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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侯爷护犊(1 / 1)

成国公这头老狐狸根本没有替乐安侯讲好话的意思。

佩服你能打仗又怎样?还会搞些古怪的马车、手雷和火折子又怎样?若不是小儿子偷跑去了葭州,家里不停地埋怨,他才懒得出这个头呢。离开了懿安娘娘,你黄冲算哪颗葱?

出头也有出头的道理。首辅杨嗣昌已是骂名遍野,这时候出面替圣上办一趟要差,替子孙后辈积攒些本钱属当然耳。

杨嗣昌对乐安侯事不愿沾手,因是曹化淳的遗留问题。他如今已经和高起潜有内外相通的嫌疑,如果惹得王承恩等人弹劾,指不定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况且就是因黄冲在无关紧要的西域节节胜利,让京中权贵勋臣们反对议和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若是由他出面征调乐安侯已具规模的府军,难免要遭到内外朝野强烈抨击。

权贵们反对与满清议和是为维持目前状况多做些买卖,反对杨嗣昌则是因他老是加税赋。

辽饷、练饷、剿饷已经把种地的泥腿子全推到了贼寇那边去,地还要不要人耕种?牛羊还要不要人放牧?连同朝的其他大臣都在反对他,可以说是已闹到人人喊打的局面。

他该入地狱,至少孙传庭是这么认为。

就因为不附和‘攮外必先安内’,就因为临时替代卢象升成了天下勤王兵马总督,杨嗣昌对孙传庭进行了残酷的打压。

同样是入卫的官员,洪承畴在京郊受到丰厚的犒劳,并受召于武英殿面圣,而孙传庭连入京的资格都没有。洪承畴任蓟辽总督,孙传庭总督山东、河南、保定三地军务,本也恰当。可凭什么要将孙传庭麾下之战兵统统划归到蓟辽去?

不服。据理力争,借贼寇复起的由头想不放手现有掌控的军队。

结果,贬为庶民。

传说这件事导致了本就忧愤的孙大人失聪,满朝大臣出于打击杨嗣昌的目的,对孙之境况大呼冤哉。

冤哉不冤哉,对黄冲来讲屁事不关。

朝堂上墨七八乌向来如此,权力之争你死我活的,周延儒、温体仁和杨嗣昌还不是统统一个样。

他现在担心的是自己的两处老巢,可不能在南下征伐的空隙中,让李自成这伙人乘机打了秋风。

贰旅与伍旅在进行必要的休整之后,迅速地向后方回调。他这回命令夏侯青与庆生控制康多及必里地区(指阿剌脑儿湖至毕力术江北岸),并留下庆王、肃王处理善后事宜。他则带着卫队及受伤的冬至走果洛,打算由川边返回镇番卫。

不仅是为防止流寇攻袭,属番地与朝廷、后方内部的矛盾日增,一些突出的问题亟待他回去解决。

嘴上把运筹帷幄讲得狗屁不值,实际手头上,他现在做得有模有样,这厮的德性惯来如此。所以,有补充齐备的叁旅与肆旅在侧,庆王、肃王也乐得他滚回去。

最起码,二王要被逮去关押到凤阳皇陵是绝不容许的,乐安侯生死也得替他两扛着。

说起由川入陕,就是黄冲最伤脑筋的事之一。路,各地的路都相当难行。

不是难在没有路,而是各地几乎都呈封闭,不熟悉道路便难于上天。

为此,早在西入镇番卫的时,黄冲就开始下令勘探道路,将葭州、宁夏、镇番三地的近捷道路在地图标明,该修缮的地方派人修缮,该派兵驻守的地点也搭建了岗亭,以便自己人歇脚、换马方便。

他本以为以西宁或碾伯所为中转点,分入西海、罕东及甘朵三地。谁晓得又错了。

还可不往甘朵的入藏快捷道路。由西宁绕西海北岸,走错卡转西南可直达柴达木盆地东边,穿越盆地横呈在前的昆仑山山脉有一处宽阔的缺口,后面便是羌塘,再直路向南便能到乌斯藏中心地区的那曲卡。

藏西头人噶玛·丹迥旺波就活动在那一带,而有关道路消息则是他派出的使者带来的。

心思活泛的黄冲没计较这条道是东汉便有还是唐代就已开拓,在经过证实之后,已经将二次伐藏的前进道路埋下了腹稿。

四川雅州这边的道路直通成都府,上次叁旅只在麻儿匝安抚司(马尔康)作短暂停留,而这次黄冲带着数百人就是要走成都、汉中后达西安府。西安以北他都熟悉,穿凤翔就可到达平凉府。

去平凉的目的可不简单,他得把韩王殿下捞出来,总不能叫这些金主寒了心不是。

计划中,不管使用什么手段,他将带着这位韩王,如果他愿意的话,一路过庆阳往延安府。同样的理由,他得教训教训那里的地方官员。这件龌龊事在出发之前,便已联络了刚升作三边总督的郑崇检。

然后才去葭州,并在那里就一些事宜做决策。

比如人员如何调配,既然当初留下的三个家伙尿不到一个壶里,他老大总得出面解决这桩事。还有厂房是否西迁,水压机投用之后的派衍作用、朝思暮想毛没见着一根的飞艇等等。

总之,在回去途中他要好好视察一番自己的属地,再沿墙外的道路走上一遭,最后才回小河滩城。

这么大的事哪能一点风声都不露,别说庆王、肃王两府的人,连先行的贰旅与伍旅中也有人收到了消息,飞快地向镇番卫那边报送。有公办文书的递送,也有见不得光的私人信件传达。

雅州衙内最大的一进院落,雨水打在车棚上发出噼里啪啦响,冬至斜靠在车厢里,从后面的玻璃望着仪门。

“出发。”一身蓑衣的桩子喊,于是车队开始缓缓启动。

院正中有个小亭,称“戒石亭”。树立于亭中的石碑南面刻“公生明”三字,鸢儿告诉她,这三字出自《荀子·不苟》中的‘公生明,偏生暗。’是开国皇帝告诫官员要秉公断事。

后面的他还记得,和家乡的县衙一模一样,‘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哼。”想到如今官吏的模样,冬至鼻孔里就忍不住哼出一声。

“怎么啦,硌着了还是震得疼?”鸢儿是伺候过她的,在还没有成为侯爷小妾之前。

“没,我就觉得这世上真是可笑。”

“可笑你便笑,别憋着。痛了你就哼,好不好我的大小姐。”讲这趣话的时候祝鸢儿还斜眼看了下左右。

冬至的伤好得很快,已经能有限地活动手脚。但还是必须躺着,左右各断了根肋骨可不是闹着玩的。幸好她受伤时被亲兵垫了下底,也幸好没有被碎骨扎入内脏。否则,现在不是躺车上,而是罐里。

“走咯走咯。”同样一身蓑衣的黄冲朝月台上挥了下手,踏入车厢,但还扳着门。

“果然是天漏之地,呆三天就下三天的雨”。

车内只鸢儿和冬至,鸢儿嫌别人做得不周全,繁事喜欢亲力亲为的习惯估计这辈子也没法改,而高大的冬至也需要一大半车厢供她仰躺而不显局促。

“快摘了快摘了。”

“不用,呆会某就去前面车。”

“那也不行。呆会叫人给你撑把伞,省得上上下下累赘。”蓑衣最终还是被脱下,堆在后座的底下。

“将养了三天,前面都是好走的路。现在如何了?”黄冲既像兄长又似父辈问冬至。前面进川时节道路崎岖,狭小难行,冬至被搬抬几次,绑夹在腰腹上的竹板都移了位,当时可吓坏了大家。

“师傅,我能叫她小师娘吗?”不想,冬至古怪地问他。

“嗯,随便。我们一大家从山里出来,彼此怎么叫都行啊。”说行但还是扰了把头,称谓这东西现今有好些人管着呢。

“就私下叫叫,就像在观里称您师傅一样。”冬至解释说,“以前劳她伺候过好几年,现在又接着受累。”

“你们两下的事我不管。”看完没事,黄冲正要抬脚走人。

“哎,等下。”手却被鸢儿拖住。

“哦哦哦,瞧我这记性。”黄冲又扰了下脑袋,“我已传令蔡植腾回镇番了。”

冬至瞪起疑惑的双眼。

“不光是你的事。壹旅一部分精锐也需抽调回来,为二次南下做准备。也是为你的事。上次听你讲啥瓜呀扭呀的。”第三次扰头,黄冲觉得自己在徒弟面前讲话有了些难度,点着鸢儿,“后来她也说了,是得好好敲打他一番,反了天都。”

“叫他把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全打发了。侯爷,您一定要说。”鸢儿劝他道。

“好好好,全部打发掉,敢不从命,老子用鞭子抽他。”

冬至的眼神开始很落寞,然后又有了丝欣喜,再然后依然是落寞。

“你放心,这事交由为师我来办,你以后也随着去哈密。”总算是捋顺了把口,黄冲有些大事化小地忽悠说,“两口子总难免有磕磕绊绊的时候,谁对谁错都不打紧。他要是诚心赔罪,你也大度些。”

“是啊,看在朵儿的份上这回就算了。再说咱们女人…。”

“停停停。”如今的乐安侯,训起人来嘴皮一下变得滑溜,“女人怎么啦?我堂堂乐安侯的徒弟遭了欺负算怎么回事。放心,去那边也不能矮他一头。肃王正在叫人筹备组建番事厅,到时候由你出任厅长。”

“那就谢谢师傅,我试试吧。”

冬至终于露出了一丝笑纹,一丝带着希翼与向往的笑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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