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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依旧灯火通明酒香四溢,赤耀透过宫女轻歌曼舞的身姿,看到的只是宫墙外漆黑的夜空。品书网
易水寒拉着赤泌寒凉的手走向一直酌酒的赤喾,直走到他跟前,赤喾才抬起了头,打量着眼前之人,只见易水寒穿着湛蓝色织金大袖袍服,原本瘦到凹陷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肉,也白了许多,一看便知这些年是何等的养尊处优,有了些当年易家大少爷的模样。
再转眸看赤泌,长开的他与涟漪的父亲越发相像了,这让赤喾微微有些不适应,毕竟,景帝是他杀害的。
“恭喜,上将军。”易水寒颔首低眉,声音充满恭敬,但在赤喾耳中不知怎么就是带着几丝嘲讽的意味,易水寒说完又转头对赤泌说,“快拜见豫章王。”
赤喾立刻对赤泌摆手说:“你我年纪虽说相差许多,但依旧是同辈,便免了虚礼吧。”
赤泌却还是恭恭敬敬作揖道:“拜见豫章王,泌儿在泌水城就常听人说起您,心里很是敬佩。”
赤喾不做回答,默默点头然后喝酒,赤泌见赤喾似乎不愿理自己,便转头看向易水寒,易水寒使眼色让他出去找梁子尘,赤泌颔首答应便离开了。
见赤泌离开,赤喾喝酒的速度明显放慢了一些,易水寒不由勾唇笑问:“你似乎很是不喜欢赤泌?”
赤喾摇头,边喝酒边说:“见到他,便会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些事情,让我不舒服罢了。”
“那你后悔吗?”易水寒拂衣坐下,为赤喾斟酒说,“当年最后一刻若是没有放弃,你我便不是如今这副模样了。”
“何样?”赤喾抬眸,声音忽然放冷了,“易水寒,这些年,你得到的还不够吗?”
易水寒亦反问:“我得到了什么?”
“这些年,你在梁府做的手脚,我不是不知道。”赤喾逼视易水寒。
“是吗?”易水寒为自己斟酒一杯,笑问,“那又如何?”
赤喾皱眉,没想到易水寒竟然如此放肆,看样子,梁府真的是被他掌控了大半。
易水寒一口饮下那杯酒,饮罢啪的一声放下杯子,沉声怒视赤喾说:“当初我明明可以站到更高的位置,可为了成全你与墨歌,我到如今还屈就在梁府名下!”
赤喾没想到易水寒竟然会忽然爆发,而且周遭还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易水寒继续沉声道:“当年我就告诉过你,无权利傍身的你,根本保护不了任何人,就连墨歌的遗体也护不住!”
此话一出便刺到赤喾心中最痛之处,他的双眼立刻变得通红嗜血,抽出随身戴的佩剑就要刺向易水寒,而易水寒一身繁复华服,进宫自然是什么武器都没带,只能眼睁睁看着赤喾的剑刺向自己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时,一金色物体打向赤喾的手腕,赤喾手中佩剑立刻跌落在地,易水寒低头看是何物,只见一只金色的护甲同赤喾的佩剑在地上泛着寒光。
易水寒再转头看向殿门,只见涟漪站在最首,身上披着一件绯红色四合如意披肩,衬的原本苍白的脸色好看了些,她的手还来不及收回袖子,而左手小指上的护甲已经不在。
见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涟漪,容璧便走上前,笑着拍赤喾的肩部说:“易大人这些年养尊处优,身手自然比不得当年,你怎的还不让他?”
赤喾的神智这才恢复一些,红着眼睛扫视了全场,在场之人立刻害怕的向后缩了缩,都说豫章王如今杀人如麻,他们原本还不信,可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在皇上面前都敢杀人,若不是有人阻拦,只怕是要血溅皇宫了。
容璧立刻扶住赤喾,不让他嗜血的眼暴露在众人眼中,说:“豫章王,你醉了,我扶你回去休息。”
赤喾的反应变得非常迟钝,容璧便拽着赤喾离开大殿,涟漪刚松一口气,便有一须发尽白的老臣颤抖着身子走到殿中央对赤耀跪下说:“皇上……豫章王他……他刚刚竟要当着您的面杀人!”
赤耀的眉头紧皱,起身道:“豫章王他性子刚烈,做出一切出格的举动也属寻常,让爱卿受惊了。”
涟漪也走到易水寒身边,安慰说:“易大人可受惊吓?可要派人送你回去休息。”
易水寒摇头,涟漪又佯怒说:“豫章王如今真是嗜血成性,不责罚他以儆效尤只怕人人都会无法无天,所以赤喾死罪难逃!”
“公主,不可!”易水寒立即跪下,为赤喾求情说,“方才豫章王喝了酒,情绪本就不好,都怪我说了些刺激豫章王的话,才使得豫章王酒疯发作。”
涟漪立即变了脸,对易水寒冷冷说:“你既知道豫章王情绪不好,还去刺激他,莫不是想要加害于他?”
易水寒立即醒悟,涟漪知道他不会让赤喾死,于是故意说要杀了赤喾,好让自己求情,若自己都不怪罪赤喾,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而此刻倒打一耙更是出乎他的意料,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答,只能低着头咬牙不说话。
在一旁看戏的梁子尘不得不拍手叫好,对身后的梁子芥与赤泌说:“本想看一出赤喾的好戏,谁知竟成了涟漪的主场。”
梁子芥见易水寒吃亏,嘴角带笑说:“原本我还怕公主不能把易水寒赶到塞外,如今却不再怀疑。”
站在最角落阴影里的赤泌不说话,夹在易水寒和梁府中间的他不过度依赖任何一方也不与任何一方敌对,所以之前梁子尘叫他同易水寒去找赤喾时,他没有拒绝,而易水寒让他去监视梁子尘和梁子芥时,他也没有犹豫。
他看着跪在冰冷地面上的易水寒,却没有半点心疼与愤恨,灵魂如游离漂浮在空中旁观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面无表情的自己。
从阴暗的角落远远仰望,所有的光似乎都打在涟漪身上,她微微仰着精致的下巴,红唇轻启:“豫章王嗜血成性,便由敢于说直话的易大人监督,我想,易大人的一身谋略也不好荒废在这京城,同豫章王上阵杀敌为国建功,再好不过了。”
用监督的名义把易水寒赶到京城外,真是好算计,易水寒这么多年的谋划都因涟漪一句话而化为灰飞。
赤泌都忍不住想要为涟漪鼓掌,他的姐姐,那个传闻中如花瓶一般的女子,如今也会变成这样强势有城府女人。
到底还是权利给了她这样的底气,站在了高位,那还会束手束脚顾忌太多?
这些年,他越发清楚明白易水寒所说的,没有权利与实力,谁都可以上来踩你几脚,所以当初尊贵如涟漪也被送去和亲,聪慧如容璧也不能脱离家族的钳制,勇猛如赤喾也只能与心爱之人天人永隔。
赤泌忍不住仰头看站在最高处的赤耀,他脸色苍白,眼中满是疲乏,便扶着桌子缓缓坐下,靠着那金色的龙椅歇息。
易水寒说,那个位置,他更适合赤耀。
想到这里,赤泌立刻低下头,不让自己眼中的欲望显露给任何人看。
涟漪刚才那番话让易水寒找不出任何借口拒绝,只能握拳不言不语,而梁子尘也故意说:“水寒当年可是使猃狁人闻风丧胆啊,若他上阵定能大捷,就是怕子芥舍不得。”
梁子芥立刻与梁子尘一唱一和说:“夫君为国立功是大义,自然不能因为我这一点小情耽误夫君。”
涟漪也夸赞说:“梁小姐果然识大体。”
易水寒咬紧牙关,他处心积虑在梁府蛰伏了那么久,除了梁太后那个老不死的猜出了自己的目的,梁子芥和梁子尘根本看不透他,他好不容易控制住梁太后,却被涟漪打破,使得梁子芥与梁太后里应外合算计自己,涟漪竟然还要把自己赶出京城?
他抑制不住的冷笑,到底是他小瞧了涟漪。
易水寒手撑地站起来,向前走几步来到涟漪跟前,俯视涟漪说:“在猃狁的那些年,想必公主经历了许多吧。”
知道易水寒想要用猃狁刺激自己,涟漪便不说话,易水寒继续说:“公主既然这般想要灭了猃狁,为了公主,在下也在所不辞。”
“本公主也是为了陈国,为了我不就是为了陈国。”涟漪面带笑意,“易大人,既然如此便说好了,若你不能替本公主灭了猃狁,本公主便不许你回京合家团聚。”
“我家人可都是死光了,何来合家团聚一说。”易水寒哈哈大笑,眼神从梁子芥和梁子尘身上掠过一眼,“上阵之前,我祭拜祭拜家人,愿他们能保佑我平安回京。”
涟漪点头,刚想回座位与赤耀说说话时,含英便慌慌张张跑进来,焦急道:“公主,太后她,快不行了!”
涟漪立刻拉起裙摆向未央宫跑去,梁子芥也推着梁子尘跟在涟漪后面,赤耀便摆了摆手,声音都带着憔悴,道:“都散了吧。”
殿内的人渐渐离开,最后仅剩赤泌和易水寒还站在原地。
终于,易水寒率先开口说:“我上阵这些年,你好好与梁子尘学习药理,待我回来,你定要胜过他才是。”
“怎样才算胜过他?”
“你对他下毒,若他解不了,你就胜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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