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祉听罢,终是摇了头,心里难受的慌,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又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在外受的苦可想而知。
南荣槿拍了自己的眉心,心里哀怨一叹,原来狭隘的人是她自个儿。
二人同时上前扶起了老老实实跪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男童。
“姐姐,”计桓小小的童音在阿祉耳畔响起。
阿祉抬手揉了计桓的小脑袋,“快去叫娘亲莫哭了,别哭坏了身子。”
“是,姐姐,”计桓很听话的跑过去了。
计辰也颠颠的跟了去,“哥哥,等我。”
柳絮那骨瘦嶙峋的模样,一阵风吹来都能倒了,阿祉轻叹,是怎么带着两个孩子东奔西跑的。
柳絮怪不好意思的把那襁褓里婴儿放下来抱在怀中,看了阿祉,“阿祉,我……”
柳絮难以启齿的柔弱在阿祉的眼里,不知不觉地模糊了双眼,阿祉回首望着南荣槿,眼里示意着什么。
只一个眼神,南荣槿比谁都懂,这个时候,什么都过去了,不计前嫌才是现在的唯一的最好的相处方式。
“好了,阿祉姑娘是我的朋友,你呢也是我三娘,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好好的。”
“槿儿姑娘,到底是我们没有尽到子女的义务,只顾着在外忙活了,顾及不到老人,现下你都能为老太太披麻戴孝,让我无地自容,”柳絮愧疚的朝那南荣槿深鞠了一躬,“我计家永世记得姑娘的大义。”
南荣槿哪里受得起这礼,忙侧身跳开了,可心里悲喜交加的很。
“小辈不敢受这大礼。”南荣槿幽怨的看了一眼阿祉。
这样的事交给南荣槿处理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可惜,只此一次。阿祉看了一旁默不作声的仆役,“小哥,你家公子是不是去镇外抵御敌人了?”
仆役轻“嗯”了一声,“姑娘,敌方一千,我方二千,公子下令了,都得把命带回来,现下你家人来了,尽快吧!”
都得把命带回来这句话的言外之意阿祉懂,忙看向了柳絮,“三娘,事态紧急。”
“我知道我知道,来时要不是有一位锦衣公子护送,我们娘几个怕是到不了了,阿祉,这事你来安排,让老太太入土为安,是咱们唯一的心愿了。”
柳絮的眸子闪过一层又一层的愧疚之意,也是叹自己有心无力,顾得了一头,顾不了另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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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声如洪钟般响起。
接着那落地碎的五分四裂的盆与灰屑溅了一地。
简单的出殡了!
抱着老太太的灵位该是计家长子,可他们都不在,现下是有两个男丁,可惜他们与老太太并未有过朝夕相处的感情,这抱灵位的重任便落到了阿祉身上。
沉重的来到了一片林子,跪着哀悼了片刻,做法事的道士朝他们洒了一把净米,一人二枚铜钱,吩咐那净米需吃得一粒不剩,那二枚铜钱珍藏起来。
每人上前捧一抔黄土撒向冰冷的棺木,若极其怀念逝者的,捧多少抔黄土都可。
捧得最多的当属柳絮,她替丈夫,替二伯,替那两个孩子,也替小姑与她的女儿。
那枯瘦如柴的手渐渐泛起了血丝与水泡,些许的指甲都望外翻着。
若不是阿祉来扶她,她还要坚持下去。
接下来的事就都交给了抬棺匠,她们则退去一旁。
隐约听得见五六里之外,那如雷声的喊打,马儿奔跑震得地面扬起高高的灰土。
抬棺的男子们都已退了回来,皆扛着锄头,铁铲,镰刀等物,刚要抬脚离开,被一个丫头喊住了。
阿祉拿着银两递给为首的,恭敬道:“老伯,这几日你们辛苦了,无论舟公子与你们说了甚,这钱你们定要拿着,买些水酒喝。”
为首的老伯再三推辞,却是拗不过这个丫头,“老伯我就收下了,小姑娘,节哀。”
“嗯!”阿祉话音未落,一匹受伤的马屁横冲直撞的跌进了树林里。
阿祉吓得暴退数步,连忙抱起了那还未反应过来的计辰。
计桓自然也被南荣槿抱了起来,可面上苍白又添了几分。
“你没事吧?”阿祉问。
“没事!”口不对心的南荣槿抱着计辰跟在阿祉身后。
那受伤的马匹被一人牵制住,随后翻身上马,朝阿祉喊道:“西南方向。”
看清了是舟思远的仆役,阿祉颔首,回首望向那正惊慌失措的柳絮,那个襁褓里咿呀哭闹的计宁。
那些拿着家伙事儿的男子们不由分说的冲了出去,那为首的男子对阿祉道:“小姑娘,速速离开,且放一万个心,定不会让那贼人扰你祖母清净。”
阿祉从头到脚石化了,这舟思远想的面面俱到,替她拖延时间,又安排人护送柳絮母子,现如今,这些男子们还有始有终,那真诚相待的面貌嵌入她的心里,这个人情,她记下了。
不光阿祉记下,那南荣槿又一次将他记在心里,为了不成为他们的拖油瓶,她转身之间,“阿祉,我们快走。”
“老伯,千万小心!”阿祉再高冷的人,面对此事,也被暖到了。
“速速离去。”
林子里嘈杂的声音夹杂着老伯的回音。
西南方向有那仆役带路,众人急三火四的走到官道,正看到那急奔过来的四五辆马车。
仆役指着那行人马,对阿祉懒懒散散的道:“你们乘那马车离开仝平镇,到卉州府,有人接应你们!”
“你……”
你字一落,那仆役又策马自林子里去,阿祉那千恩万谢的还没说出口,人就已远去。
到底何德何能,能让一个富家公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阿祉下意识的看向南荣槿,“你和他认识?”
南荣槿点头,又摇头,“听说过他的丰功伟绩,商界大鳄,在牢……”
“咳咳,”南荣槿差点就暴露了,连忙借助咳嗽转移注意力,“在老夫人那里得知,他有两个义兄,都是有权有势之人。”
阿祉面对那陌生的马车,终是心生胆怯,“如今你对他们有多少了解,可信否?”
“仝平镇到卉州两日的路程,期间也能路遇安州……”想到此,南荣槿把目光聚集在柳絮身上,若有所思,安州……
柳絮被她盯得脊背发凉,下意识的挪动了僵硬的双脚,故作镇定自若,轻轻地哄着那似饿了的计宁,把南荣槿的疑心全然像是没看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