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盯着修竹的双眼看,修竹的眼神是真诚的,却未动情,涟漪渐渐冷静了下来,嘲笑的看着修竹,用一种尖锐的语气说:“呵……为了你的妹妹,你可真是什么都肯做……你滚!我不要你的同情。”
修竹没有料到涟漪竟然是这种反应,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对于情,他了解的还太少太少。
修竹放开了涟漪,涟漪依旧是满脸嘲讽的看着他,他张口欲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谈起,他同情涟漪吗?确实是同情她的,为了帝喾毁了仙身,到头来,还是没有得到他。
可是,除了同情,还夹杂了别的什么感情呢?他说不清,每每涟漪发脾气时,他都不怪她,每每涟漪伤心时,他都不忍心。
或许是因为歌儿要他还欠涟漪的情,所以他才会对涟漪这般,又或许真的是因为同情,他才会这般……可是,他却觉得不应该只是这些原因。
新房中的花烛还在燃烧,修竹不知应该如何,只能离开,消失在月色中,当修竹不见时,新房中的花烛不知是什么原因也灭了。
涟漪看着修竹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何心中一疼,她倒在地上,蜷缩着。
前世她和修竹只能算点头之交,她却为了掩护阿喾,说与他相爱,连累了他。她对他的态度极为不好,现在更是恶劣……其实他什么错也没有,只是不懂情罢了。
可是他那些“还你”又是什么意思呢?好似为了补偿墨歌对她的伤害,做了很伟大的牺牲一般,好似因为同情她,做了很委屈的决定一般。
为了墨歌,修竹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可是他是真的爱墨歌的吗?又为何把墨歌骄纵成如此一副摸样……
可是………她真的好羡慕墨歌,有一个人可以宠爱她让无法无天。而她,是天上的一块石头,天生没有父母,只能把给她取名的天后当作母亲一般。却不敢像阿喾一样对天后撒娇,她只能再乖巧一点,再乖巧一点,博得大家的喜爱。
她真的很希望能和阿喾一样,在天后怀中撒娇……有一个娇宠自己的人。
她想起太后,赤潋还有皇上。是啊,今世她终于可以躲在他们怀中撒娇,而不是站在旁边,看着融不进去的温馨画面。
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会好好守护好他们……不管如何。
一语成谶。
城外战马飞驰着,赤喾还不停的鞭打着朝野,易水寒并辔在旁边说:“明明不愿意娶,为何不反抗?”
赤喾思虑片刻才说:“我不忍心让她伤心,毕竟……我本来就应该娶她。”他确实对不起涟漪,不想要看到涟漪伤心绝望的脸,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说:“不要让她伤心难过……欠她的……这一辈子还她吧。”
他知道,他欠涟漪,可是他也不想用娶她的方式来还她,这样,反而会更加对不起她,是侮辱她,他做不到全身心的爱她……
他怕当他搂住涟漪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墨歌,这样既玷污了涟漪也玷污了墨歌。
涟漪应该嫁给更适合她的人,而不是把美好的青春年华耗在他身上。
或许……要借用梁家的力量了。
赤喾把头靠在朝野身上,闭上眼睛,做简易的休息,这几日都只能在马背上休息了。
易水寒却觉得赤喾儿女情长,一个女子在兵权面前何等渺小,他嘲讽道:“她不伤心便是你要伤心了!你娶了她,如何还能出来打仗?如何还能管理你父亲的兵?兵权自然是被皇上收走!”
“我知道……”赤喾睁开眼,转头看向易水寒说,“所以你谎报军情?夸大事实?猃狁人其实只是占领了原来的九部,还未来到泌水河。”
易水寒却笑道:“那又如何?要是你真娶了她,只怕立刻就会如此!”
“为何?”赤喾奇道,这个陛犴果然不是凡夫俗子,一下子便又把九部夺下。
“他一回猃狁就立刻复国,所有部落首领都听从他的指挥,再次成为猃狁国,并且对陈国开战,说是我们陈国觊觎猃狁土地才栽赃嫁祸他们杀了洪都王,其实是陈国内斗杀了洪都王,然后又以此为借口攻打猃狁!”易水寒忍不住又说:“他说,他要以天下迎娶涟漪公主。”
赤喾皱眉说:“他们的理由倒也是完美,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
易水寒点点头,顺势说:“你也在怀疑洪都王的死因?”
“是的。”赤喾说,“为何涟漪将要嫁给我的时候,父亲却突然死了,这样……对谁最好?”
易水寒状似随意的说:“杀了洪都王,让你娶不了涟漪公主,又攻打猃狁九部。”他眯眯眼睛,望着赤喾,好似在等他的答案。
赤喾沉默了,有太多太多的疑惑充斥在他的脑海中,真相好像就要浮出水面。
马踏枯叶,发出喑哑的声音,易水寒在等赤喾给他一个回答,等他走上他应该走上的路。
去剑阁城的道路太长,途中经过好几个城池,朝野马和荼碧马一前一后疾驰着。
在去剑阁城途中的必过泌水城,泌水城内有泌水河的源头,所以起名泌水城。
泌水城内有许多温泉,大多数温泉都在山上,最闻名的便是泌泉了,这泌泉环境十分要好,因泉水和温度适宜的原因,常年开满了花朵,如今三月芳菲,桃花朵朵,把这个三月辉映的很美。
脚步声渐渐逼近,暗香浮动,女子的齐胸襦裙迤逦在地,扫净地上的桃花,她盈盈一拜,对襟上襦中便露出一大片春光,好在四周没有人,只有一个背对着她站在兰亭内倚栏望天的淡紫便服的男子。
“公子,风萧萧到了。”风萧萧看着站在亭内倚栏望天的男子的背影,心中狐疑无限。
男子云淡风轻的说:“告诉豫章王,洪都王的真正死因,他便会帮你报仇的。”声音低沉缓慢,似是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
风萧萧肌肤如凝脂,眉目如画,有些微胖,站在男子身后,她看不到男子的脸,微微一笑说:“可有证据?没有证据他如何信我?”
男子没有戴上什么遮盖的东西,但是风萧萧却不敢上前看他的模样,因为她知道,若是她敢放肆,这个男子一定会杀了她。
男子淡然说:“没有证据,你只要把这些话告诉豫章王便好,这样他心中便扎了疑问的根,不多久就会长成参天大树的,之后即使没有证据,他也会当成是真的。”
“听多了,自然就是变成真的了。”男子说完转身,一张干净俊秀的脸映在风萧萧眼里,是墨白,他说:“易潇潇,你弟弟易不语在赤喾身边,现在叫易水寒。”
易潇潇瞳孔扩大,语气冰冷的说:“我叫风萧萧,和易水寒没有关系。”
“是怕谋杀失败他也会死吗?”墨白走至易潇潇身边,与易潇潇并肩低声说,说完便直接离开了。
易潇潇身体瘫软,十几年前的场面又回到眼前,血,全是血,风姨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喊出声音,只怕别人发现她是易家的女儿。
男人说,她的父亲……她的父亲是被皇上害死的……她不管怎样……都要报仇……
男子离开许久之后,易潇潇才慢慢站起来,回了青楼收拾好行李,也踏上了去剑阁城的旅途。
猃狁九部,又恢复了曾经的繁盛,当初的战火就像是浮生一梦。
陛犴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在曾经的九部里游荡,其中还有别的部落的部长,一旁的行人都恭敬的对陛犴下跪,没有半点不甘心。
陛犴瞥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一个长髯大叔,眼神充满了轻蔑,状似夸奖说:“九部,果然和陈国一样富饶,有恃无恐,有恃无恐啊。”
长髯大叔的表情被长长的胡须和头发掩盖,当初,他为了掩人耳目,随着平民一起离开九部,几月都未修须发,几乎没有人能够认出原本风流倜傥的他,而如今他也不想修须发了。
“卑职不敢。”长髯大叔低头,声音嘶哑的说,没想到,陛犴一脚踹到他胸膛,他身体不稳,后退几步,口中喷出几缕鲜血。
陛犴笑笑说:“你现在是我的奴才,应该自称奴才。”
“奴才知道了。”长髯大汉停下,主动的走到人群的最后,因为他的地位最低。
陛犴笑的很是舒心,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笑过了,而如今九部已经完全服从,他再也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陛犴琥珀色的眼珠里是满满的笑意,终于回答了下属们极想要知道的问题,他说:“管他洪都王到底是怎么死的,只要把脏水泼到他们陈国自己身上便是了,那些愚蠢并且极易煽动的百姓会信的。”
“他们陈国内斗的可是很精彩啊!越乱越好,我们只需伺机而动。”
下属们相视一下,便问:“王上,我们只觉得陈国一片祥和,如何有内斗?”
陛犴瞥了他们一眼,然后说:“蠢货,太子结婚娶了墨丞相的女儿,却是个良娣,但又答应生了孩子便升为太子妃。”
陛犴勾唇一笑:“只怕……只怕墨良娣是一辈子都生不了孩子了吧!”
“那个墨丞相绝对也不是傻子,他削尖脑袋要他唯一的女儿嫁给太子,若是正常的世家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儿去那里吧……只怕……墨良娣不是他的女儿,他才能够这样狠下心。”陛犴摸着下巴,推测道。
“还有那个赤喾,已经对皇上抱有怨恨了呢!”陛犴想了想说,“要是把脏水泼到皇上身上多好,这样说不定赤喾就会帮我们解决皇帝呢!在他们陈国,杀父之仇可是不共戴天啊。”
陛犴望向陈国京城长安,长安?我要你尸骨遍地,哀鸿遍野。
还有那个叫涟漪的女子,他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