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急得额头冒出了不少汗珠,听了巴基修斯说话这么直白透底,一时有些适应不过来。但是他毕竟不傻,细细思索计较一番,想到人家蓝风月城这一番表现,心里咯噔一下子,立刻恍然大悟,明白了人家的想法,这分明不仅是看破了他们的算计,更是在策反他啊。
想着蛊先生的遗物和尸身,要说大壮不动心那是假的。蓝风月城几位大佬摆出来的这个诱惑,不是养蛊人可不明白到底有多强大的吸引力。
这招狠啊,没有任何一个养蛊人能够拒绝这样的一个机会,拒绝了这次,下辈子都得悔青了肠子。
这招准啊,直接击中软肋,“得着蛊先生的尸身或者是遗物”,这个想法自蛊先生死后,就不约而同地出现在所有人脑子里。
要想问为什么?
蛊先生自不入流的养蛊人,在短短数年间一跃成为统治蛊林世界的强者。他一路的晋升过程何其嚣张,晋升速度何其迅速。试问,只要是个养蛊人,哪个不眼馋?
只要得到他的尸身、拿到他的遗物,那就有机会勘破他的秘密,那就有希望继蛊先生之位统治整个蛊林。
以前,蛊先生活着的时候,有不少人不远万里追逐着他的足迹,视他为榜样,纷纷发誓效忠,加入他的麾下。
现在,蛊先生死了。追逐他的踪迹的人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大大的增加了。别以为这些追随者都是为了给他们心目中的蛊林英雄、实至名归的蛊林统治者报仇的。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不可能,被压迫统治的奴隶怎么可能会为了奴隶主报仇呢。恐怕得知奴隶主死了,奴隶们高兴欢庆还来不及呢吧。
而他们如同猫儿见了腥一样地追过来,为的是什么呢?不为别的,正是贪图蛊先生秘密,为了那一丝渺茫的机会,为了那有可能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机会而已。
巴基修斯看着还在皱着眉头,满脸苦恼,天人交战的大壮,呵呵笑出了声来。听得笑声,大壮抬起了头来,看着巴基修斯的满脸笑意,他也笑了。心里暗想道:“呵呵,我纠结个屁,犹豫个屁啊。这不是摆在眼前的选择嘛。”
大壮咧嘴一笑,老老实实地躬身行礼,说道:“不知诸位大人有何打算啊?”
巴基修斯一摆手,说道:“不急。我还有件事好奇,还希望大壮你给我解答,满足我的好奇心啊。”
大壮眉毛一挑,说道:“大人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绝不保留。”
蓝风呵呵一笑,揶揄道:“还得句句属实才行啊。”
大壮满脸的古怪,尴尬一笑,点头说道:“是……是……”
巴基修斯和蓝月哈哈一笑,把尴尬遮掩过去,旋即巴基修斯开口问道:“大壮,这绢帛古册到底是来自何处?”
大壮本来疑惑,还以为这几个人精又想出了什么新鲜玩意,心里不禁升起一丝警惕,但是这一听问话,随即恍然,暗道自己过于紧张,想多了,人家是真好奇,呵呵一笑,说道:“我大壮也不瞒您,这是我家父亲从真正当年被追杀的人手里抢过来的。
当时我父亲完成追杀回家,见这一本残破的绢帛古册讲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传说故事,就交给我拿去玩耍。然后我父亲只是和家人简单交代两句,就与一同参与追杀的朋友集合,兴高采烈地前去向蛊先生复命。
谁想到,之后不仅没有得到奖赏和好处,还被心狠手辣的蛊先生给下了狠手,命十三使灭口我全家。万幸我当日一直在外面玩耍,并不在家里,十三使下手灭口的时候,我就被邻居藏在院子里。
之后,我把残卷藏在护甲里,在邻居的帮助下,远离是非,离群索居。但是我并没有忘记这血海深仇,直到面貌大变,才潜伏回了故居,辗转加入蛊先生的势力,想要找机会宰了那个毫无人性混蛋暴君。”
巴基修斯听了长舒了一口气,满意地连连点头,说道:“哦,原来如此……总算听了个完整故事,要知道这故事听一半是最让人难熬的了。”
大壮嘿嘿一笑,挠了挠脑袋,有些欲言又止。巴基修斯一看就明白,抬手拍了拍大壮的肩膀,呵呵一笑,说道:“放心,你要是有心,我们就成全你。之前走的塔塔尔不算,你们三个人我们只会再放走其中一个。也就是说,你的阻碍,只有塔塔尔一个。只要你完成得了此事,我们答应你的,决不食言。”
听了这话,大壮眼睛顿时一亮,旋即大喜,连忙躬身行礼,咧着大嘴郑重地保证道:“诸位大人放心,我定不会让大人们失望的。”
蓝风月城众位大佬齐齐畅然大笑,巴基修斯说道:“好!你打算几时出发?我命人给你造饭,安排间屋子让你舒舒服服地休息休息?”
大壮一摆手,微笑着说道:“不了,大人,我这就出发。只希望大人给我些干粮就好。这心里有事,吃不好,睡不香。”
巴基修斯哈哈一笑,伸手一推桌子上的食盒,递给大壮。大壮抬手接过来打开一瞧,露出了下面一层,正是早就准备好的一包干粮。
大壮神色一愣,眉毛一挑,随即哈哈大笑,拿起干粮往黑袍里一装,躬身行礼向巴基修斯等人辞行。巴基修斯也不客套,起身道了声“保重”,就命姜戈送大壮离城。
大壮刚出了城,迈开大步就跑了起来。魔法塔静室内,巴基修斯哥几个就静静地看着,等大壮的身影远去了,蓝风开口问巴基修斯:“大哥,这傻大个靠谱吗?”
巴基修斯想都不想,直接摇头道:“不靠谱。”
蓝风一听就瞪大了眼,惊讶道:“啊?不靠谱还放他跑了?咱现在追还来得及!”
蓝月嘴里一吧唧一“嘶”,呛声道:“咋呼啥啊!听着巴基修斯大哥教你!”
巴基修斯微微一笑,说道:“没什么可教的。小风,你想啊。塔塔尔和大壮,一前一后,回去之后,各说各的,你说你要是那四个蛊使,你会信谁说的故事?”
蓝风摸着下巴,抬头看天想了想,说道:“呃……我要是蛊使……我信大壮的!唉?不对!我信塔塔尔的!呃……也不对啊……”
蓝月和巴基修斯对视一眼,呵呵一笑。巴基修斯说道:“你瞧,你都犹豫,更何况那几个蛊使啊,肯定意见不统一。我看啊,因为这个引发他们窝里斗,打成一锅粥我觉得都不新鲜!”
蓝风拍手笑道:“那敢情好啊!要不咱再放一个,让他们打得更热闹!”
蓝月笑道:“哈哈哈……你小子啊,还不知足。两个人回去刚刚好,各说各的,没有佐证、没有证人。掐到死他们都掰扯不明白。要是三个人,可就有可能上不了套了。”
巴基修斯点头道:“不错,只要能够分化他们,让他们内部起矛盾,不团结,咱们就有制胜的机会。”
“哦……原来如此。”蓝风一拍大腿,这才恍然。“那咱们现在干什么啊?”蓝风挠了挠脑袋,开口问道。
“节粮、腾房,准备打仗。城里的闲人、祸害、探子,该收拾收拾了。攘外先安内嘛……”
巴基修斯扭身离开窗边,坐回椅子上,拿起苦水树果编成的藤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翘着二郎腿,细细品了一口才说道:“吃饱喝足,听故事啊……”
蓝月看向龚功乐,点头示意。龚功乐急忙行礼,等着吩咐。巴基修斯想了想,放下茶杯说:“带胭脂。”
“是!”
龚功乐领命,躬身行礼,退出了房间。快步下地牢提人。
时间不长,龚功乐就带着妩媚妖娆性感迷人的胭脂先生回到了静室。不过,胭脂的眼神有些躲闪,神色慌张,有些不自然。
巴基修斯呵呵一笑,招呼着胭脂坐下说话。还倒了一杯香茶,说道:“胭脂啊,我们蓝风月城没有什么好东西能招待你的,毕竟是刚刚兴建起来。除了有不少空房子就剩下没人种的荒地了。这香茶,还是朋友送的呢。虽然算不上什么稀罕物,但是也算是少见的东西了,茶名龙园胜雪。来尝尝吧,看看味道如何?”
胭脂看着巴基修斯倒茶的动作英武不凡,茶具精美不凡,经烫、冲、泡三道程序方才沏上一小杯,方法还真是讲究。再看杯中茶叶更是奇妙,竟然在水中一沉一浮兀自游动,真如活的一样。
胭脂低头轻轻一嗅,眼里顿时就闪出了小星星,兴奋地笑道:“大人,奴家以前常见过的都是绿茶、红茶,哪怕黑茶、苦茶也曾见过,但是这如此清新芬芳的龙园胜雪还真是头一次见过。”
说罢伸出芊芊玉手把住茶杯,抬手小心地将晶莹剔透的茶杯送到性感的唇边,香茗入口当真是唇齿留香。
良久回味,胭脂感叹道:“唉…蓝风月城的诸位大人当真是宅心仁厚的仁慈之人,对我这堪堪废命的俘虏都是如此厚待。死前能得此绝世香茗一品,倒也不惘然活过一回了…”
巴基修斯呵呵轻笑出声,问道:“胭脂何出此言啊?怎么品了一品香茗,竟然萌生死志了?香茗再好也不如这繁华世界,大好青春吧?”
胭脂闻言,用那勾魂夺魄的略带忧伤和惆怅的眼神一瞥巴基修斯,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大人,莫要取笑我这将死之人,我知道我犯下的过错难以挽回,尽管追回却是莫及。大人若是可怜我是个苦人,还请给个痛快。我也不求留个完尸,只要让我不受痛苦,一刀砍下脑袋来,仍在荒野,埋在地下,都好。如此,我就心满意足了。”
巴基修斯闻言,眉毛一挑,蓝月呵呵一笑说道:“胭脂先生说的是哪里话啊,您是我们蓝风月城的贵客,怎么会有人要一刀砍下你的脑袋呢?更遑论弃尸荒野?这真是荒谬,谬不可言啊!”
胭脂一听,竟然吭哧一声垂泪连连,断了线的泪珠噼里啪啦就掉了下来。看他那模样,真是招人心疼,让见者流泪,闻者伤心。
胭脂呜咽道:“大人休要骗我,巴基修斯大人跟大壮说的话,还有方才让龚功乐带我过来说的话,我全听见了。分明是有了计较,跟大壮也成了约会,现在叫我来定是要除了我这个碍事的祸患。”
巴基修斯并不理会胭脂方才所说,却是转而调笑道:“哦?你远在地牢,又是如何听见我们的谈话的?”
胭脂颇为哀怨地一叹,说道:“大人,休要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我们三人暗中耍的小计俩不仅全都被诸位大人尽数发现,而且还悄无声息破解掉了。明明一直在不声不响地看着我们几个傻子一样地瞎折腾,现在还取笑我这个临死的鬼。有什么意思呢?”
蓝风被胭脂这个怨妇的德行逗得哈哈大笑,问道:“胭脂啊,你这是从哪知道的消息?谁告诉你我们要送你回老家的?”
胭脂眼泪汪汪地说:“还用谁告诉我嘛?我又不傻,巴基修斯大人说了,三个人就放走一个。那其他人留着也是祸患啊,养着还浪费粮食,肯定是打算节粮、腾房,攘外安内嘛。想想也知道,肯定是先从我们下手啊。邢高那个家伙还在牢里优哉游哉地睡大觉呢。把我带上来,肯定是打算送我上路了。而且,我不认为我值得巴基修斯大人耗费这一杯绝世香茗来拉拢。”
巴基修斯呵呵一笑,感慨道:“原来胭脂先生认为自己都不值一杯茶叶来的珍贵啊?唉……看来我看错人了,我还指望胭脂先生能够帮我蓝风月城培育苦水树呢。现在看来得找邢高那个缺心眼了。”
胭脂一听,先是一愣旋即大喜,欣喜若狂。一把抱住巴基修斯的胳膊,边摇晃边问道:“巴基修斯大人,您真的想收留下我,让我为蓝风月城培育苦水树?不是跟我开玩笑吧?您不是刚说完要清理闲人的嘛?”
巴基修斯也不答话,把玩着苦水树果编织的藤壶,佯装失望的样子,皱着眉头摆摆手,说道:“算啦算啦,既然胭脂先生是……一心求死,我怎么好拦着您的志向呢。老龚啊,你还是去问问邢高先生,有没有意向来帮我蓝风月城培育苦水树吧。唉……也不好,人家邢高先生根本就不知道苦水树是何物,想必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来培育吧……唉……这可如何是好呢?难不成以后喝不到这绝世佳品了?”
胭脂一听就明白是怎么意思了,噗嗤一声破涕为笑还差点打出来个鼻涕泡,以让人听了就肉麻的调调撒娇道:“哎呀!巴基修斯大人,您就别逗我啦!培育苦水树这个任务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应该给我啊,我可是对苦水树最了解的人了啦!让邢高那个笨蛋去种的话,成活率肯定低的不像话,一百颗树果能活一颗,我都服他!”
巴基修斯揶揄道:“哦……这么说非你不可啊?”
胭脂一仰头,骄傲地说道:“那是自然啊!非我不可!”
蓝月在一旁,佯装苦恼,皱着眉头疑问道:“可是胭脂,你不是一心求死,想让人一刀把脑袋砍下来吗?”
旁边的蓝风、姜戈和龚功乐听了,忍不住直捂着嘴,嘻嘻嘻地偷笑。
胭脂俏脸一红,满是难掩的尴尬,娇声说:“哎呀……哎呀……人家这不是误会了嘛……能活下去,有谁会求死啊?各位大人,就别取笑我啦!我保证把苦水树培育得棒棒的,争取半个祭年内就结出树果,让各位大人们人手一壶,绝不会让各位大人失望!”
巴基修斯眼神一动,觉得逗地差不多了,也听到了最想听的保证,于是畅快一笑,说道:“哈哈哈……好,这可是你说的啊!要是培育不好怎么办?”
胭脂猛地站起来,掐着一声娇哼,说道:“不可能培育不好!要是有差错,您就命人一刀砍下我的脑袋!给您当痰盂!”
蓝月听得这么血腥的保证,直皱眉,忍不住直干呕,赶忙喝了口水压了压,缓了口气才说道:“哎呦……你这恶趣味还真多,口味真重。也不知道都是跟谁学的……只要你忠心于蓝风月城,即便没有完成任务,我们也是不会责怪你的。”
这么平淡一句话,让胭脂彻底的感动了。他这一连串的保证并非是凭空而来的。要知道,在蛊先生麾下,办不成任务,出了差错,可就真的是一刀砍了脑袋。面对如此仁慈的蓝风月城首领,胭脂的心防,碎了,化了……
巴基修斯抿了口用苦水树藤壶中的水冲泡的香茗,非常的满意,满心的舒畅,禁不住想到:“这他娘的才是茶啊!人间极品!”心念及此,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开口问胭脂道:“胭脂,那绢帛古册和苦水树果的藤壶,是不是出自你手啊?他们说的那个苦儿,就是你吧?”
胭脂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子,登时体如筛糠,如遭雷击一般,呆立不动。良久才缓了口气,说道:“巴基修斯大人,您是如何知道的?”
巴基修斯有此一问,不仅仅惊呆了胭脂,蓝风、蓝月和姜戈、龚功乐都是瞪大了眼、张大了嘴。一时统统闭嘴不言,看着胭脂和巴基修斯。
巴基修斯捋了捋下巴上不多的胡子,说道:“嗯……不难。你且说,是?还是不是?”
胭脂犹豫了一下,点头答道:“是……”
巴基修斯接着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好半天才皱着眉头说道:“胭脂啊,看来你以后都不能离开蓝风月城了。”
胭脂想了想,无奈一叹,问道:“大人可是想要苦水树的秘密?”
巴基修斯摇了摇头,说:“不,我们蓝风月城上下,对你们的秘密并不感兴趣。也许你们追求的东西,对你们来说是天大的秘密,能有天大的好处,但是对我们来说,未必有多大用处。要知道,在你们家乡英明一世的蛊先生,也是稀里糊涂地死在我手中的,而且死的凄惨,死的毫无意义。”
听闻巴基修斯这样回答,本来胭脂还心有不忿,觉得巴基修斯太虚伪,但是转念一想,人家从头至尾都没有表露出一丁点贪念,即便是看破了他们玩的小伎俩,甚至是看破了他胭脂的秘密,所以,人家巴基修斯说的还是有很高的可信度的。胭脂想到此,疑惑地问道:“那……您的意思是……”巴基修斯皱着眉头说道:“你想啊……藤壶是你的吧?”
胭脂点头承认,道:“是。”
“绢帛古册也是你的吧?”
“是。”
“他们说的被追杀的人,也是讲述的你吧?”
“不错……”
“苦水树的秘密,有几个人知道?”
“老一辈人都已经死绝,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有几个人能够做到成功培育苦水树?”
“这个倒是不难,但是能让苦水树果发挥应有的功效的,应该不多。据我所知,除了老一辈人物和蛊先生,就没有其他人会了。”
蓝风插嘴问道:“也就是说,年轻一辈中会的,还是只有你一个?”
胭脂点头,确认道:“不错。”
这点信心,他胭脂还是有的。毕竟这个苦水树的秘密可是家传的。想当初要不是因为这个秘密,也不至于招致杀身灭门的惨祸。
蓝风恍然大悟,一拍大腿,说道:“所以说,如此一来,你暴露了苦水树果的藤壶,绢帛古册,和栽种苦水树的技术。所以你就出不去了!哎!大哥!您是这个意思吧?”
巴基修斯点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如此。你想平安出城,除非让这苦水树的秘密天下皆知,让秘密变得一钱不值。而且,即便是天下皆知了,人家信不信还是两说呢。”
胭脂皱起了秀眉,点点头,脸上满是担忧,巴基修斯的意思他听明白了。即便现在还没人注意到他胭脂的来历和秘密,但是这个秘密早晚会被人察觉。要说他再无出城离开的希望,一点都不为过,甚至以后还要用心提防外来的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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