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局下的命令？”杜巧芸问道。
所谓孔局，指的就是云海市公安局一把手孔开阳，算是明利达的顶头上司，如果这个命令是他下的，明利达还真就没有拒绝的权力。
不过，明利达没有，不等于杜巧芸也没有，虽然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区分局刑警大队长，可她老爸却是市人大那位有着铁面包公之称的杜主任，从这一点上来说，杜巧芸就算不执行这个命令，孔开阳也绝对不敢把她怎么样。
只是，明利达却是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向上指了指。
杜巧芸皱了皱眉：“不是孔局？那是……省厅？”
明利达继续摇头，然后继续向上指。
“吓……”杜巧芸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她沉默了。
这样的层面，已经超出了她的控制范围，甚至超出了她的想象空间——从档案上来看，那个叫杨栋梁的小子的确是有过在特种部队服役的经历没错，也算是一个部队中的精英，可这也不至于手眼通天到最上面那个层级吧？
明利达抽完烟回到审讯室，杜巧芸则是有些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她心里有原则不假，可毕竟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呀。上面的命令是放人，她心里就算再怎么别扭也只能服从了。
费龙见他们回来，又是笑呵呵地问道：“明局啊，怎么样了？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可以了可以了，早就说过这是个误会。”明利达说着又转头看了看杨栋梁，脸上都快笑成一朵花了：“小伙子啊，委屈你了，今天的事情你不要往心里去啊，我代表我几个不成器的手下给你道个歉。都是年轻人，以后还要多亲多近，可千万不要记仇哦。”
虽然杨栋梁现在的样子有些狼狈，头发乱糟糟的，还沾了不少血，看上去就像一个刚刚跟人打架而且还打输了的小流氓一样。
可是，明利达却没有半点轻视的意思。
他心里已经笃定，这个叫杨栋梁的小子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刚被抓进来，居然就有国安局的一位处长亲自打电话过来下令放人了。
这能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吗？
对于这个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年纪的年轻人，明利达已经有了要结交的心思。
他今年只有五十岁出头，还有想法在退休之前更进一步呢！
杨栋梁笑了。笑得很腼腆。
笑着笑着，却是突然一拳，正打在战痘小子刘东海的小肚子上。
刘东海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正着，直接捂着肚子蹲了下去，酸水都从嘴里淌出来了。
这一下，在场所有人都傻了。
“你干什么？”
杜巧芸过去扶住刘东海，然后怒目横眉地瞪着杨栋梁。
这小子吃了豹子胆吗？这里是警察局啊，刚刚解开手铐就敢暴力袭击，我……
刚想说我要抓你之类的话，可她又把嘴闭上了。
想想那个足以吓死人的电话，杜巧芸心中泛起一阵很无力的感觉：“抓他？有用吗？”
“我从来不记仇的，一般有仇我当时就报了。”杨栋梁看着杜巧芸那张因为气愤和委屈而显得愈发动人的俏脸，笑了，然后对刘东海说：“现在我们俩谁都不欠谁的了，哎呀，抱歉，这次我也忘记垫书了。”
这一拳不是太狠，杨栋梁没用多少力气，不然的话，他一个特种兵王全力出手，只是这一拳就能把刘东海活活打死。等了片刻，刘东海就站了起来，没什么大碍，只是瞪着杨栋梁，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费龙无可奈何地看着杨栋梁，心想这小伙子也太嚣张了一点，只得叹了口气：“好了，杨先生，我们走吧。”
杨栋梁点点头，两个人一起走出审讯室。
明利达在后面送了出去，一边走一边跟费龙说：“老费啊，我就不多留了，改天一起出来喝茶。”
对于这位老朋友，他现在也有点看不透的意思了，杨栋梁是国安要保的人，而费龙又是他的律师，那也就是说，费龙也跟国安有联系啊，之前怎么就不知道他还有这样一条吓死人的野路子呢？
改天一定要好好问问！
“气死我了！”
等他们都出去了，杜巧芸心中压抑的怒气终于爆发了，狠狠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
只听哗啦啦一声响，本来就被杨栋梁砸的有些摇摇欲坠的桌子难以承受这一掌的重击，一只抽屉直接掉了下来，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的撒了一地。
……
出了河西区公安分局的大门，费龙对杨栋梁说：“杨先生，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那就麻烦你了。”杨栋梁也很客气地说道。
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这个时间打车都费劲，能有车送自己回去当然好了。
坐在费龙的宝马车上，杨栋梁很是感激地说道：“这次多亏您了，否则的话我可能就要在小黑屋子里过夜了。”
费龙笑道：“那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我应该做的，要谢，你应该谢谢那个找我来的人。”
杨栋梁点点头：“嗯，我会给李哥打电话的。”
“李哥？”费龙心里纳闷，明明是袁家二小姐让我来的啊，你怎么又要给什么李哥打电话？李哥是谁？
虽然心里糊涂，可是作为一名合格的执业律师，不该问的事情绝对不问，这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费龙没吭声，只是开着车，将杨栋梁送回到家门前。
“好了，就是这里了，多谢费律师，多谢多谢。”
“愿上帝保佑你，再见。”
费龙招了招手，然后驱车离开。
看着宝马车远去，杨栋梁就站在门口，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就是之前被王亮抓走的时候，让袁梦诗帮着打过去的那个号码。
这个号码的主人叫李峰，是杨栋梁的一个关系不错的老战友，退伍好几年了，京城人士，离开部队之后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据说干得还不错。杨栋梁以为那个费龙，就是李峰帮自己找来的律师。
现在事情办完了，自己也平安无事了，当然要打个电话过去，叙叙旧，顺便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
可是，电话打过去之后，接听的人并不是李峰，而是一个声音有些慵懒的女人。
“请问，李峰在不在？”杨栋梁问道。他以为这个女人是李峰的爱人。
“李峰是谁？”电话那头的女人故作不知地问道。
“抱歉，我拨错号了。”杨栋梁说着挂断了电话。可是看了一下，他又纳闷了，这号码没错啊？
这下子，他心里也疑惑了，之前让袁梦诗打这个电话联系李峰，可这个号码却已经不属于李峰了，也就是说，袁梦诗并没有跟李峰联系上，那……那个叫费龙的律师又是谁给找来的？
杨栋梁一头雾水，想不明白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又忽然觉得刚才电话里那个女人的声音有些熟悉，难道她也是个熟人，然后自己记错电话把她的电话记成李峰的了？
那岂不是说，那位费律师就是她叫来的人了？
鬼使神差一般，杨栋梁又一次拨通了那个号码。
这一次，接电话的还是那个语调慵懒的女人。
她的声音很迷醉很柔软，好像刚刚起床还没睡醒的样子，声线却是十分好听，让人一听就很有继续跟她聊下去的欲望，电话一接通，那个女人就在里面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狼牙，你真的听不出来我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