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中了春闱头名的消息,就像一颗重磅炸弹,立刻轰动了整个徐府。前来报喜的黄门官也是一脸的与有荣焉,有些激动地走上前,将烫金的喜报举过头顶,这是会元特有的殊荣,同时口中唱道:“恭喜齐老爷讳桓高中杏榜头名会元,京报连登黄甲!”
齐桓快步上前接了喜报,又向这黄门官道了谢,那黄门官忙道不敢,齐桓也不在意,吩咐安墨给这位黄门官包封了封赏钱。那黄门官笑着接过了这封赏钱,不动声色地掂了掂,发现份量不轻,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又说了许多讨喜的话。
送走了黄门官,又让安墨去给院里的小厮们发赏钱,齐桓这才抽出身来。
徐文渊三人也是激动不已,陈望远笑道:“恭喜啦!会元郎!”
“同喜同喜!”齐桓笑着道。
徐文渊也感叹道:“十几年的寒窗之苦今日总算是有了回报!一门四进士,恐怕整个大秦朝也没几家吧!”
周子清点头道:“是啊!传出去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此时四人没了心事,都有些感叹,这时回首再看往日的诸多辛苦,俱是一阵唏嘘。
王氏在前面得了消息,更是欢喜,立即吩咐家丁去给徐陵远送信。
徐陵远知道今日放榜,因此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见过了午时仍不见家中有喜讯传来,一颗心顿时沉了又沉。
此时已经有好几个同年家中送来子侄高中的消息了,徐陵远无奈之余,只有强忍住心思,上前恭贺了一番。
那些眼红徐陵远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的,此时正冷眼看着笑话。
徐陵远对这些目光恍若未觉,仍是自顾自整理着手头的卷宗。正在这时,就看到殿阁大学士谢淼之含笑着走了进来,徐陵远等人立刻激动地起身拜见,谢淼之笑着还了礼。
殿阁大学士谢淼之,字修远,昭华三年高中状元,同年入翰林院,次年为皇子师,后为太子太保御前行走,应天十二年入内阁,为两代皇帝的帝师,官拜殿阁大学士,才华横溢文采斐然,更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弟子门生遍布天下,也是目前朝中实干派务实派的代表,还曾任过文华殿大学士、中和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是大秦朝历史上唯一一个担任过两阁两殿所有官职的牛掰人物。
齐桓曾经特地研究过大秦朝的官场制度,当看到这位大儒谢淼之辉煌的升迁履历时,也被震惊得无以复加,看着履历上一个比一个彪悍的官职头衔,齐桓一阵汗颜,果然啊,每个时代都不缺牛人呐!谢淼之绝对是天下万千读书人仰视的目标,堪称是我辈读书人的楷模啊!
所以当这位牛人走进督察院时,徐陵远这些官员立即都站了起来,官场这个东西,讲究论资排辈,无论怎么算,谢淼之都是当之无愧的大佬,徐陵远的履历与这一比,根本不值一提。即便是如今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长孙衍,见到他,也要执晚辈礼。
谢淼之,崇德十三年生人,如今已是五十有七了,但他养生有道,所以即便是知天命的年纪却依旧面色红润,身强体健,说话声中气十足。
谢淼之笑着走到了徐陵远身前,笑着打量着他。徐陵远被这样的目光盯着,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今天本官是顺道来给徐大人道喜的!同年春闱,徐大人一门四进士,当真是独领风骚啊!整个大秦朝史上也没几个吧!”
徐陵远闻言,一时有些难以置信,饶是他心思深沉,此时也被这个消息砸的有些淡定不能,知道谢淼之断然没有欺骗自己的道理,徐陵远才从这个消息中理出了头绪,一门四进士,对徐陵远来说,这背后的含义实在是太大了。
谢淼之显然没有这般容易就放过徐陵远,接着又笑眯眯地说道:“一门四进士也就罢了,此次春闱杏榜头名会元也被你一位姓齐的门生给摘走了。徐大人,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
徐陵远一张极厚的面皮也难得红了起来,忙道:“下官惭愧,当不得大人如此称赞!”
谢淼之笑着摆了摆手,“你也不必自谦啦!我也不过是来卖个好沾沾喜气罢了!徐大人,摆酒席的那天,可别忘了老夫啊!”
徐陵远喜不自禁,笑着答道:“这是自然,您肯赏脸,下官高兴还来不及呢!”
谢淼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迈着步子进了内院。
谢淼之走后,立刻便有不少同僚过来道贺。徐陵远心中畅快,面上便也带了喜色,笑着受了。
等放了班,徐陵远婉拒了几位同僚的邀约,回了徐府。王氏得了信,早就守在这里了。
徐陵远一进门,满脸的喜色便丝毫遮掩不住,来不及换衣服便要去直渠院。
王氏连忙拉了他,劝道:“老爷,你这般去可是不妥!你可是这四个孩子的老师,你这般兴冲冲地跑过去,成什么样子,这不是让文渊他们笑话嘛!”徐文渊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夫人说得是!”随后换了常服,这才让人去直渠院请齐桓四人,随后敛去笑意,努力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不过这表情在齐桓四人进来的时候便破功了,满意地看着齐桓四人,徐陵远难掩住内心的骄傲。
“来!坐!”徐陵远招呼着齐桓四人坐下。
齐桓四人坐了下来之后,徐陵远又吩咐旁边的丫鬟婆子准备上菜。
徐陵远看着齐桓四人是越看越满意,就连陈望远那一身的肥膘此时此刻在他眼里也可爱了几分,齐桓四人被打量得有些心里发毛。
徐陵远举着酒杯笑道:“来,喝酒!这杯酒我敬你们!”
齐桓四人忙道不敢不敢,徐陵远眼睛一瞪,道:“有什么不敢的!你们几个当得起老师的这杯酒!”
齐桓等人无法,只得硬着硬着头皮喝了。徐陵远见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又说道:“你们几个中了进士,固然可以光耀门楣庇佑族人,但你们切不可就此便自骄自满,你们要走的路还很长,中了进士也不代表你们就一步登天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相信你们也都清楚,不需要我多说,今天我说这些话,也是希望能够与君共勉!”
齐桓心里泛起淡淡的感激,徐陵远这番话里的一片爱护之心,让齐桓动容。
随后徐陵远又道:“你们几个都算是我的门生,在我的心里,你们和文渊都是一样的,不存在什么亲疏差别,如今看到你们都有所成就,我也觉得十分欣慰,日后在官场上,我们师徒几人,也好互相帮衬着。”
听到这里,齐桓心中一叹,果然来了。这番话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了,齐桓不再犹豫,索性举着酒杯站了起来,道:“小可不才,要是没有徐大人的帮扶照顾,恐怕也不会有在下的今天,这杯酒算是谢谢徐大人这么多天的照顾。”
徐陵远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齐桓,随后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齐桓斟上酒,又道:“这杯酒是敬徐大人,因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徐大人能答应。”
徐陵远轻笑道:“哦?那我倒要听听看是什么不情之请了!”
齐桓笑道:“小可在徐姓族学时便心慕徐大人的学识心胸,一直想拜入徐大人门下,奈何一无机会二恐辱没了大人门庭,是以一直不敢提起,如今小可侥幸得中进士,眼下又有如此机会,还望徐大人勿要嫌在下顽劣驽钝,将小可收入门下。”
徐陵远听完已经是满脸的笑意,连道了三声好,随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齐桓见状,便爽快地行了拜师礼。
周子清和陈望远也都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来拜师,徐陵远笑着一一接受了。
齐桓心里也松了口气,如今自己可是和徐陵远彻底绑在一起了,这样也好,无论朝中派系倾轧有多厉害,自己只要背靠着徐陵远这棵大树,便不虞有什么危险,虽然不清楚徐陵远在朝中所属的派系,但徐陵远不过而立之年的年纪便官拜正三品督察院左右督御史这一要职,便可知道其背后派系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况且这种朋党之争,最忌纠缠不清摇摆不定,想要保持中立玩左右逢源那一套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还是尽早站队的好。
回到直渠院,齐桓不由得长叹了口气,官场不好混呐!以后自己要走的路恐怕还很长!
五天后,齐桓等人又在贡院参加了一次复试,其实论起来齐桓四人根本不能算是进士,春闱高中,除了第一名可以称为会元,其他考中的考生均称贡士,而且这贡士还只是准贡士,只有通过这次复试才成为真正的贡士,也才有了参加殿试的最后资格。
齐桓四人自然是过了,殿试定在三月二十日才举行,所以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齐桓四人的重心都要放在门生宴请主考,同年团拜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