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慕感觉眼前飞过一群乌鸦:“…”
虽然有点乌龙,但是看着他这模样,她内心是有些欢喜的。
欢喜的同时,亦有愧疚。
喜他与慕君年相似的模样,愧于利用一个智商不全的稚子,并且还是这般依赖她的稚子。
“娘子,你怎么又不说话了?”见她走神,他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她袖子,一脸呆萌的问着。
“我、只是有些累了”她看了眼车窗外,又道:“君落尘,我一会要回柳宅看娘亲,你等下自己先回去吧”
他昂着脑袋瓜想了会,突然道:“娘子是不是要回门?”
乔慕:“…”没想他还懂这些礼数呢。
“娘亲说了,成亲第三日,除了要给祖母见安,还要陪娘子回门的”他啧啧的说道,摆出副我很厉害的样子。
须臾又微微的瘪了下嘴,略泛一丝委屈的小情绪:“娘子明明要回门,为何不喊尘尘一起?娘子是不是嫌弃我了?”
乔慕真是服气了,这小傻子,虽然不按常理出牌,却屡屡能将她整得哑口无言。
“没有,就是怕你累”她敷衍道。
他立马摇头:“不累不累,我一点都不累”
说完,他还命令外面的车夫:“先去王府,我要去拿点礼物”
乔慕连忙阻止:“不用了,我们回去就好”
“娘子,这你就不懂了吧,娘亲说过,这成亲啊,该有的礼数不能少,今日是娘子回门的重要日子,该给岳母准备的礼物自然是不能免的”
瞧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出的这些话,要不是配着脸上过于夸张的表情,她又该生出错觉了。
微微叹了口气,她没再阻止。
也罢,让娘亲安心也是好的,只是这样一来,她欠战王府的好像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得清哪。
因为在宫内耽搁的时间有些长,到柳宅的时候,已经正好午时。
莫晚歌和秦霜早已备好一桌子菜,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见到他二人下车,立马就迎了上来。
“慕慕,在王府生活可还习惯?”
乔慕点了点头:“挺好的”
君落尘补了句:“岳母放心,尘尘有好好照顾娘子的”
莫晚歌冲他笑了:“乖,尘尘真是个好孩子”
乔慕心里那个汗,她娘这是彻底的把这小傻子当三岁孩子了。
想着,她又笑了,这货如今也不过就是顶着副成人的身子,本就是个孩子,她突然觉得,有时候,会不会是她顾虑太多,所以心里才会烦闷。
就像她觉得愧对君落尘,没准,在他心里,那种依赖与粘腻仅仅就只是小弟依赖长姐一般。
她想…她是不是也该学着把他当成三岁小弟去对待,这样心里是不是就轻松多了。
越想越觉得就应该这样。瞬间觉得心里轻松多了,连带脚下的步子也轻快起来。
小长生看到她,立马就扑了上来。
乔慕顺手抱起他举高高。
萌萌的小奶娃,身上的气味也煞是好闻,抱着便没再放下了。
自己吃饭的同时,顺手喂长生吃上一些,席间,她明显感觉到身边人情绪低落。
看了眼长生,又看了眼君落尘。
她笑了笑,动筷子给君落尘也夹了一些菜:“别愣着,快吃”
他嘴巴一瘪:“娘子为何抱别人却不抱我?”
乔慕:“!!!”
莫晚歌也是一脸局促,秦霜惊得口中饭都噎在了喉咙里,只觉得这个小王爷未免也太…太太幼稚了。
还是阿默反应及快,从乔慕手里接过长生:“慕姐姐,把长生给我吧”
乔慕捏了长生的小脸蛋一把才将他交给阿默,须臾瞥了眼正较劲的君落尘:“别闹,你那么大个头,我怎能抱着你吃饭”
“乖,快些吃完,一会跟我去一趟药房”
“娘子喂”他放下筷子,一副你不喂我就不吃的样子。
乔慕额头黑了,这小傻子真是,这脾气怎么说来就来。
莫晚歌低头吃饭,一时间真是五味沉杂,虽然战王府不缺钱财,君落尘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可是看到他幼稚如此,又开始心疼自己女儿了。
无耐,乔慕只好夹了块肉塞进他嘴里:“这下可以自己吃了吧”
见她妥协,他总算露出丝满意的笑,酸酸的说道:“娘子往后只能抱尘尘,也只能喂尘尘吃饭”
乔慕:“…”幼稚鬼。
这么大一个人,竟然跟小奶娃吃味,桌上的一众人都觉得没眼看了,特别是龙大他们,浑身抖得直冒鸡皮疙瘩。
饭后。
君落尘不太情愿的跟着乔慕进了药房。
嗅到浓浓的药味,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娘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乔慕指着矮榻:“躺下”
“哦”他应了声,依言乖乖的照做了。
却是一脸迷糊的看向她:“娘子,你是不是又想给我扎针?”
乔慕:“…”这么久的事了,这人竟还记得呢。
她摇头:“不会”
“你乖乖把手伸出来”
他扭扭捏捏的,仍是一副不太愿意的样子:“娘子,是不是尘尘又做错了什么?所以你要体罚我?”
乔慕:“这又什么跟什么?”
他说:“以前上文修课,尘尘不听话,夫子就会拿尺子打我手心”
“娘子,你是不是也要打我?”
擦…这货,她不过是想好好给他探个脉,看看他身体现在到底什么个情况而已。
这人眨眼就独自脑补这么多,好像她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真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没等她回答,又见他两眼一眨巴,本就水灵的大眼瞬间水汪汪的,可怜兮兮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娘子,不要打我好不好?尘尘会乖的”萌萌的奶音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害她都有些不忍下手了,虽然现在只是探脉,但是要医他脑子,必然少不了施针,这货到时候还不得哭给她看。
“乖”她好声哄着:“我没有要打你,只是想、看看你的手”
“你乖乖的,自己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我就不会打你”
似是迫于她威胁,他总算是没闹了,像极了被罚的小媳妇,老老实实的将手伸了出去。
看到他双手的瞬间,她又愣住了,这是她两世第一次这么仔细的打量着这人的手。
他的手指极其纤细修长,这便算了,最让她酸的是,堂堂一男子,脸长这么好看就算了,连这双手也生得比平常人更好看,手背骨节分明,皮肤嫩得跟婴孩一样。
不是她自谦,就她现在这双手,也比他粗糙了不只一个度。
柔柔嫩嫩的,细腻到让人不忍心角碰,真怕力道重了点就会戳坏这细嫩的肌肤。
她不由感叹:“君落尘,你吃什么长大的?怎的越长越回去”
他眼角还挂着泪花,却是不太明白她话中之意,傻兮兮的笑着,问她:“娘子,你在我手上看出什么问题来了吗?”
乔慕:“咳…”瞧她,一花痴,差点把正事都忘了。
指尖刚要落到他脉上,这时,沈良冒冒失失的走了进来。
恭敬的对君落尘道:“主子,事情已办妥”
君落尘顺势站起,拍了拍沈良肩头,表示满意:“阿良今日表现得极好,晚上让膳房给你加鸡腿”
沈良:“…”他像是个没吃过鸡腿的人吗?
这位主子当真是个磨人精,以前还有万毒窟的人帮衬着,现在好了,故意整出这样一件事,事事都只能靠他亲力亲为。
害得他每日跑断腿,并且这位主子还总是不按常理出牌,每次他正办着事,总会被这位主的传音术突然召唤,并且还急到不行的那种。
这不,刚刚他正洗澡呢,身上的泡沫还没溜干净,就被急急的召了过来。
平复下气息,沈良又道:“主子,王妃让你回去一趟”
“娘亲找我何事?”君落尘故作不解的问。
沈良内心都将这主喷了一百遍了,暗想我哪里知道啊,这不是你吩咐我这么说的吗?
“属下不知”沈良是无耐的。
乔慕冲他们挥了挥手:“君落尘,你跟沈良回去吧,战王妃找你,自然是有急事,否则也不会找到这里来”
“那好吧”君落尘干干的应了声,又道:“那我晚上再来接你回府”
两人风风火火的离开了,乔慕也是心塞,心里郁闷不已,似乎每次想给这人探个脉都不曾成功过。
她没细想战王妃找君落尘会有什么事。
而是去了言真的房间,大半个月没看到言真,她好像又消瘦了。
好在,她的脉象很正常。
而且阿默也将她照顾得及好,长睡这么久,身上也没有起诊子之类的,这已经很不错了。
“言真…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长生长高了,小家伙比从前更白嫩,更好看了,而且…他现在已经能背诗了”
“你睡了这么久,就一点都不想他吗?”
乔慕握着言真的手,沉默小许,她又道:“言真,我们都经历过很多荒唐的事”
“其实…我现在都开始没信心了,我在想,你、当真还在你身体里吗?”
她突然想到了云慕,望着言真清瘦的脸,她笑了笑:“我认识一个姑娘,她跟你好像,但也不是很像…”
“前阵子,我还差点就错把她当成你了”
“快醒来吧,长生他需要你,还有柳成烨…,不管你原不原谅他,你们的事情,总要做个了断”
“言真,你不是说过,等我成婚要来喝喜酒的吗?”
“你看,我现在都嫁人了,你怎么还是不醒呢?”
“你还说过,将来我们生了孩子,还要订娃娃亲呢,你要是不醒来,我找谁订去?”
……
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积压在心,乔慕总觉得有块石头压在心口喘不过气。
心里有特别多的话想要找人倾诉,却不知该同谁说。
在言真房间这一坐,就坐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她自言自语说累了,趴在言真床边昏昏的睡了过去。
傍晚时分,番王府。
云慕从梦中惊醒,褙子已经汗湿一大片。
耳边,梦中那道道清音还在耳边回荡。
她满脑子都只盘旋着那一句,‘长生长高了,小家伙比从前更白嫩,更好看了,而且…他现在已经能背诗了’。
长生…他还活着吗?
她心里隐隐在期待着,直到丫头翠儿给她擦脸,温凉的感触将她拉回了现实中。
“小姐你又做恶梦了?”翠儿关心道。
云慕望着天边那一天残阳久久出神,下榻,抬步间,她感觉自己踩在了棉花上。
只不过是小睡了一会,为何一觉醒来,感觉身体被抽空了一般。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云慕揉了下眉心:“有点”
翠儿道:“奴婢这就去请府医过来”
“不必了”云慕出声阻止。
须臾才对翠儿道:“你陪我走一趟吧”
柳宅。
乔慕在这头刚用完晚膳,龙大将云慕领进来的时候,她还有点小意外。
看云慕面色泛白,便心知她是身体不适来找自己看诊来了,将云慕领至药房。
一探她脉,乔慕心里咯噔了一下:“你最近都做了什么?怎的短短时间,身体就虚成这样?”
她有些懊恼,上午那会只觉得云慕脸色比较白,还以为是妆容的问题,没曾想,她真的是身体虚弱成这样。
云慕捂着心口,长长的叹了口气,感觉头更昏了:“我并没做什么,闲暇的时候也只是陪老王爷下下棋,或是做做女红”
“我始终觉得,我本该是个死人的,占着郡主的身体,终是理亏”
“虽然幸得你出手相助,让我借着郡主的身体醒了过来,可是…,我好像依旧操控不了这副身子”
“似乎、长久站立,都能让我呼吸困难”
乔慕听着,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她也记得慕君年曾经说过这个问题,只不过,她以为眼前副身子只要醒来就不会有事了。
如今看来,还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这种现象,有多久了?”她问道。
云慕想了下,答道:“自醒来后不久,便一直是这样,只是近几日情况比原先更加明显了些”
“我、是不是又、活不长了?”
乔慕看着她双眼,一时间不知如何做答。
她自诩医术高超,却在这件事上,是如此无能,她医不好师父,就连眼前这副身子,也是借着慕君年的帮助才让其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