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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伍旅练兵(1 / 1)

硝烟弥漫中,严智翅收起千里眼。

“这个塔塔儿真能折腾。”

浅沙路上,一小队女兵正在往回押解俘虏。

一连端掉五个部落的营地,缴获获牛、羊、马匹及骆驼数千。

本以为一个土围子似的的小堡,可是塔塔儿带三个中队楞是半天也没拿下来,所以她急忙带人过来。

半里远的地方木斯臣正在指挥。

又是几声爆炸,土墙到处是缺口,上面还趟有死尸。

“再换一队,先远射压制,近到十步内再掷弹。”

刚下来的有人受伤,医护兵正在抬人。

“竖盾,你他娘的还看。”

鞭子无情地抽在两个医护女兵身上。

堡内有箭飞出,稀稀拉拉的,而且越来越少。

“轰隆,轰隆,轰隆隆。”

女骑兵分层兜圈放箭甩弹,张张油腻的脸上黏着沙砾,黄一道黑一道的。

半个多时辰不间断的轮番攻击,原本土围子里面的百来号人,那里经受得住六百多人的轮番练,估计现在幸存的里头人只有个位。

嘤嘤的哭声不时从里面传出来,外间隐约也有,一些参与围攻的女兵和伤员也在哭。

塔塔儿要求每个人都见血,要么敌人的,要么自己的。

“回撤——。”

厚油纸卷制的喇叭扣住嘴,还是有只手掌举在嘴边,塔塔儿朝前喊。

余烟袅袅中,塌了三分之二的堡子里,有人从缺口爬出来,约有六、七个。

矮墙周围不是深坑就是尸体,没办法骑马。冒热气的沙土坑是萝卜雷的杰作,横七竖八的尸体则大部分是小队长手里的短铳造的孽。

强悍的敌人想拼命,爬行者的嘴里都衔着刀。

“弩机——,放——。”

啾啾声中,新兵们有些惶恐地回头张望,几个地上蠕动的人形转眼成了刺猬。

“轰隆。”

躲在大盾后面哭泣的医护兵,甩出了一颗萝卜雷。

长时间的被鲜血和爆炸声所折磨,小腿上还插着杆带羽箭,人不疯癫也变魔。

塔塔儿捞起吊在腕子上的马鞭。

“额乐素,你他娘的。”骂完最终还是放下。

“收队。”

小松山以北的荒漠上。

战役终于爆发。

以土默特为首的蒙古联部在穿过沙漠后,终于堵截在前。

后面一路追来的主力,离殿后的黄冲本部只有百余里。

“难怪大帅老说,最坏的情况也是最有可能发生的。”

“按原定计划开动,越快越好。”

能作为主力,蔡植腾有自己的战场直觉,他认为这次战役重点中的重点就四个字:快速突破。

原计划是:由贰营主攻,三营、肆营胁从,快速突破拦截后,壹营在北,陆营在南两面坚守。待伍营带军需、辎重二营通过后,壹、伍在汇合后随贰营前行,而三营、肆营胁从柒营殿后。

这个计划最后是,无论如何在到达黄河东岸前,尽量地摆脱敌方的主力,减少人员伤亡。在黄河边,最好是西岸做最后决战。

“副将,立即派人将现有情况通报大帅。全营将士听令,随我紧随在吕将军部右方。”大肚子冬至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

“我三营人马,全体紧随在蔡将军左方。”

指令也在三营中下达。

“前方山谷中的敌数相若,我等趁敌未速战速决。”

“撕开他们。”

“咬死他们”

汗流浃背的张成赶过来时,成品字的三营已经在远方山谷前卷起了风暴。

“快,向北,向北。”一连串地催促下,壹营人马最先向山谷的北面冲击。

稍后肆营大队赶到,塔塔儿带着骑在马上的步卒迅速向南包抄。

两个营中,那些骑在马背上的士兵洋相百出,如果此时蒙古人能看见,绝对会笑掉门牙。

战争在销毁文明的同时,也会催生出新的技术。

而这些往往与更有效地杀人有莫大关联。

土默特人爱惜自己的门牙,草原上的肉食需要付好牙口。

而敌人的门牙他们倒是很愿意看见崩落。

三百个批身重甲的骑手挡在前方,手里擒握着据说是根据欧罗巴仿制的骑枪,又粗又长,光看着就很提震士气。

他们确实比乐安侯的队伍还要疲惫,毕竟才刚走出沙漠。

然而在蔡植腾带人冲入谷口的同时,他们跟着三百重甲骑兵齐齐发动马力,进行反冲。

斥候们没有此方面的报告,山谷的地形也阻碍了视线,对冲之下已被啄穿,贰营一个照面几乎就崩溃。

“上——山。”

夏侯青尖厉地吼叫着,带着她的女兵们脱离了战场。

“上坡,上坡。”

塔塔儿更早就发现了贰营的失利,也在极力摆脱。

蔡植腾掉了门牙后,没有死磕。

他指挥着附近的人也向山上蹿去,试图抢占有利地形,期望有渺茫的机会能反败为胜。

土默特人当然不会让他们得逞,紧紧贴着象赶羊一样,继续扩大着战果。

“全体后转。”勒住缰绳打转马头,“冲——。”

夏侯青第一个,义无反顾地带头向下冲锋。

肆营女骑兵跟着她,队伍杂乱而希拉地向下俯冲。

时间太紧,距离过近,气势未足马力未张发。

但也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否则,不光贰营彻底完蛋,整个战役要告吹。

而在对面坡上,流沙滞懈着双方的马速,已是胶着。

山谷内已呈全面混战的模样,而乐安侯的府军,目前也只有夏侯青带部分女骑兵俯冲而下的一个亮点。

战场上拼杀依旧,胜负难料。

如今是汉族人有意积存下的体力,在和游牧族人天生的耐力在做最后的角斗。

没有花巧。

“呜——呜,呜。”

是护天营中流传下来集结的号声。

疲惫而麻木的护卫士兵们,终于发现了战场上的变化。

不知道啥时候,远近腾起很多处的烟缕。

枪铳声隐约传来,北山后梁出现越来越多护卫军的身影。

壹营的步卒在向下冲击,同时在用号角通知陆营。

他们是从山那边手脚并用,一路未停地爬上来,片刻未停就直接加入战斗。

数次冲刺,战果显着的重甲骑兵在陶瓷手雷及枪铳攒射之下,成了一堆堆再也爬不起来的废铁。

身为沙场老将的夏日高勒,在山顶一眼就能看出崩落蔡植腾门牙的关键,第一时间内就果断下了死手。

摇摆不定的战场,终于开始倾斜。

从南沙丘上俯冲而下的陆营,是分出胜败的最后一击。

“呜,呜,呜——。呜,呜,呜——。”

在冲锋的号角声中,土默特人丢下数百具尸体头撤退。

他们人数太少。

而府军在损伤三分一骑兵的情况下,已无余力追击。

成一的伍营到来之时,恰好能及时地收拾战场。

参战的将士,坐在被鲜血浸染的红色沙土上犹在喘息。

摇摇晃晃的车队,终于能一刻未停地通过山谷。

从战略上来说,府军算是赢了。但是,仗打成这样还是第一次。

身为主将,其责难逃。埋头在膝盖下,透过散乱的发梢,盯着红沙。蔡植腾仿佛已经看到大帅在跳脚,在骂娘和揍自己。

这仗,终是自己大意了。

同一时间里,各部族的头人也在骂娘。

战场上有关胜败的消息,还没有那么快传回来。

之所以发怒,是前队不断莫名其妙损失人马的消息。

除了渺目几个,大概没人知道黄冲当初何等模样。没错,是披着张兽皮拿着根长矛的猎人。

一个称号为部落勇士的古猎人。

陷阱、兽夹也就罢了。

最最关键的,他现在有很多火药,会摆地雷阵。

好一些的路是没法走的,沿途倒着好些流出肠子的死马。

那是条血路。

河边、树下、兽道,甚至营地帐篷边也都不安全。

时不时就“轰”地一下,不由让人胆战心惊。

人没伤着几个,马的损失却不小,地雷专炸马腹。

可士气没了。

这世界上有人不想活,但没人不怕死。

何况是这种死得莫名其妙。

取水、饮马都要绕行到很远的地方。

平常走路都得小心翼翼地,还奢谈啥快速追击。

头人们骂完娘,开始聚集在帐中商量一番。

在停滞两天之后,土默特人直接转南,朝边墙方向而去。

这世界上,如果有人说战争是一种融合,值得唾弃。

如果还有人说,战争是一种促进,那是因为从来没经历。

战争从来是少数人受益,而绝大数参与者只能获取难忘的悲伤,而失去是生命。

这一仗是惨胜,虽胜犹败!

黄冲跳下马,走到直挺挺跪在路边的四人身前。

青经暴露的手紧握着皮鞭,靴子边缘上沾满一圈的血沙。

“大……帅。”

蔡植腾被一脚踹翻,连忙爬到远处,依旧跪的直挺。

鞭子高高举起来,却迟迟没能落下来。

袖口被渺目道长拽着。

“知道这次死的都是什么人吗?”

“知道。”

“知道?你还有脸说知道。”

再此被踹翻的蔡植腾,依然很快滴爬回到原地,轻轻拍落肩膀上的红沙,尽量跪得原先的挺直。

“死的都是跟随大帅四年以上的老兵,骑兵中的精锐。”

随跪在后的塔塔儿,觉得大帅极可能还会再踹一脚或数脚。

“是老子队伍中的骨血,是将来组建骑兵军团的百夫长、千夫长。你他娘的打这么个破仗,一下损掉老子一半的家底……。”

咆哮吧,咆哮吧。

夏侯青默默在心里念叨,发泄出来就好。

这一路最累的就是他了。估计除去窝在车里假模假式的那几个女人,也只有自己最清楚。

“大帅且息怒。”

在渺目的眼光指使下,大着肚子的冬至跪爬过来。

“死回赖给老子牵马,剩下的人都并入三营、肆营。”

黄冲和道道爷都很快走了。

一驴一马将两人的地上身影拱撑得很长很长。

冬至看到两人的眼角,都藏着荧光。

剩下三分之二的骑兵营将士。

就地休息过一晚。

不管是解脱的野望,倘或痛失的悲伤。

天亮,人马背对着朝阳开拔。

勤奋的日光,在目之所及之处播撒着金黄。

然而,就在不远地方,金黄中包裹着一团赤艳。

蜿蜒行进于沙脊之上的人们。

不时地回望着那一处殷红。

仿佛又见到,昨日来路上历历在目的血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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