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一觉醒过来,觉得仿佛就是一场梦,梦里有一只九尾小狐狸用尾巴缠上我的身子,这时我一巴掌拍过去,它唔唔地叫了两声跑开了。
早起的烟山有些冷,我从包裹里又去翻出了一件衣衫出来披上,这才简单地洗漱后才发现,除了我与琦舞,楚卫栎和瑶格早已是不见了踪影。我收拾了一番后才叫醒了琦舞,琦舞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眼睛,睡眼朦胧地打量了一下我一番才极为不情愿地坐了起来。
我回过头来看了看烟山,烟山在一片雾海迷蒙之中,让人看不到它的全景。想来瑶格和楚卫栎又是去看苍玄了,我也赶忙收拾了一下,就同琦舞去了那塌陷而下的地方,再次进去的时候,心头总是有一种压抑之感淤积在胸有着说不清明的味道。
毕竟里面关着的那个人,是我悲惨命运的,我有些恼他,却又有些同情他,甚至于我竟是会有些想同他在一起,因着我们曾经也有过那么熟悉的一段时间。
琦舞看着我脸上时而变换着的表情,她有些不明白,便是问:“金戈,你可是觉着不舒服,我看你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事,便又是向里面更近了几分,里面的光慢慢削弱,我看到了苍玄还是如昨日那般被索天擎所捆绑着,而四周却是没有瑶格和楚卫栎。
我走上前静静地看着他,他仿似知道有人来了,抬起了头来,也直直地盯着我,我和他都没有说话,只是那般静静地盯着对方。
半晌之后,我抬起了头来:“我也该是叫你一声师伯,我是你二徒弟苍玉的徒弟。可是请师伯谅解,金戈绝不能救你出来。”
“金戈?”他微眯了眼睛看着我,许久之后又才开口,“隔了万多年,你可真别小看我这老头子的记性,万年前你的声音和如今一模一样,你那爹爹可厉害得紧。”
我心中一滞,明白他当下已然看出了我是谁,也是识得我爹爹是谁,我当是更加不能由着瑶格将他放出来了,他若一出来,死的,就不仅仅是我了,还有西老龙王。
“一般厉害,不过师伯你当知道你被囚于此一定是你做了何事,我爹爹跟我说过了,他从不做伤人之事,除非那人伤了他。”我看着苍玄,苍玄的眉角一跳,想来是听到了极为好听的笑话,他扯开了嘴笑了起来,起先是浅浅淡淡的笑,再后来竟是放声大笑了起来,那震天的笑让我与琦舞都没有动,只得怔怔地看着他未曾开口说一个字。
“我做了何事?小娃娃,你当也不回家问问你爹,当初我坠魔缘由为何?”
我一听,心头一滞,不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但是后面的话他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着我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要想阻止老夫出来,我劝你还是去西老龙王那里寻得你师姐罢。”
我一听,忙转头,心想在这里未曾见到过瑶格,想来她应该就是去了西龙宫,我连忙撒了脚丫子就跑,身后传来了苍玄那有些苍老沙哑的声音。
“我要谢谢你在我身边跟我讲了那么多年的事,可若你真的能阻我出来,今后的旧事,咱们从头算过。”
我脚下一滑,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苍玄,他正盯着我没有移开眼睛,我觉得全身发寒,有着一股子说不明白的冷,前方似是有什么事情还等着我,他说,他看不出我的命格,而我的命格最终又将作何。
苍天大旱,是因由问题,若真是用烟雨珠来救得苍玄,那么只有,毁了烟雨珠。
“金戈!”
琦舞一声生生让我顿住了脚步,思绪也跟着停了下来,我回过头来看着琦舞,她的眼里闪动着不信,与不解。
“我想问你两个问题……”
这个时候的琦舞跟平日里与我打打闹闹的琦舞不太像,她恭恭敬敬地站在我的面前,唯唯诺诺地同我说着话,我当下一颤,似是明白了什么。
“你说?”
“第一,万年之前,你是否就是了谨歌?”
我看着她直直地迎上了我的眼睛,没有像刚刚那样躲闪,然后就是这样的坦率让我害怕发颤,我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她说的话,是在同一个上了万岁的谨歌而问,不是捆扎着两个小辫子,蹦跶做饭的金戈。
“是。”
我下意识地回答着琦舞,面对琦舞我却是无法不说真话,她同我说她要回去待王朝更替夺回本来所有,所有的一切她都是那般坦率地告诉了我,如何让我对着她说假话。
“可我如今只是金戈……”
“第二个问题!”我话还没有说完,她便是打断了我,又问,“本是同门,苍玄是你师伯,是我师祖,你缘何不救他,是因为你这次回来真的就是为了毁了玉岘门么?”
我心下一愣,抬起头来看着琦舞,她高出了我一个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模样,高挑的身材,好看的脸颊,微蹙而起的烟眉,玲珑小巧的唇,她一笑,左颊处似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煞是好看,看到她,就想起自己本应该也是这番少女翩翩的模样,而害我至斯的,也正是那个被捆绑在此的人的儿子!
“苍玄掌人生死,却是坠了魔障,他一出来,就是全天下的不太平。”
“魔障?”琦舞冷笑了一声,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你说他是魔障,那你又是什么呢?”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琦舞,那一句“他是魔障,那你又是什么”让我生生站在原地,如遭雷劈,我看着琦舞,她抬起了头来看着我,眼里腥红一片,我大惊,这是坠魔之像!
我回过头去看那个被索天擎捆绑住的男人,隔得太远让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只是我分明又看得清楚了,他的唇角带着笑,噙着有些让人疼痛的笑,生生将我劈就了两半。
尽管我知道琦舞是坠了魔,心志不全,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是这名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还是让我心头颤了颤,原来在她的内心深处,竟是如此排斥着我这样的人,我这个魔族之人!
就在我看着琦舞没有回答她刚刚的问话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她猛地向我这方扑了过来,生生将我扑倒在地,背部着地,发出“碰”的一声巨响,然后背部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想来是这地上的石头割伤了背部。
我咬了咬牙想站起,却是发现身上的琦舞抓着我的脖子就想咬,我一惊,忙一个翻身,将琦舞推出了一段距离,自己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想来真是好笑,我谨歌如今却也是因了聚不起灵力而这般狼狈。
那琦舞又站了起来,腥红的眼死死地盯着我,我也知道如当下这般我同她说什么她也是听不进去的,便只好作了罢,如今只能靠自己从这里逃出去,然后去西海龙宫中阻止瑶格与楚卫栎拿到烟雨珠,这老怪物,还没出来,就开始作怪,出来了还得了!
说老子我是魔障,老子就让你试试,让我毁了烟雨珠,你他娘地一辈子呆在这鬼地方,彻底让烟山成为废地,谁也别想靠近,到时候老子看看谁才是真正的魔障!
越想越是气恼,真想当下就废了那个老妖怪,然而如今却是让我难以对付的是琦舞这丫头,我聚不起灵力,如今的功夫也不及了琦舞,虽说她现在是毫无章法,可是要论起来,我身高什么的都及不了她,不被她咬死那真真是作了鬼哟!
可这样躲也是毫无办法,这当口看着琦舞冲着我这方冲了过来,张嘴就向我咬了过来,我一狠心,将手一抬,直将手送进了她的嘴里,亲娘哟,我如今骂人的功夫都没了,只觉着手掌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然后眼睛就跟着涌了出来,谨歌我这一生,活了这么多年,什么都不怕,偏生就怕疼。
是以在我没出息地流着泪的时候,手掌处竟是发出闪瞎狗眼的光来,琦舞咬着我的手也是一顿,然,我突觉一股子力从我手掌处飞了出来,再接着,那个风度翩翩,雌雄不辨,妖孽似的九尾狐狸就出现在了我眼前。
他冷冷地看了琦舞一眼,那眼神,啧啧,我都觉得不寒而栗,而琦舞更是身子一颤,人恨不得就跟着跪了下去。
哪知道这个妖孽,貌美归貌美,风度归风度,竟是极为不雅地踹了琦舞一脚,我瞬间惊呆了,想着你厉害归厉害,可也得注意一下打架时的形象呀!伸个手点上一点,琦舞就可以倒下的,你可奇了怪了,偏生是用踹的!
然而这一踹琦舞倒真是晕了过去,踹出了被障气所凝的力,琦舞便昏死了过去。
“你倒是来得巧。”我看着即墨,他瞥了一眼我道:“以后再叫我,可以敲上三下,我便是知晓了,再用咬的,老子就将你的手咬上几圈,看你跑得快不快!”
我看着即墨那张黑了又黑的脸,心情大好,就是笑开了。
忙拉着他的袖摆,一个劲儿地撒了娇道:“哎呀呀,好哥哥,狐狸哥哥,你可是晓得我也被咬得不轻呀。”
说罢我还扯出了自己的手来给他瞅瞅,他瞪了我一眼,拉过了我的手去,小心地看了看,我看到他的眼里闪着一丝丝疼痛,然而,更令我傻眼的是,他一拂手,消了我掌心中的伤,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竟是又抬起脚来,踹了踹琦舞。
我在心中大嚷,亲娘哟,这男人可真真是小气得紧!
倒也还罢,我将琦舞拖到一旁,忙上前拉了拉还处于暴走状态的即墨:“狐狸哥哥,可千万不能放了苍玄出来,你可能陪我去趟子西龙宫,可不能让瑶格与楚卫栎拿到了珠子才好!”
许是我那一声哥哥叫得即墨甚是开心,他忙把我往背上一丢,哨子一响,便是一头麒麟而来,他翻身而上动作迅速,而麒麟一跃,便是离开了烟山。
我闭着眼睛,好半晌才回过头去看烟山,发现雾太大,烟山被完全隐了去。
我死死地抱着即墨,许久之后苍穹之中传来即墨的怒吼:
“金戈你放手!要被勒死了!”
“狐狸哥哥!我会掉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