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雷劫,早已惊动了此山大小妖兽,都聚在周围指指点点,有心怀不轨者,有无聊看热闹的,也有膜拜学习的。雷劫本身是件很寻常的事情,只是苏玥无人护法,妖兽们便毫无顾忌地靠近,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定光站在不远处的某块山岩上,负手懒懒地旁观苏玥历劫全程。当他意识到这是飞升成地仙的雷劫之后,脸色终于一变,凝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旁边妖兽也有在第三道雷劫的时候蠢蠢欲动,只是碍于天雷之威不敢靠近,最后苏玥飞至半空中反而犹豫着不敢下手。定光自知这是心雷劫的开始,脸上的最后一丝笑容也消去了。
“哎,是雷劫结束了么,怎么雨都停了!”
“这丫头真的历劫成功了?”
一惊,定光这才发现暴风雨早已停歇,上空阴云散去,刹那间晴空万里,四周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抬眸望向苏玥,她全身似乎笼罩在淡淡的金光之中,俨然是渡劫成功之兆。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再看时,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还没来得及细细思索,苏玥倏忽睁开双眸,挥袖从半空中飘然落下。定光立刻换上了一张笑脸,迎上前亲切道:“妹妹,你可回来了,刚才哥哥我都担心死了……”
苏玥歪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哦?”
“可不是。”定光抹了把眼泪,活灵活现地讲述刚刚发生的事情:“妹妹你不知道,周围这些妖兽都想觊觎你的妖丹,还好哥哥我及时赶来这里护法……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跟诞叔叔交代?”
前面那一段肉麻话苏玥只当做耳旁风,最后一句倒是触动了心肠。渡劫之后自身的境界及法术自然与以往不同,只消几步,苏玥转眼间便出现在家门口。再次站到这里竟然还有些犹豫,笑了笑,她甜甜道:“大兔子,回家了吗?”
石门没有打开,大兔子的声音却从身后响起,颇是惊讶:“哎,乖女儿你回来了?来让老爹瞧瞧你。”
大兔子兴高采烈地扑过来,拍了拍苏玥的肩头,赞叹道:“乖女儿,这些日子不见,又长高了呀!刚回来吗?快点来歇息一会儿,老爹储存了好多酒,还有从东海弄来的好东西都给你……怎么哭了?”
“见到您高兴的。”苏玥低头笑道,伸手抹去了还没滴落的泪珠。她想起在离开心雷劫之前,曾经的那个隐约人影,再次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干涉渡劫的魔神?有魔祖在这里,怎么可能。
那人转过身来,两人相距不过一米。苏玥如同照镜子一般,惊诧的看着她,转而一笑:“我明白了,你便是曾经的那个我,对不对?”
“是。”她也微笑道,在苏玥的眼皮子底下慢慢变淡,最后化作一道光,融入了苏玥的身体里。无尽的往事都被尘封在另一个角落,从今日起,她才真正的迈进了修炼成仙的第一步。
“老爹,您刚才去哪里了呢?”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苏玥忍不住问。
“去打猎呢,你一个哥哥来了,总是要招呼一下。”大兔子不经意道,推开门,定光显然不在:“等下给你介绍,那小子应该是出去了吧?他的话可不要信,别看他笑容满面,心里的坏主意可多了呢。”
“轮到坏主意,能比得过您?”
“当然不!”
大兔子的心情愈发好了,拉着女儿唠唠叨叨叙写家常,其中也谈起了刚才的雷劫,真是方圆百里之内无妖不知:“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我还跟狰闲聊几句呢,真不记得附近有谁要历劫。”
苏玥干笑:“我知道……就是您女儿在历劫。”
.
长耳定光在晚饭的时候才晃了回来,他算是有眼色,留给了大小兔子一下午的私人空间。在苏玥的熏陶下,大兔子的厨艺愈发精湛了,他闲的没事就去人族部落里讨教一下新的烹饪技巧。又从地宫里搬出了几罐子美酒,一时间其乐融融。
“妹妹现在也算是个小地仙了?”定光含笑道:“不想妹妹年龄如此小,假以时日,必然能有一番作为。”
“地仙?那也是地仙中的垫底。”中国人一向讲究含蓄,何况苏玥说的是实话:“妄自揣测一下,定光哥是天仙?”
他尴尬地笑:“什么天仙,不过是百年之前才登临地仙的境界……”
洪荒时代,并不是所有的妖兽都走修炼成仙的套路,虽说妖道和仙道殊途同归,但终究有些不同。长耳定光既然承认了自己的修为,从字词上来看,他的师门几乎是呼之欲出。
“你是……通天教主门下?”苏玥试探地问。
“妹妹好聪明。不过这样论来,妹妹早就承认了自己的师门?”定光先是惊讶,待想明白苏玥的推论依据之后,又反口问她。
苏玥端着杯子,瞥了他一眼:“彼此彼此。”
第一次见的时候,苏玥就觉得这‘堂哥’怪怪的,好像认识她,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过现在确认他也是道门出身了,阐教不可能,只会是截教门下。苏玥也同师父、玄都师兄去拜访过两位师叔,他见过自己倒也有可能。
刚才大家都装蒜,不过现在,也没必要了……
笑眯眯地给定光堂哥灌酒,何况有大兔子在一旁协助,他就是不想喝也有三分醉意。都是讹兽,论起讲故事的天赋,定光也不差。他的父母亲都不在了,一次偶然的机会,拜到了通天教主的门下,从此飞黄腾达……不,是从此各种苦逼。
前一个词语是定光自己的吹嘘,后一个是苏玥的个人总结。也不知道定光这才来是什么目的,苏兔子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直接将他灌醉了送回房里,论起辈分,堂哥倒该叫她一声‘师姐’!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大兔子拎着空酒罐子,歪头奇怪道。
“没什么,不过是思考一下兔生。”她假意严肃道,待逗乐了老爹,这才道了句晚安,转身摇摇晃晃的走回自己的石室里。躺在石床上又思绪万千,铃铛君的脸时而浮现在自己的眼前,这一定是幻觉!
只是何去何从呢?翻了个身,苏玥决意再也不去想这个问题。但是临走前居然忘了问,什么时候能再见一面?一夜便这样辗转反侧,直到黎明,她才昏昏沉沉睡去。
.
这一次下界溜达,玄都师兄向老君告了三天的‘长假’,这在人间确实是三年左右。因而苏玥一点都不担心时间的问题,第二日揉着眼睛起床,烈日高照,早就过了午饭点儿。她计划在大兔子这里住一年左右,再去不死火山、五庄观两处转转,生活就是用来享受的。
“老爹,您这是要去哪里?”正晒着太阳伸懒腰,大兔子拎着两坛子酒溜出来。她不是没想过大兔子平日里做什么,无非是骗骗人,四处讲故事?
大兔子郑重道:“去见个人族朋友。”
“哎?”苏玥一呆,没想到大兔子竟然跟人族交友,妖兽一向看不起人族。她自然是乐意看到这种局面的,微微一笑,又问他:“老爹,我在太阴星上占了个兔子宫,有空您要不要去住一久?”
“太阴星上?那岂不是连鬼影都没有。”大兔子想也不想便摇头:“乖女儿,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无非是担心我太过寂寞罢了。哈,这怎么可能?”他壮志凌云道:“平生有一愿,给我女儿找个好夫君!”
苏玥:“这有什么关系吗?”她本来还以为,大兔子会说出‘骗尽天下人’这样的话来。
“当然有。”他狡黠地一笑:“所以才要多结交几个朋友,不然怎么给你介绍?就不需要担心我太过无聊的事儿了。”说完,大兔子轻飘飘地走了。
“……”
苏兔子还真没想到,诞老爹虽然平日里看起来不靠谱,这考虑的还真远。好夫君什么的,苏小姑娘表示,还是再等个几千年再说吧……可如果大兔子等不到那个时候呢?伤感于心,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妹妹,在这里想什么呢?”
“你醒酒啦?”不用回头,苏玥懒懒道。
“可不是,诞叔叔酿制的……酒来着?真是个好东西。”定光笑吟吟站在她的身边,伸手,被苏玥不动声色地躲过:“妹妹,要出去看看么?”
一时有些意兴索然:“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两条腿走路的人,四条腿走路的妖兽,还有不用腿飞的仙……”
定光大笑:“妹妹你可真有趣儿。不过这次可不同,大地上很快要爆发战争了!”
.
但凡战争,生灵涂炭。
苏玥不喜欢战争,但也知道,今后的中华历史分分合合,人心的永远不会得到满足。站在山巅,遥遥望去远处竟然有两伙人在厮杀。
“是人族内部的斗争?”她疑惑道:“打打杀杀的,这有什么好看?”
“你不知道,这可不是普通人族的战争,哪会有这么精彩。”定光注视着远方,抬手笑道:“前不久那个自称是黄帝的家伙占领了自己哥哥的领地,这下心野了,又打上了蚩尤的主意……真不知道他是装傻呢,还是野心不足?”
“黄帝?蚩尤!”
定光斜眼看她:”怎么,你不知道?黄帝就是某个人族部落的首领,而童尤么……这可有意思多了,纵然过了几百年,谁能忘了他?"凝视着远方小战场,苏明不语。历史上轰轰烈烈的黄帝童尤之战即将开始了,她这才意识到历史已经发展到了这里。转身,断崖上那裸歪脖子树前凭空多了个人,也许,不是人。
(战场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