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晋横在特殊行动组,每次任务都是保密,直到各大媒体报纸联合报道出警署扫毒先锋终于剿灭一个国际贩毒组织,温言才知道他十多天没回家,是守在贩毒工厂对面伺机而动。他枪法好,为了能在第一时间瞄准犯案人员,并给刑侦组提供线索,时常会趴在原处几个钟头都不动,他有超强的韧性和耐力,如山般稳健,结合风速等外界条件,在扣动扳机的一瞬间,已经能够确定可以精准地射中目标,但这次却失了手。
毒枭在妻子帮忙挡下一枪后抱住妻子痛哭,赶在警方围堵之前狠心弃她而去,这次行动没能如愿逮捕贩毒集团头目,但仍旧是近五年内警署缴下的最大毒品贩卖集团,一时间媒体争相报道,警方发言人在一众摄像机面前发誓会尽快逮捕毒枭韩立,在无数鲜花和掌声之后,行动一组和刑侦组受到表彰,乔晋横虽无意害了两条人命,却没有受到处罚。
温言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乔晋横坐在沙发上平静地看新闻,屏幕上何主任还是地中海发型,在被一名记者问到毒枭死去的妻子时,表情没有半点改变,仍然微笑道,“韩立的妻子王蕊参与贩毒行动近十年,期间倒卖毒品的数量庞大,相信就算到法庭,法官也会给出公证的判决。”
他不狡辩工作中的失误,只是将民众的视线牵引到她的犯罪上,让那名刻意找茬的记者成了众矢之的。
温言听了一会,放下羹汤,对乔晋横说,“吃饭了。”
喊了两声乔晋横都没回应,温言担心地走上前关掉电视,“吃饭了。”
室内陡然沉静下来,乔晋横仰头与她对视,许久,无助地捂住脸,“那个孩子是无辜的,如果我的子弹再偏一点,说不定就能……”
“你又不是故意的。”
这几天他都是这副样子,难得的假期也不能放松神经,仍旧沉浸在失手射杀孕妇的阴影中。和之前听从严辛的建议,故意假装失魂落魄那次不同,这次他是真的消沉。他不是没杀过人,在面对犯罪分子时,心总是冷的,可那是个女人,腹中孕育着已然成型的婴儿,他茫然地望着温言平坦的小腹,不能想象如果温言遇见了那种事,他会怎样崩溃。
梦里他总会梦见一个模糊的小孩跌跌撞撞地走向他,用稚嫩的童音喊他爸爸,可不等他满心柔情地抱起他,小孩子就被人击中后脑,死在血泊中。
与其说他是懊悔自责,不如说是在害怕今后有一天,他和温言的孩子也遭受如此对待。
他第一次害怕被报复。
他这样高大,却给人脆弱的错觉,温言于心不忍,不吵也不闹地任他抱着腰,难得的好脾气,“明天周末我也放假,天气这么好,出去玩怎么样?”
“……”
“闷在家里也不是办法,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就该接受才对。”
他们的角色像是互换过来,过去明明都是他哄着她的,这次却成了她是支柱。
不论怎样劝说,乔晋横都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如果不注意听呼吸声,她还以为他成了雕塑。到了晚上,两人洗完澡躺到床上,乔晋横沉默地拥住她,鼻尖蹭着她的后背,意味不言而喻。他的手抄在前方,往她的睡衣里头钻,他的动作热情,嘴上却是一言不发,温言推了一会,忍无可忍地转过身,拳打脚踢地坐到他腰上,“你有完没完?!做了警员这么多年,承受能力还那么差?!不就是失误了吗?!所有人都在劝你,你干什么还这么没精打采的,你故意的对不对?!”
“言言……”
乔晋横狼狈地躲着,温言异常勇猛,掐着他的脸往两边扯,“你不是很能耐吗?当初骗我算计我的时候,怎么不看你愧疚?!你混蛋!再这样装腔作势看看,我揍死你!”
她越骂越生气,累得气喘吁吁,瞥见他下颚的胡渣和眼底的青黑,又心疼得不行。
她知道他不是装的,每晚他惊醒,她也没有睡着,夜凉如水,他艰难地喘息,一头冷汗地抱住她庆幸喃喃“还好不是你出事”的时候,她都醒着。
在那一瞬间,她就觉得,他怎样的错误她都能原谅了。
她趴在他胸口,哽咽地说,“我明天陪你去扫墓,好不好?”
乔晋横心头一暖,与她十指交扣,细细亲吻她的发顶。
女孩子的十指纤细白嫩,如同温室里娇养的水葱,她的担忧透过指尖传递至他胸口,渗入肌理,滑入血液。
半晌,他哑声说,“好。”
隔天一早,两人就早早起了床,向后山的警署墓园开去,王蕊死后由政府火化,葬在囚犯公墓中,不过几天功夫,人就成了灰,被长埋地底。春光大好,满山绚烂的迎春花,嫩黄色的花瓣随风摇曳,仿佛连人心底的不安和晦涩都给摇走了。
温言将百合放在墓前,对着墓碑上的黑白相片弯腰鞠躬,“对不起,乔晋横不是有意的。”
她看了他一眼,就又别开目光,声音小小地说,“你原谅他。”
乔晋横的心一下子柔软下来。
他不该为不会发生的事过分忧愁的,他该相信自己有能力护温言周全。
扫墓后两人去姑妈家吃午餐,一家子人都晓得乔晋横出了事,说话都小心翼翼的,本以为温言也是如此,没想到在饭桌上温言照旧对乔晋横甩白眼,丝毫不是贤妻良母做派。
饭后温言在厨房洗碗,温父走过去教导她,“阿横压力大,你别和他闹脾气,对他体贴点,懂事点,明白了?”
温言没好气地擦着碗,“我对他还不体贴吗?”
好心好意地哄着,还陪他去墓地,和之前他要死要活求她,她都不愿意去北方陪他比赛那次比起来,她进步太多了。
不过几个月而已,她居然还真的被他融化了。
温父戳戳她的脑门,“有哪个女孩子像你这样的,都嫁了人了,怎么还这样孩子气?警队里的人都爱户外烧烤,这几天天气都不错,你打电话去张罗一下,让大洪他们出来玩玩,阿横心情就会变好。”
“我要忙着写稿子呢。”
“明天周日你也要写稿吗?!现在爸爸的话你也不听了对不对?”
温言气咻咻地和父亲对视,片刻,哼了一声,“胳膊肘往外拐。”
就会心疼他那宝贝徒弟,也不知道她被他欺负得有多狠!
一直在客厅观望厨房动向的乔晋横见温言脸色有些不对,只以为她不喜欢洗碗,立刻走过来,“要我帮忙吗?”
温言瞪了他一眼,把餐盘塞到他手里,扭头就走,气得温父直追出去,“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有?”
“有有有!老爸你病才好,心态平和一点不行吗?”
“还不是被你气的!”
其他几人听着父女二人的拌嘴,笑得直不起腰,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温言掏出电话躲进卧房,她还是不甘心,但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拨通了大洪的电话,请他叫上些人,准备明天的露天烧烤活动。
春暖花开的天气,不出去野炊郊游,的确是对不起自己。
挂断电话前温言叮嘱大洪,“别说是我组织的,明白?”
大洪满嘴答应,可通话结束还不过两秒,就偷笑着给乔晋横发了条短信,“小嫂子为了安抚老大你的心情,偷偷摸摸来让我组织野炊,老大你好幸福啊!”
于是等温言调整好面部表情,假装怒气冲冲地拉开房门,就看见乔晋横笑眯眯地靠在一边,她疑惑地斜睨他,却被他一下子提起下巴,牢牢含住嘴唇。
温言呼吸不稳,气急败坏地捶打他,“你、你干嘛?注意场合!”
乔晋横但笑不语,那样子活像是她生生打废了他,他也会抱住她的大腿不撒手。
“无尾熊投胎吗你?!”
“你说是,就是。”
“……”
那一个晚上乔晋横都热情得过分,不论她怎样耍小性子,他都不恼,最后搞得温言都不好意思再发脾气,乖乖地靠在他怀里睡觉。第二天一早,乔晋横就起床准备野炊的食物,温言推开房门,看他如此,才明白自己早就被大洪出卖。
一路上温言都羞得不敢看乔晋横,就怕他再不依不饶地问她是不是放弃抵抗爱上了他,气得恨不得提刀追杀大洪,等到了野炊的山脚下,特殊行动一组的组员们早就集合在路边,乔晋横和温言一下车,便受到众人的哄闹,“到底还是结了婚的人幸福。”
“小嫂子,我们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来的。”
温言恶狠狠地瞪着大洪,“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众人哄堂大笑,乔晋横好笑地抚上温言的后脑,突然收了笑,“整队!”
“是!”
闹哄哄的一群人在几秒钟内迅速排成两列报数,挺胸收腹,在金色阳光中,刚毅的侧脸熠熠生辉。
“每人背上背包,负重跑开始!”
“是!”
野外烧烤的场地在半山腰上,从这上去,至少还有十几里路,每人背着食材或是搬着饮料向上奔跑,着实消耗体力。乔晋横一声令下,众人就匀速向前跑去,温言是女生,又不是小组成员,幸运地得到一辆脚踏车,山路虽然不宽,但是修缮得平整,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并不难骑,温言便一边默默腹诽乔晋横出来玩都不忘操练队员,一边百无聊赖地往半山腰骑。
她有意挤兑大洪,一见他落后就幸灾乐祸,“真慢,你这样怎么被选进队里的?今年的评选一定不合格。”
大洪无奈地叹了口气,“都说女人心眼只有针尖小,如今一见果然不假。”
温言瞪起眼,“你什么意思?”
“我那么做是为了你们好嘛,好心当成驴肝肺。”
“谁要你好心!”温言嘟囔,“我那么做,自然有自己的原因。”
她不愿意承认她的心意,也不想让乔晋横轻易取得胜利,她维持着小小的自尊心,不可以吗?
温言心思恍惚,没注意前方居然有几层台阶,视线一晃,骑着车险些栽倒下去。
“小心!”乔晋横神色一凛,迅速向前稳住她的车龙头,双手一用力,便将她连人带车提到半空。她心脏直跳,维持着受惊的表情愣愣地自下而上仰视他,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和过分挺直的鼻梁在春日暖阳中都镀上一层金边,仿若虚幻。
她看得失了神,在他将车稳稳地放在平地,不经意和他责备的眼神对上后,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有爸爸去哪儿,所以早早码好,早早更新o(*≧▽≦)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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