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龙延香烧得正好,气味不浓不淡,赤潋靠在殿内的柱子上,深思。
甄哥前后的差别太大,或许,甄哥也认命了,也好。
这样也好,她才会留下来陪他,不管是虚情假意也好,不管是欺骗利用也罢。
只要她在他身边便好。
宫女们又告诉赤潋,墨良娣今日依旧是看着一个香囊,坐在窗口便是一天,不吃不喝,谁也不理,就好像变成了木头人一样。
即使不知道香囊里面是什么,却依旧能够想明白,那是赤喾和墨歌两个人的回忆。
豫章王赤喾最终还是没有娶阿涟,而歌儿也这般折磨自己,还有墨舞,无人不苦……若是当初,自己反抗一番,现在是不是不会这样?
可是……又会不会像墨舞一样……最终还是醒了过来,继续墨家给她规划的未来。
自己,终究还是太无用……
赤潋招来宫女,说:“记得提醒墨良娣多多吃饭……她想做要什么,都尽量由着她……即使是想要出宫……也是可以的……”
只能,尽自己的最大努力,补救自己犯下的错误……
“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赤潋轻唱道,佩环鸣动般的声音轻吐。
“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
欠墨歌的,他只能还她自由,而欠甄哥的,他绝不还她自由,他要她陪他在这冰冷的皇宫中,互相汲取温度。
说他霸道也好,说他专权也罢,他是太子,他就有这样的权利。
既然承受了太子的一切责任,他自然也能享受太子应有的权利。
墨舞……那晚凄美的青梁悬想,那晚随风舞动的罂粟花,那晚成为背景的下弦月,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有这样一个女子,从青梁殿上面飞落,飞落在满地的罂粟花上,飞落在他的心底,泛起阵阵涟漪。
天气闷热的骇人,整个长安都悄悄。
东宫的偏殿,是甄哥的寝宫,她的身份很隐蔽,没几个人知道东宫有这样一个女子。
皇后对甄哥的行动看管的很严,好像生怕她被人发现被杀害似的。
甄哥坐在梳妆台前,殿内的冰块很足,丝丝凉意入骨。甄哥看着自己娇嫩的手指,雪白如新生婴儿,梁子尘的医术果然高明,连多年的疤痕老茧都能去掉。
她唇畔勾起,凤仙蔻丹染的手指挽了个兰花,翻手舞动,双手灵活的旋转跳跃,雪白的肌肤和鲜红的蔻丹描绘出一场别开生面的手指舞。
“哥儿。”赤潋站在门口,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甄哥说。
甄哥的视线从手指上离开,但是手指舞依旧灵动,她说:“最近无聊的很,听说京城最大的妓院倒闭了,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赤潋摇摇头说:“并未,或许是惹到哪个达官贵人了吧。”
甄哥停下指尖的舞蹈,眼角上挑,是多年在青楼里学到的勾人方法,她看着赤潋,然后妩媚的搂上赤潋的腰说:“那个人,你可知道是谁吗?”
“不知。”赤潋拉着甄哥娇嫩的手说,“怎么了?”
甄哥继续搂住赤潋,把头埋在赤潋的怀中,身体颤抖的说:“谢谢你……”
能够在京城开那么多年的青楼,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倒闭,背后那样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只有权利极大的人才能够一下子把他们全部解决,而有能力这样做的人,只有她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柔的毫无魄力的太子。
或许,所有人都看错他了,他能够在坐稳太子这个位置这么多年,自然是有一定手腕能力的,不是表面上那么软弱无能。
赤潋摸摸甄哥的头说:“我只是处决了他们背后的官员们而已,灭掉他们的其实另有其人,不必谢我。”
甄哥只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笼罩着她,她不愿意舍弃,可是,甄娘的话还在耳边盘旋,不要爱上男人,你只能利用他们!
甄哥按照墨皇后说的哭法哭了起来,轻微皱眉,泪花闪烁,双眼朦胧的看着赤潋,红唇微微颤抖,诱人犯罪,哽咽道:“你不厌恶我的出身?”
赤潋摇摇头,从袖子里抽出手帕,轻轻放在甄哥手心,说:“别这样哭了,若是想哭,便大声哭吧。”
甄哥呆了呆,赤潋这样干净,不受外界的任何干扰。这样的干净,让不干净的她心生厌恶,厌恶自己,也厌恶他,心口一种渴望在叫嚣,拉着他,一起入地狱。
甄哥搂住赤潋的脖子,一下子把他推在床上,解开他繁复的太子服,赤潋按住甄哥的手说:“不必如此,哥儿,你想要什么?”
甄哥哈哈一笑,继续拉扯着赤潋的外衣说:“我想要墨歌拥有的一切,你给吗?”
赤潋翻身,搂住甄哥纤细的腰说:“给你我的爱好不好?”
“好啊!”甄哥笑的妩媚。
赤潋轻轻揉揉甄哥的脸,甄哥呆滞,赤潋把那个模仿的惟妙惟肖的笑容抹去,说:“哥儿,我不喜欢你这样笑,自然一些,会更好看的。”
她如何想这般笑?……为何身为太子的他,明明生长在最污浊的皇宫里,却拥有一颗干净的心?她掐住赤潋的手臂,为何自己却变得如此肮脏?她心中的声音就如猛兽一般叫嚣着,拉住他,带他一起下地狱!
赤潋的手臂被甄哥尖锐的手指掐出鲜血,温热的血流在甄哥雪白如婴儿的手背上,和甄哥手指上的蔻丹一样美丽。甄哥忽然搂住赤潋的脖子,让自己的身体上扬,吻上了赤潋温热的唇。
赤潋的身体是火热的,僵硬的,甄哥把僵硬的赤潋按在床上,扯开他的衣服,任由心中的恶魔放肆。
赤潋极力控制着体内汹涌的火焰,他的眼神开始深邃,身体渐渐不再僵硬。当上身全部暴露在空气中时,他翻身按住甄哥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甄哥开始胡乱的扯开自己的衣服,眼神迷乱的说:“知道!我想要一个孩子,一个男孩!”
赤潋眼神变得暗淡,这样深邃的眼神让甄哥不知所措。
“好,只要你想要……”赤潋拉下床帘,他混乱极了,只能靠身体的本能行动,意乱情迷,一响贪欢。
殿内弥漫着赤潋身上特有的龙延香,室温适宜,如醉的低喃…………外面开始下起阵雨,打着窗外的荷花玉兰,发出催眠一般的歌谣,像母亲的低语。
赤潋在甄哥睡着之后,看着她如婴儿般蜷缩的睡姿,叹息道:“信我……”
第二日的朝阳斜射入偏殿,甄哥娇嫩的手指动了动,睁眼看着暖风吹拂着绫罗床帘,身边的人早已经不在,她撑起身体,回忆起昨日的疯狂。
赤潋是温柔的,温柔的差点让她沉醉。
透过床帘,一个人影走近,然后是赤潋温柔的声音,“哥儿,醒了?”赤潋挂起床帘,微笑的对甄哥说:“想吃什么?”
甄哥冷眼看着赤潋,不说话,赤潋便微笑的走到床畔,为甄哥梳理长发,甄哥躲开赤潋的手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赤潋坐在床畔,拿起甄哥的手,一点一点的为她染蔻丹,并说:“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啊。”甄哥的手是白嫩的,娇嫩的似婴孩一般,一点也看不出她受过怎样的苦,原本鲜红的蔻丹一夜过后已经褪色许多。
甄哥抽出她的手,说:“可笑,那墨歌呢?”
“她不喜欢我,我对不起她,只能给她我能给她的最大的自由。”赤潋再次拿起甄哥的手,为她染蔻丹。
甄哥眯眯眼说:“哦?你喜欢过她吗?”
“喜欢自然是有过的,但是她告诉我,我并不爱她。”赤潋为甄哥染好一个蔻丹,然后用布仔细的包裹起这个指甲,这样便数月都不会褪色。
甄哥看着低头为她仔细涂蔻丹的赤潋,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甄哥闭上眼,感受着指尖的温柔。
既然躲不掉,那么便接受吧。
温度和烈艳楼生意一样火热,并有持续到七八月的趋势,多少男儿郎贪婪温柔乡,散尽家财只为博红颜一笑。
南风阁依旧是人声鼎沸,如花容颜在一笑一颦和只言片语之间射出杀人的箭,或者是与谁牵出丝丝联系好为某件事做谋划。
“听说了吗?京城新开的青楼那个花魁,又让涂大人一抛千金只为促膝长谈而已。”
“听说她长得并不好,却很是会打扮,她只用南风阁的胭脂呢!”
“骚狐狸猸子,但是男人就是喜欢那股骚气!”
太多太多听说,太多太多传闻。
听说那个老鸨叫风姨,当初是泌水城的最大妓院的花魁,后来年老色衰便做了老鸨,把妓院开的风生水起,于是便搬来了京城。而她如何把一家在京城经营了十几年的妓院弄没,确实引人遐想。
若说这新开的妓院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便要数那里的花魁风萧萧了。听说传闻中那个风萧萧长得并不是很美,甚至有些微胖,好在是冰肌玉骨,肌肤吹弹可破。但最特别的便是她有一种勾人魂魄的魅力,一颦一笑尽态极妍。
很多有钱的人都想一见风萧萧的容颜,可是风萧萧却不愿见,只见高官大官,就算有钱也是无用。
有很多高官要买风萧萧的初夜,可是风萧萧只卖艺不卖身。大家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风萧萧姑娘本来就是一个书香世家的小姐,可惜家道中落,被卖到妓院,所以只卖艺不卖身,也不愿意屈身于满身铜臭的商人。
即使是如此,还是有高官一抛千金,只求与风萧萧彻夜长谈而已。传闻一个姓涂的高官常常去找风萧萧,还引之为知己。
坊间的传闻太多,分也分不清真假,何必知道真假,这些传闻不过是百姓的饭后谈资,亦或是别人的用心良苦。
梁子芥用力的碾着红茶,看着红色的汁液如血一般滴落。
“风萧萧,不要让我们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