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律斜着眸子看向战乾,神色间尽是嘲讽与不屑,唇角冷冷地一勾,道:“战乾,任凭你武功盖世又能怎么样,你如今已身负重伤,如果真的撕破脸面动起手来,你未必能在我们手里讨到什么便宜。”
“战乾,都死到临头了还逞一时威风,也未免太不自量力了!”连自家的护法都放下狠话了,他们这些当下属的也着实不好再装木头人杵在原地浪费时间了,这么想着,其余阁徒也当即随声附和起来。
“行了,废话少说,杀了他!”敖律线条冷硬的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一股血腥的杀戮气息,那是只有常年活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才会有的狠辣,只见他长臂一挥间,手中长剑如同活了一般,一道刺目的寒光微闪而过,长剑已然快如闪电地击射而出,然而,细心之人都会发现,他的目的却并非是为了伤人,而是直直刺向战乾背上的包袱。
众人见状,也当即纷纷出手,一时间,柄柄刀剑泛着寒芒,那一道道迫人的杀气径直往混战圈中央那名唤作战乾的少年汹涌而去。
然而战乾如今虽身受重伤,可身手却依然十分敏捷,眼见着众位高手夹击而来,只见他的身形顺势往右边一避,险险地躲过了黑衣人的进攻,随即不等对方作出反应,他身形迅速一转,移形换影般瞬间便来到了黑衣人的面前,剥削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容,在黑衣人惊愕与恐惧交替的目光中,他的右手紧随着用力翻转,黑衣人只觉手腕一疼,低头望去,手中的长剑已经直直穿透了自己的胸口。
趁热打铁,战乾右掌一挥,泛着死亡冷芒的弯月刀已经架住了侧面劈砍而来的剑刃,稍再用力,强劲的内力顿时凝聚在了那把长长的弯月刀之上,接连几次出手,剑下都无活口,出招之狠辣,手段之残忍,令剩余的高手同仇敌忾,全都拼了命地围杀上来。
然而一时间的变故太快,黑衣人来不及反应,只觉握着长剑的手倏然剧痛,几乎要让他们直接握不住兵器,无奈之下,众人只得身形快速往后一退,这才免了作为杀手却被对手打落兵器的耻辱!
敖律稳稳地站在圈外,看手下众高手围攻战乾,长剑微动,剑的顶端,寒刃戾气逼人。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不是所谓的单挑比武,而是有你无我的搏命之战,所以,即便是敖律摆明了以多欺少也没有人说他不对,这个时候若是还坚持什么光明正大、单打独斗的,只是徒惹人笑话。
“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
不等战乾稍作喘息,刚才还悠悠然站在一旁看戏的敖律和几名黑衣人也加入到了混战圈中,直直地逼向战乾,人还未近身,炽热的剑风已刺得人的肌肤阵阵发疼,可见这几名黑衣人才是今日的压轴王牌。
战乾在刀光剑影中,身形飘忽,只是,他武功卓绝,可对方显然也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一个两个他倒是不惧,五六个他也能轻松将之拿下,可现在十余名成名已久的江湖老手,再加上一个武功与他不遑多让的敖律,即便他武功再冠绝天下,此时也不由渐渐地落了下风。
他凝眉,自知今日难逃一死,因此索性采取了一种玩了命的打法,只攻不守,然而到底是受了重创,如此拼命的结果是他身上受创之处再次崩裂开来,脚步所到之处,地面瞬间便被染成了血腥的鲜红。
林中空地处顿时横七竖八地倒了数具尸体,然而黑衣人却无一人往身后退去,手握武器,定定地站在林间的一块空地之上,锐利的鹰眸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战乾,全身如临大敌般紧绷。
劲风刮过,卷起无数的残叶落花,一时间杀气四下弥漫开来。
“找死!”黑衣人看准机会,同时拔地而起,手中利刃倾力而出,带着一阵阵冰冷的寒光,直直击向战乾,战乾身形稍闪,却还是慢了一步,长剑直直刺入了他的肋下,顿时鲜血四溅。
那黑衣人见自己得手了,正想开口嘲讽一番,然而还来不及高兴,突觉胸口一阵剧痛传来,他低头一看,才发现战乾手中那把弯月刀已然没柄直直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黄泉路上毕竟太寂寞了,不如你来陪陪我吧。”战乾咬牙道,显然黑衣人那一剑也伤他不浅,他竟拼着挨这一剑也要拉他陪葬!
“你”
黑衣人只张口说出一个字,不待他继续,战乾便迅速抽出弯刀,喷溅而出的鲜血撒了他一身,那黑衣人终于两眼一翻,倒地而亡。
战乾这会儿终于力竭不支,单膝跪倒在地,即便如此,他还是苦苦坚持着,以弯月刀拄地,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面无表情地盯着四周的黑衣人,一双黑眸透射出一种嗜血的光芒,凌厉、又狠毒。
众人被他此时的气势所压,凶煞如他们,一时间竟也不敢进攻。
“来吧,趁早做个了断,黄泉路上能有各位作伴,也是战某三生修来的福气!”战乾慢慢喘息着站起身来,弯月刀紧紧握在手中,依旧泛着慑人的寒芒,他抬头看见众人发白的面色,脸上突然浮起一抹讽刺的冷笑,刀锋直指前方,只等着最后一场血战的到来。
橙色碧染的天空白云朵朵,变得黯淡难辨,有种濒临绝望的血腥气息。
战斗场上,众人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除了耳边风掠叶动的沙沙声响,此时竟连呼吸心跳都微不可闻,气氛却显然愈发紧张凝沉起来了,新一轮的血战,似乎一触即发。
“啪啪!啪啪!”
正在僵持之际,林中忽地响起了一阵掌声。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距离他们不出十步外的一棵大树上,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白衣少女正倚枝而坐,唇角含着的那一丝讥诮的淡淡笑意还没散去,眸子半睁半闭的,姿态慵懒,显然一副未睡醒的模样。
这女子到底是谁,交战双方皆是江湖上声名不俗的高手,可他们当中竟都没有一人发现她的存在!
而且,好歹是在别人厮杀的血腥现场,她居然还能旁若无人地在这里睡觉,真不知到底该说她心理素质太强还是太狂妄自大?
绾婳哪里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抿了抿唇,方才自己好端端地躺在这里休憩,哪里会想到底下正上演着一出好戏呢,她正郁闷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睡觉的好地方,没想到转眼间就又泡汤了。
“啧啧啧,”绾婳斜斜瞥了站在最前的敖律一眼,啧啧出声,语气里尽是惋惜和揶揄:“素闻隐月阁乃江湖上唯一能与暗庄燕子楼齐名的江湖大派,然而今日得见,方知传言果真是不可全信呢以众欺寡,倚强凌弱,原来所谓的江湖大派,作风也不过如此”
“臭丫头,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隐月阁在江湖上的地位赫然,不想此时竟给对方一句轻飘飘的话便说成了徒有虚名,还是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叫他怎能不气?
“如果我今日偏要管呢?”绾婳松了松手,斜睨着他道。
多管闲事?
绾婳眸光愈发冷了,她可没忘记两年前是谁将她打落悬崖的,她不先去找你麻烦,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找”死字还没说出来,喉间一紧,他竟再说不出来话!
黑衣人心中又惊又怒,但却真的不敢再开口,自己连对方是怎么出手的都不知道,这女子神不知鬼不觉便能轻易封了自己的声音,足可见其武功造诣绝不在战乾之下,高下已分,明知不敌,还要出声惹怒对方到头来也是自取其辱,如今暂时性的说不出话倒也不是坏事。
绾婳没再看他,而是将视线一转,落在了地上那同样望着自己的少年身上,樱唇轻启,像是在陈述她今天吃饭了没有一样,语气淡淡的,不见波澜,似是在回想着什么:“战乾”
“你就是曾在冯戟发难于野、二十万大军齐聚临洮城下之时,靠临时组织起狱牢囚徒,终败冯戟二十万大军,继而再破宁王诸侯联盟的西岐三皇子战乾?”绾婳突然想到什么,目光灼灼地看向他,问道。
战乾神色颇为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却是没有说话。
绾婳也不在意,在她看来,沉默也是表示认同的途径,她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战乾一眼,道:“破诸侯联盟,杀之定陶,此举可谓战绩累累,年纪轻轻却已有如此成绩,大有再建西岐国兵将之军威,重铸军魂的态势,如此旷世英豪,今日怎就落得这般狼狈的下场”
绾婳转眸,恰恰看见底下那人眸光正犹如利剑般穿透层层阻碍,直直射向自己的时候,却是轻挑了挑眉,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他身上的衣袍几乎破碎得不能遮体,手中的动作此时也慢了下来,显然身上多处的伤口以及和黑衣人的轮番战斗,让他的几近耗尽!
“阁下如果是来嘲笑战某的,那大可不必了,我战乾自问无愧于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战乾冷冷开口,眉峰紧皱,蹙成了一座小小的山峰,终于,喉间一甜,他再也扛不住疼痛的折磨,手捂着胸口,随即一口黑色的污血喷出,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黑衣人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连忙提气,猛地攻了上去。
浓烈的血腥气息顿时弥漫在林间,绾婳看着底下那晕了过去的少年,眸底闪过一抹异色,她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黑衣人的剑离战乾只剩余一厘米之远,电光火石间,只见一道纤白的身影如箭般从他们眼前掠过,如同一道白色的流光,不过眨眼间的工夫,那道素白的身影便先他们一步将跪倒在地上的战乾提了起来。
“不要命的人我是见过不少,不过像你这么不要命的倒还真是第一次碰到,有点儿意思哈哈”绾婳斜邪邪勾唇一笑,不在意他的敌意,打断了他的话,头一歪,转而对着黑衣人,似笑非笑地又道:“敖护法,这两个人我今日一定要带走的,至于他背上的东西”
她顿了顿,瞟向战乾身后的包袱,无视他威胁意味极浓的目光,又道:“暂且先让他留着,你们隐月阁既认江湖大派,想必也不屑于做这趁人之危的勾当,日后等他痊愈了你们再来取也不迟。”
“这么说,你这臭丫头是打定主意要淌这趟浑水了?”其中一名黑衣人闻言顿时双眼微微一眯,手中长剑又不自觉地紧了一分。
敖律闻言,嗜杀的眸中染上了浓重的戾气!
为取得传说中的藏宝图,他们隐月阁连续追击了三天三夜,派出的三十名杀手更是几近全部覆灭于战乾之手,技不如人他无话可说,可今日机会难得,他怎能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从自己的面前飞走?
“怎么,莫不是你还不打算放人么?”绾婳话音才落,还未见她人动,寒光一闪,数枚银针瞬间击射而出,直直打向黑衣人面门。
数枚细如牛毛的银针似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泛着冷厉的寒芒,众人只觉得一股霸道骇人的气势排山倒海般朝着他们倾轧而来,直逼得他们定定地僵在了了原地,一时间除了尽全力抵抗外,动弹不得。
众人瞬间回神,随即迅速运功相抗,然而那根根银针却像是活了一般,他们越是反抗,银针的气势便愈增强一分。此番攻势之下,有些武功稍弱的黑衣人即便还在咬紧牙关死撑,这时显然也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双目圆睁不止,额际上还有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可他们心中都很明白,若是自己收手,他们就算不死也得丢掉半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