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魔有幻明刀，仙有聚灵鼎，那人有什么？”小小的秋千架上我仰着头冲着推着秋千的老爹问道。
爹爹长得十分俊美，娘亲总是说谨歌你一定要找一个男子对你极好，但不能太漂亮的，太漂亮了你管之不住，那时我问，娘亲为何会找爹爹这样漂亮的男子，娘亲能管得住么？
这些是很多很多年前了，娘亲说，他是个例外，那时，娘亲笑得甚是甜蜜。
“人间啊有守护着人间的东西，那灵物叫月华，聚月之精华，护大地之神舟。”
“它长何模样？”
我偏着脑袋看着爹爹，爹爹只笑了笑道：“我亦是没有见过那东西的，只是听些许人说起月华这灵物，有月光的色泽，却同玉无甚区别，唔，大抵上来说，就是一块有月光颜色的玉罢。”
想了许久，爹爹才吐出这样的一段出来，我瞥了他一眼，道：“娘亲刚刚让我告诉你去帮忙哦。”
“丫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看着爹爹风一样地冲进了厨房，我咧开嘴笑了笑，仿似看到了娘亲数落他的样子。
然这般，我抬起头来只看到了苍玉好看的侧脸，他拉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向前走着，金池乖乖地跟在我的身后，这一路踏过来，竟也不知道已经离开了平言王府这么远了。
“师父要月华来何用？”我仰起了脑袋来看着苍玉，苍玉看了看我，眉头微蹙，许久之后才拍了拍我的头。
“救谨歌。”
说罢，苍玉竟是扬了扬唇角笑了起来，这是这么久以来，我所见的，苍玉最明媚的笑。我怔怔地看着苍玉，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只是这般看着竟是觉得如今的苍玉的竟是一点都不了解，而当下的这个笑，却是像回到了万年前，他冲着我静静地笑着，那有些邪媚的味道，才是真真正正的苍玉，而现下，我却只是想哭，竟是因为我，苍玉便不再是苍玉了。
那笑在秋日的阳光下晃乱了我的眼，我红了眼眶，只是怔怔地看着苍玉。
“你太小，还不懂。”
“师父，可你为何非要救她。”
我低下了头去，看着自己的脚尖，金池走了上来，仰起头来看着我，我鼻头一酸，泪就砸了下来，刚刚好打在了金池的身上，它唧唧叫了两声，睁开了它的眼睛看着我，似也因着我的悲伤而流露出难过。
“我一直在想，若是没我和苍月，她会不会活得快活点，即便如今救活了她，让她觉得世间的残酷也好，若是她要去寻了苍月报仇也罢，只要她活着，我就会觉得这世间还有值得我走下去的动力，若是没了她，我便是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了。”苍玉说罢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般，“那时的我活着，可以同她吵架，同她比试，同她一道游游山玩玩水，一直和她对着干，却是没有告诉她，只有这样，她才会记得我，深刻一点。”
我的心一痛，像是被何人拉扯着，后又是撕扯，我疼痛难耐，却是不知，从前的苍玉会是这样让我记得他，而那时的我，竟是只一心投放在了苍月的身上，如何地蠢笨！
“呵，太小了金戈，你还不懂。”苍玉自嘲地笑了笑，又低下了头来拍了拍我的脑袋，然后才抬起头来看向了示知的远方，扬唇一笑，“我也讶异着，直到她最后落下青湖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竟是爱着她的。”
“为师说过，你是我苍玉的徒弟，没人能伤得了你，若是哪一天你想好了，想回去嫁人生子了，告诉为师，绝不阻你半分。”
苍玉还是笑着，那笑里竟是有着半分甜蜜的味道：“我容你胡闹，因为等我救下了谨歌，我亦是会告诉她，我……”
最后几个字我没有听到，掩埋在了巨大的风声里，我抬起头来时，才发现自己和苍玉早已是来到了集市的正中心，那祭天的台上早已是摆放了整齐，下面全是围着的人群。
苍玉拉着我的手走向了祭台，因着这好几个月来不下雨，许多人揭了皇榜来到祭天台祈天求雨，皇帝允诺，谁人能祈天求雨就是应那人一个要求。然而一个月都过去了，走上了祭天台的人多是多了些，却是没有半滴雨落下来。
这一刻苍玉拉着我的手，微微用了些力，我抬起了头来，他对着我点了点头，我看着他那张十分好看的脸，还没有从他刚刚所说的话中反应过来，却是只能怔怔地看着他。然而他牵着我的手却是十分暖的，这让我感到无比地温暖与贴心。便是随着他的步子一步一步地向前走了去，也不管了前方到底是万丈深渊还是龙潭虎穴，这时我才真真明白，苍玉与苍月果真是不同的，苍月牵着自己的时候，是会带着自己往深渊跳的。
苍玉不会，他会护着我。
直到走到了祭天台上，所有的人都看向了祭台上的我和苍玉。
苍玉月白色的衣被秋风一吹，墨色长发在背后轻轻地扬了起来，让他本就好看的人，瞬间如了嫡仙，台下的人开始议论纷纷，苍玉也没管，一扬手，那百丈元的皇榜就揭起拿在了自己的手中。
这下人群中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怔愣地看着苍玉，许久过后最于有人反应了过来。
“神仙显灵了，神仙显灵了。”
“求神仙救救我们吧！”
“救救我们吧！”
后来呼喊声越来越大，苍玉只微蹙了眉，扬了扬声音：“我要见你们陛下。”
不久，就是皇帝亲临了祭天台，一见到苍玉竟是跪了下来：“牙泉帝王轩还请仙人祈天降雨。”
“我揭下了这皇榜，若我祈雨成功，你可会许我任何事？”苍玉的声音还是淡淡，他看着那牙泉轩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直视着他。
这一刻我也才是真真看清了这个夺了琦舞家帝位，使得琦舞无父无母的人，可真当我看清牙泉轩的模样时，却是无法将他与一个残忍嗜血的狂魔联系在一起。
牙泉轩虽是不好看，却是一个十分慈祥的人，估摸着如今才不惑之年，却是满头银霜，眼角细纹明显。
“仙人要何？”
“你本也是牟朝篡位夺了言家的帝位，我只要你将这帝位还与言氏血脉，许是你不知，平言王是言家皇子，言平语，他亦有一位妹妹言琦舞，将帝位还与言家，我便应了你，祈天求雨。”
那牙泉轩先是一愣，后又有些惊讶，之后竟是笑了起来：“好。”
“陛下！”
众人一起叫了起来，牙泉轩转过头来看着齐齐跪于地上的百姓，只是笑了笑，又道：“我答应。”
我却是怔住了，抬起头来看着苍玉，苍玉依旧还是笑着，却是没有看我，那笑有些苦，又有些甜，我却是没有懂了。看得出来牙泉轩是一位好皇帝，深得民心，而苍玉竟是不管不顾地只为得到月华就做出这样的事来么？
“三日后午时三刻，我会在这里祈天求雨，也请陛下在这三日里将一切安排妥当。”
苍玉拉着我边走边说道，我扭着脖子回过头来看了看牙泉轩，他只是恭恭敬敬地冲着苍玉的背影行了一个十分庄重的礼，而他的身后，却是所有人都跪着，迟迟不肯起。
“师父！”
这般走着，我委实有些忍不住叫住了苍玉。苍玉听到我叫他，慢慢地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着我。
“师父，那个牙泉轩，是个好皇帝。”我拉了拉苍玉的衣摆，苍玉低下了头来，却是没有说话，又拉着我的走向前走着，金池亦是低垂了脑袋跟在我和苍玉的身后。
“师父！”
“金戈。”就在我以为苍玉还是不会理会我的时候，苍玉竟是开了口，叫了我的名字，“我想你也听到言平语说了，我本就不是良善的人，我想要的不过是月华而已，至于用什么方法，是不是关乎天下，都与我无关，我不是解救天下的神，我有欲有求，自然不会在乎了换了帝王会不会让百姓不幸。”
我抬起头来，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不对，不对，这不是我认识的苍玉，我认识的苍玉虽是玩世不恭，却是事事为天下着想。
“以前或许会觉得天下重要，可以现在不一样了，我不是你师叔苍月，他的天下是玉岘门，为此，他可以用尽心机；如今，我的天下，只有谨歌了。”
如遭雷劈，万年了，苍玉是不是，很孤独。
我拉了拉苍玉的手，泪就顺着落了下来：“师父，就算谨歌姐姐醒来了，也不会开心的。”
苍玉一怔，低下了头来看着我，他慢慢地蹲下了身子来，与我平视着，伸出手来轻轻地拭去了我眼角边的泪，他的手指带着些茧，却是让我感觉到了他的孤寂。
“如果她能醒过来，她可以同我闹脾气。”苍玉顿了顿，“别哭金戈，我自愿为了她，背负这天下的骂名。”
云隐了去，让我看不清苍玉的脸，却是觉得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安心，能为我舍了天下的人，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