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溶月色之下,人影如潮,剑光似水,圆月当空,群星闪烁,天上云淡风清,一片平和,整个月光笼罩下的南岳衡山却是一片喧哗。
南岳衡山山脉闻名天下,方圆八百余里,纵横潇湘南北,南以回雁峰为首,北以岳麓山为足,而祝融峰是为中心之峰。分布在祝融峰前者十六峰,峰后者十三峰,峰左者十二峰,峰右者十九峰,峰东者六峰,峰北者四峰,峰南者一峰,共计大小高低七十二峰,正是七十二峰之合,方成五岳之南,风景秀丽,地杰人灵。
此刻,祝融峰顶,正是掌灯时分,祝融庙内,烛火通明,霍王殿中,人群拥挤。
数千名来自潇湘道界的各地修士齐聚在此,殿内之人约莫上百,俱有蒲团在手,蒲团之前有香茗陈放,这些人或站或坐,多是小有名望的观主、山人、江主、河主之流。
而殿外数千之众各个站着,与殿中之人无论从衣着、神态上相比,都要低了个层次,看上去该是殿内上百人的各家弟子,这数千人却没有师傅们的待遇,不过,他们并没有怨言,三五八人成群扎堆,或叙旧聊侃、闲谈阔论,人声熙嚷,鼎沸炸锅,黑鸦鸦一片直遮天幕,只把整个南岳衡山的香火顶得一时无俩。
“咚咚咚咚……”
一顿震耳的鼓音传到每个人的耳里,原是戌时已至,同时,也表示有大人物即将入场,众人不禁停止说话。
“南岳衡山圣地掌教至尊崇正衡到!”知客拉着长音,一声嘹亮的宣告。
一个身着紫色道袍的轻年老者,看上去约有花甲年岁,手拿拂尘,头戴五斗冠、脚穿紫金靴,踏着飞剑,乘空飘然而来,徐徐落在大殿门口,殿外群人让出道来。
崇正衡走进殿内,踱步走近大殿的台阶,却只在台基处停下脚步,转身朝殿内数百名望修士说道:“无上寿福,今日乃中秋佳节,列位道友中秋吉祥,愿诸位道友丹道有成,永寿长生!”
台下百余人陆续回应,男男女女,声色各异,多是互相道贺之语,脸上洋溢出的喜悦,甚是真诚。
看着台下一切,崇正衡百感交集,这等盛事已不知隔了多少年月未曾出现,二十年、五十年还是一百年或是更长更久的时间,至少整个潇湘道界近几十年内没有过这样的聚会,和谐、真诚而祥静的聚会。
“今日,乃是我潇湘道界数十年难得的聚会,诸位也都明白到我南岳衡山的本意,老朽虽为东道主,却是丹缺药少,不如日前云梦湖主般慷慨,惟有清茶数盏,以解口渴,失礼之处,万请海涵。”
崇正衡满脸含笑,望着台下群人打趣地道。
众人也不怪罪,心知这等大型聚会,真若以丹药为宴,莫说南岳衡山请不起,换了在场任何一家,也得吃穷吃尽不可。
却有人不胜其烦,喊道:“南岳山人,今日我等下午即至,如今已然天黑,该到的人也都已经到了,适才暮鼓已响,不知云梦湖主与正主儿如今何在?”
又有人催促道:“正是,潇湘宗主大会这宗主不在场,只让我等一阵久等,这大宗主好大的面子。”
“潇湘省只有云梦湖主浪奔儿蜜一个长生高手,凌恒大宗主是她的外甥,又是二十年前桃花源主黛眉儿翠大宗主的遗子,有点架子也无不可。”
“格老子的,凌恒公子百事缠身,如今方融合《湘夫人图》不过月余,自然是得享受娥皇女英那两娇娘门的温柔怀抱,难不成让大宗主等你们吗?”说话之人正是雪峰山人冷怀同,仍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土匪口吻。
此话一出,众人哄堂大笑,许多女修士也是以手掩嘴“格格”不停。
也有不为所动,反驳冷怀同的:“冷土匪,你除了娇娘儿温柔怀抱就只有抢劫夺宝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三苗妙女如此之多,你抢的该是不少吧?”那人鹰眼圆脸,胖乎乎的,说完不禁一阵哈哈大笑。
冷怀同见此人嘲笑自己,回道:“格老子的,三苗妙女妙是妙得很,老子却是消受不起,这个蛊虫,那个蛊毒的,消受不得。”
群人又是一阵大笑,台基处崇正衡忙止住众人,说道:“三苗巫族,确是消受不住。”说至此处,顿了顿,显然受冷怀同影响,好在突然意识到,改口道:“三苗巫族,很难对付,今日诸位在此聚会,便是商量大计,同时也是潇湘大宗主凌恒的上任之日,现在,请诸位全体起身。”
殿内百人意识到正主该至,只悉数站起身来,转身望向殿外。
随着崇正衡“欢迎潇湘大宗主凌恒、云梦湖主、湘资沅澧四位江主的到来。”这一声嘹亮的大喊,声波竟隐如直线,传出数里之外。
此时凌恒与浪奔儿蜜、湘资沅澧四位江主等人尚在不远处的静室之中休息,忽听崇正衡声音传来,浪奔儿蜜心神感应之下,便已知晓霍王殿内人群涌动,群道正在等凌恒与自己前往。
当下向凌恒、湘资沅澧四位江主说道:“我们走吧,霍王殿内已等不及了。”转而特别叮嘱凌恒:“到了殿内你随机应变即可,三苗一族刺杀舜帝的秘密,你也可以看情况而定。”
此时的凌恒已不是两月前的少年,过了十四岁的生日,心思性格也成熟了许多,望浪奔儿蜜道:“好,我到时自有主张。”
五人便离开房间,到得院中,凌恒忽道:“小姨,你们都会飞剑法术,惟独我得走路,如此怕是损失身份吧,还请小姨载我一程。”
浪奔儿蜜一笑,右掌一亮,赫然飞出一尾瑶琴,凤瑶瞬间扩大,翻转过来,缓缓落在地上,“你站在琴上即可。”
凌恒这些日和小姨的相处,早已知道这尾琴是件奇宝,换作两个月前,非得担心自己体重压坏凤瑶琴不可,当下,竟是双腿一跳,踏上琴去,道了声:“这琴如此之好,往后小姨便送与我做飞行之用,如何?”
“哪有男子弹琴弄乐的,再说你有《湘夫人图》,只是境界没到,等境界到了,你飞天遁地,比我这凤瑶琴要快得多。”浪奔儿蜜打趣地道:“可坐好了,起飞了。”
浪奔儿蜜神念一动,凤瑶琴载着凌恒在前,自己却不用法器,以她万古巨头长生高手的境界自可凌空腾气而行,身后跟着湘资沅澧四位江主却踏着飞剑,五人迳往霍王殿飞去。
凌恒此时可谓风采卓绝,长发飘飞,白衣俊秀,凌空踏琴,身嫩如婴,身后又有五女相随,俨然一个翩翩子弟,以背后五人的实力而言,四名金丹高手,一名万古巨头,莫说整个潇湘道界,无人能出其右,便是华夏太子也没有这般阵势。
凌恒便在如此浩大的阵势与数千修士的关注中,缓缓降在霍王殿的门口,面对殿外数千男女修士向自己投来的目光,说不忐忑那是假的,尽管出生于总督之家,打小便有异于常人的气场,见惯了官老爷,军队士兵等阵势,但是,此时此刻,这样的场面尚是头次,何况眼下这数千修士并不是尘世间军队士兵所能比拟的。
在众修士的眼中,只觉凌恒可谓玉树风临、潇洒倜傥、文雅不羁,人群中也不乏神通四五重修为的修士,当他们接触到凌恒的目光时,只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所吸引,仿佛凌恒的双眸中蕴涵着无尽的神采,如同大海一般浩淼而壮阔,又似绵绵峰峦一般锋利。
而女子修士一接触到这目光,似乎见到了帝王皇君的神采,那是双傲然、又娇娆、温柔的眼,如一江春水,搅动人心,只把各个女修士看得神情震荡,把持不住者已忍不住喊出凌恒的名字来。
凌恒只好忐忑着微笑致意,一一回应,毕竟是大宗主,总不能板着副面孔黑着脸上任,哪知这不笑还好,一笑之下,那些个女修士只认为大宗主对自己含情脉脉,一时不少人心花怒放,杏眼、凤眼、桃花眼、俏眼含情。
这下只让女修士旁边的男子们暗暗叫苦,这个怀疑小师妹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凌恒,这个怀疑大师姐水性扬花恋上了大宗主,这一个又是怀疑自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厢情悦的忠贞不渝的爱情变了样……
一个个歪着嘴巴斜着眼睛,一阵怨啊、恨啊、闹啊,羡慕、嫉妒各种心思。
凌恒只好不作回应,转身进入殿内,身后五女如同保镖一般护着他,在南岳山人崇正衡的带领之下,将凌恒引至殿内的台阶之上,而浪奔儿蜜、湘资沅澧四位江主也跟上台去。
台阶上边只有一把椅子,檀木所制,如庙堂金銮,朝宇龙位,显然是为凌恒所设。
不过,凌恒却没有坐下去,反而移开椅子,躬下身体,双手作揖,只鞠了三个躬,叫了一旁知客,点燃三根清香,将清香插入香炉之中。
众人不知何故时,顺目望去,原来霍王殿的台阶上赫然供奉着火神祝融的神位,凌恒为了表示对这位上古大能、水火之神,同时又是潇湘始祖的尊敬,这才鞠躬烧香祭拜。
凌恒此举并不是浪奔儿蜜教的,全是自己在道经典藏里见着,此时心生敬畏才虔诚参拜。顿时引得台下众人暗自叫好,台下如此多人,先前并没有一人参拜祝融,惟独凌恒做了,所以众人不得不喝彩。
便连站在台阶上的浪奔儿蜜、湘资沅澧四位江主、台基处的南岳山人崇正衡也是暗自嘉许,当然,其他人不拜祝融也有其原因在内,好比浪奔儿蜜就和祝融差不多是同辈,崇正衡的南岳参拜的是司天朝圣大帝,其他大小江河道观也都有其自己参拜的先祖。
凌恒参拜完毕之后方才转身,一扫台下众人,赫然发现上百人中,汨罗江主楚汨罗、九嶷山人虞通、岳麓院长灵麓子、雪峰山人冷怀同、君山山人罗元靖、韶山山人润东上人、天门山人孙蕴、凤凰山人张呈远、琅山山人朱景、桃花源主陶珺、猛洞河主雷霆、苏仙岭主苏仙松、屈子祠芈灵均……
大抵都是月余前云梦湖上企图夺《湘夫人图》之人,不过后来都愿意支持自己,也有一些不识之人,这些人当中,凌恒最有印象的一个是灵麓子,一个是桃花源主陶珺。
凌恒因为曾经赞扬过灵麓子,所以印象较为深刻,能记住桃花源主陶珺却不是当时她说的一万六千八百九十余名女修士,毕竟凌恒不是好色之人,只因为,上一届桃花源主正是自己的母亲黛眉儿翠,所以印象最是深刻。
凌恒不禁朝桃花源主陶珺多看了几眼,果然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不禁开口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