。
她杵在原地,刚刚的羞愧和燥热一并消失,只剩下无边无尽的丝丝凉意。
杜咸熙说:“你也一同去吧。”
徐安柏绝不假装糊涂,“她的祭日么。”
“嗯。”
作者有话要说:好滴,大家高高兴兴扫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