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电梯关门声,暖暖才偷偷露头出来,看邬怀谷坐在沙发上,手指上挂着一把车钥匙,面无表情。
钟鸣从门口折回,见暖暖贼头鼠脑的样子,阴测测的开口:“郁小姐真是胆大,什么人都敢往家里请。”
她有些心虚,小心翼翼的看向邬怀谷,生怕受到责骂。刚才在书房,他们的谈话,多多少少也都听到了,这王允临软硬兼施,每一句话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剧本,让人难以招架。
“暖暖,过来看看这个。”邬怀谷只是警告的看了一眼钟鸣,而后转向暖暖,轻声唤她。
钟鸣翻个白眼,不禁气结,又护犊子!
“豪车啊!”暖暖捧着钥匙,吃惊的叫道。像他们这样家庭长大的孩子,不论生活多么富足,在外人面前还是要将质量限定在小康水平附近,高了人家说你腐败,低了人家说你矫情。
“拿个包下楼,我们去收粮食。”邬怀谷笑眯眯的揉她的发。
暖暖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是乖乖的拿了包包跟着他去了停车库。
是辆豪华轿跑,流线型的车身看起来优雅极了。
“这车你怎么开?会被纪检委查处吧?”暖暖摸着黑色车门,扭头一脸担忧。
“谁说这车是用来开的?”他拉开车门,指着咖色皮座下方的空挡,“你看看那下面是什么?”
小丫头伸手一摸,小脸煞白。左右瞧了瞧,四周没人,才哆哆嗦嗦的拿出了下面的东西。
用纸带捆成的粉红钞票,厚到她的小手握不住。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礼物。
“这……这是真钱吧。”她困难的咽了口水,一双大眼像是受惊的小鹿,“完蛋了,你这是受贿。”
“还有后备箱,车后座,扶手下面,收纳盒里,你都找找看。”邬怀谷看着她的表情只想笑。
“完蛋了,完蛋了,这么多现金,你会被判刑吧。”暖暖齐齐搜了一遍,望着面前堆成小山的钞票,哭丧着脸,两眼发直。
钟鸣抱着双臂,靠在车库门口,见邬怀谷淡然从容的模样,便知道他心里有数,也不再多言。
“暖暖一定不会告发我的对吧?”他眯起眼,目光像是强力探照灯一般,直射向她的心里。
“当然不会,可是,你不怕那个王秘书以此来陷害你吗?”
“我心里有数,这些钱交给你保管,好不好?”原谅他的自私,想以此为责任绑住这个女孩在身边,原谅他将这个女孩拖进了这样的深渊,“王允临上任太阳市市长已是大势所趋,我不可能挡他一辈子。如今这礼我不收,他是不会放心的。特立独行,自恃清高会被当做异类来对待。”
暖暖抱着钱袋子站在他身边,突然就明白了他昨晚所说的妥协。有些事,有些理,纵使你知道是错的,也要硬着头皮做下去。“我懂了。”她咬咬牙,“放在我的柜子里吧,别担心。”
邬怀谷将她单薄的身子揽进怀里,抱了抱,然后松开。“你先回去吧,我把车子整理好,让人给他送回去。”
暖暖竟发觉自己开始贪恋起他的怀抱,宽阔而有安全感。和父亲哥哥的怀抱是不一样的,哪里不一样,她却讲不上来。
“书记,您早就料到王允临会来了吗?”钟鸣帮着他把车子座套恢复原样。
“省委那边的人不松嘴,他只能来找我。前段时间赶他去政策研究室也只是给他个下马威,知道我的态度。这市长的位置论资历,论资格都该是他的。况且,他说得对,现在的我确实太忙了,忙的谈恋爱都顾不上了。”他看了眼暖暖离去的方向,低声笑了,“既然这礼他送了,我便收着,早晚有一天会给他还回去。不然他心里没底,该以为我不是诚心帮他的。到头来,还是给我自己找麻烦。”
“毕竟是写稿子出身的人,头一次见他这样打起官腔来出口成章的。连市委办公厅主任都比不过他。”
“他不是敌人,比起中央推荐来的那位市长,王允临算是好相处的了。至少知进知退。”邬怀谷把钥匙交给钟鸣,嘱咐道:“过几天,把车子还给他,顺便带句话,说恭喜王市长。”
“好。”钟鸣毕竟年轻些,不禁气盛。但他算是邬怀谷一路从京城提拔到此的,连秘书一位子也是他钦点的。自然死心塌地跟着书记大人。
“对了,”走了两步,邬怀谷扭头看他,目光暗了暗,隐隐藏着锋光,“以后别欺负暖暖。”
他踱步进电梯,看着墙壁上反光的金色玻璃,晃晃神。竟从里面看到了王允临的倒影。自嘲的笑了笑,未来谁说得准呢?
其实我们都是名利的奴隶,被奴役一生,也心甘情愿。此刻你踏着尸骨坐享天下,明日谁又来为你收拾残局呢?
权欲是毒,未染前或许你是清白,但染上后,便会侵入你的骨髓,连同你的信仰。
多少人为此改变,变了初衷。
他阖上有些迷茫的眼,疲惫的靠在墙壁上。这种事情,总是说着容易,做起来难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