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教习嬷嬷每日都来教导余隐。
从插花到煮茶,从走路姿势到穿衣打扮,从女红到《女诫》,钱嬷嬷发现,这些余隐都做得很好,也不是出身低微人家的样子啊。
“琴棋书画你可会?”
“学过筝,但是弹得不好。”余隐说。
“那你先弹给我听听。”
钱嬷嬷应当是早就知道余隐会弹筝了,早上来时便带着筝来的。
余隐随便弹了一曲。
钱嬷嬷皱起眉头。
余隐低头说:“我只是粗略地学了些时日,之前入宫时还在皇上面前献丑,应当是弹得极差,否则义母也不会请了钱嬷嬷来教导了。”
钱嬷嬷眉头皱得更紧了。
刚刚余小姐弹得没有丝毫错处,她这几日教下来发现实在是没什么可教给她的了。
钱嬷嬷长叹一口气,起身向余隐行了个礼,语气十分诚恳地说:“余小姐,当初侯夫人请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您是个不懂规矩,没有才华的女子,但是这几日您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我实在是没什么可教给您的了。”
“钱嬷嬷过奖了,我会的这些,任意一个京中贵女都比我做得好,我确实还需要多多学习。”
“有一事我实在不知,不知余小姐可否为我解惑?”
“钱嬷嬷请讲?”
“余小姐在遂州可是和教习嬷嬷学过的?”
余隐笑了笑说:“我家里请不起教习嬷嬷,但是我有个很好的朋友,她不介意我的出身,还教我许多,钱嬷嬷不必觉得惊讶,也许正是我从前的际遇才让我有了今天呢。”
钱嬷嬷怔了下,笑笑说:“那就是余小姐自己的造化了,我能教给余小姐的都教了,也好向侯夫人交差了,明日我就不过来了。”
当晚,余隐留钱嬷嬷吃了顿饭,又打点了不少银钱。
钱嬷嬷在侯府教习时间短,但是收到的打赏却比在别家都多,侯夫人给她不少,这余小姐出手也阔绰,钱嬷嬷赚得多自然心满意足。
余隐在侯府住的时间也不短了,侯夫人对她也算是有一点了解,知道她底子不差,请教习嬷嬷也只是为了尽一尽义母的责任,见钱嬷嬷只教了短短几日,初时还有些诧异,但是后来一想,这余隐也不是她亲生的,她该做的都做了,别的她也不想操那个心。
钱嬷嬷走后的第二日,余隐去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对余隐的底细是清楚的,知道她并非是没有受过教导的女子,但她还是觉得余隐只和教习嬷嬷学这几日有些短。
“你的出身是遂州小商贩之女,就算做做样子也应该多学习一段时间,这样才不会落人口实。”
相比起老夫人,余隐反而觉得无所谓,她说:“祖母说的有道理,只是上次我入宫时,见过我的人不少,如果现在装出一副小门小户的模样,反而惹人猜忌。”
老夫人说:“也罢,左右你是我侯府的女儿,在京城还没人敢对侯府怎么样。过几日齐王大婚,你和你义母一块儿过去吧,凑个热闹喜庆喜庆。”
“是。”余隐点头。
齐王大婚,备受瞩目。
陈家的女儿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在京城贵女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齐王年少英才,从前不被人看好,但现在今非昔比颇得圣心,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这件婚事,有人欢喜有人愁。
最愁的人,就是太子了。
太子稳坐东宫五年,齐王一直是他的心头刺,好不容易皇上将齐王分封到齐郡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谁知一回来就被赐婚,还破格在京城完婚。
他心里便觉得齐王对他的威胁更大,好几次和亲信议事时都想派人在婚礼上暗中下手刺杀齐王。
但是定远侯极力反对,劝诫太子稳住心神,不可自乱阵脚。
太子见定远侯不支持自己,便去找了他的外祖父,便是当今皇后的父亲吴太尉。
吴太尉位高权重,浸淫官场几十年,历经三朝,官场上的龌龊,皇位纷争的残忍是看惯了的。
他深知太子年轻没有城府,也不赞同刺杀齐王一事,但齐王确实是太子皇位的一大威胁。
“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齐王踩到我头上么?”太子怒道。
“太子息怒,齐王不过是被赐婚罢了,皇上两年没见齐王,心中思念,再加上丽夫人心疼儿子,不想让儿子太早离京也是正常的,太子何须在这一点小事上动气。”吴太尉说。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
“非也。齐王的婚期和皇上的寿辰相近,又临近年关,实在不是动手的好时机,老臣估计齐王完婚之后,要等过了年才会离京,太子要想动手,不防等齐王离京之后,在回齐郡的路上设下埋伏。”
太子闻言眼前一亮,说:“没错,若是在京中动手未免太过显眼,祖父,你可要帮帮我。”
吴太尉抹了把胡须,说:“太子放心,出了京城便是益州,益州济阴郡大阴山是齐王必经之路,地势凶险,山上常有匪患,我们可命人扮成盗匪,到时候齐王身死,也怀疑不到太子头上。”
太子听了吴太尉的话,觉得此计甚好,连连点头。
“多谢祖父为我筹谋!”太子深深鞠躬。
“太子折煞老臣了,为太子效力是老臣应该做的。”吴太尉说。
“那刺杀一事,就全看祖父的了。”
吴太尉拍了拍太子的肩说:“太子回去暂且忍耐一段时日,齐王大婚,太子可要真心庆贺。”
“这是自然,我的好弟弟娶妻,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要祝福,父皇从小便教导我们兄友弟恭,我也不差再多演几天戏。”
太子从太尉府回去后,心中大石头落下,十分轻松自在,召了歌姬享乐半日,歌姬舞姿动人,可太子看来看去,脑中浮现的却是另外一人的身影。
“都下去吧。”太子闭着眼挥了挥手。
殿中安静下来,脑中那人的身形愈发生动,他伸手去抓,抓了个空,顿时睁开眼睛。
“来人啊,去告诉太子妃,今晚本太子有政务处理,就不回去了。”
太子说完,起身换了身深色衣服,没带任何宫人,独自一人去了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