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魏王的亲兵抄了葛云礼的家之后,将他们家下人等都交给了大理寺,阮恒舟的动作也快,连夜审问,将卷宗交了上来。
鹤衣看着,沉默了下来。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贵妃和魏王踏着夕阳的余晖走了进来。
鹤衣跟阮恒舟立刻起身,叩拜行礼:“拜见贵妃娘娘,拜见魏王殿下。”
“平身吧。”
南烟一抬手,又看了看桌上那些卷宗,说道:“这是葛云礼府上那些人的口供?”
鹤衣道:“是。”
南烟走过来,慢慢的坐到了正前方,祝成轩站在她的身侧,鹤衣和阮恒舟都站在各自的座位前,南烟问道:“他还有什么问题吗?”
鹤衣沉默了一下,说道:“葛云礼的问题,不小。”
“哦?”
鹤衣这个人,从来都是非常沉稳内敛的。
如果他说“不小”,那对普通来说,就已经是大事了。
南烟道:“怎么回事?”
鹤衣拿起一份卷宗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他府上有不少地仙会的人,这一点已经证实了,而这些人进入葛府,也是在地仙会近年来开始盛行的时候。”
“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据他家下其他人交代,葛云礼跟这些人的来往,早在地仙会出现之前。”
“哦?”
“也就是说,葛云礼很有可能认识地仙会里的高层,至少从目前锦衣卫那边探查的地仙会的情况来看,他所认识的,应该是堂主以上的人。”
南烟的眉头皱了起来。
对于地仙会,他们的了解不多,只大概知道,虽然他们在京城有不少的堂口,但有堂主坐镇的,目前所知,只有城南一处。
偌大一个京城,都只有这么一个。
也就是说,地仙会内等级森严,但级别并不反复,很有可能一个堂主下面管理一些亲信,分别再通过各个堂口控制他们的信众,而堂主,很有可能直接对他们的香主负责。
也就是说,葛云礼在这里面,陷得很深。
可是——
南烟皱着眉头说道:“若是这样,那就真的大有问题?”
祝成轩低头看着她:“娘娘,此话怎讲?”
南烟说道:“殿下可知,这个地仙会为何会在短短一两年的时间内发展壮大如此迅速,比起佛门道门,都更受信众的拥护。”
祝成轩道:“因为他们会给信众实际的利益吧。土地,原本就是老百姓的生存之本。”
“不错,”
南烟说道:“因为分土地,才让这些普通的老百姓陷进去。”
“……”
“可是,那一亩三分地,对葛云礼,有吸引力吗?”
这话一出,祝成轩的眉头拧了起来。
鹤衣也点头说道:“不错,这就是最奇怪的。”
“……”
“朝中的大臣信教的都很少,更不要说这种民间香会。那一点土地对朝中的大臣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寻常的七品芝麻官都不会陷到里面去。可葛云礼乃是三朝老臣,家中良田千顷,他加入地仙会图什么?”
内阁中安静了下来。
阮恒舟突然说道:“除非,是图人。”
众人一听,立刻看向他,南烟道:“你说什么?”
阮恒舟道:“微臣想来,葛大人——葛云礼这样的人,连佛门道门的教义都不信的,自然也不可能被一个区区的地仙会的教义所吸引。他这个人头脑非常的清醒,不会跟普通老百姓一样随便被人驱使。除非是,那地仙会中有能驱使他的人。”
“……”
“卷宗上说,他跟地仙会的来往,在地仙会兴盛之前。”
“……”
“只怕地仙会幕后的主使者,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物。”
“……”
“这个人,能驱使朝廷的大员!”
听到这话,南烟的心忽的沉了一下。
她抬起头来,只见鹤衣面色平静,只在眼神深处仿佛有什么光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外面的人进来禀报:“方大统领进宫述职。”
一听这个,众人都打起了精神。
原本之前南烟见他们几个都是在永和宫,但是,考虑到那里毕竟是后宫,几个外男进进出出的不方便,反倒更让后宫的那些嫔妃慌张,加上为了让祝烽安心静养,也不打扰顺妃和小成钧,所以她传令下去,有什么事情都到内阁这里来汇总商议。
所以,方步渊直接来了这里。
他走进来,匆匆的对着众人行了个礼,南烟立刻问道:“方大人,搜查可有结果?”
方步渊皱着眉头,说道:“娘娘恕罪,微臣无能。”
南烟的心一沉:“没找到?”
方步渊说道:“微臣带着人在城内搜遍了,这种佛肚竹,的确是在北方不好生长,需要非常精心的培养才能存活,一般人家根本不会有,野外也生不起来,只有一些富商家中笃信佛教的,会种植这种竹子。”
“这些人家里,你都去搜了?”
“是,但查问下来,这些人都跟地仙会没有什么来往。”
“……”
南烟也拧起了眉头。
喃喃说道:“是不是还没有搜完?城中还有种植这种佛肚竹的人家吗?”
方步渊道:“大部分的,微臣都亲自过去了,眼看着天色晚了,所以进宫来禀报一声,其他的锦衣卫还在查。”
南烟点了一下头。
这时,站在她身后的祝成轩说道:“娘娘,我觉得,恐怕这条线索是查不到了。”
他说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向他。
阮恒舟道:“殿下这话何意?”
祝成轩说道:“跟刚刚葛云礼一样的问题。”
“……”
“大家都知道,葛云礼乃是三朝老臣,不说别的,他的家境绝对不需要像普通的百姓一样,去靠信奉地仙会来获取土地。”
“嗯。”
“那,这佛肚竹,普通人家种不起,只有笃信佛教的富商会在家中种植。这些富商,又怎么会跟地仙会有来往呢?”
众人一听,这才恍然大悟!
南烟说道:“殿下这话有理。”
但再一想,神情黯然了下来。
难道说,这佛肚竹,真的不是什么线索?他们都找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