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和余隐谈话全程房门紧闭,阿金在门外等着余隐出来。
“小姐,怎么了?”阿金见余隐出来时脸色不好,便问。
“我要去找定远侯。”余隐说话时,脚下匆匆,已经走出了好几步。
阿金连忙跟上,心中猜测一定是出了大事。
定远侯在书房处理事情,听下人禀报余隐来了并不意外,直接让人进来。
余隐进入书房后,规规矩矩行了礼,脸上没有老夫人说的那般大喜之色,但也没有愁苦。
举手投足间不卑不亢,好像让她进宫选妃一事对她并没有多大影响。
定远侯先是惊讶于余隐的不露声色,后又忍不住在心中叹息。
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遇事能喜怒不形于色,未免心思深沉了些。
余隐从老夫人处出来时,心中只想怎么能拒绝老夫人这个想法。
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定远侯,老夫人的想法能不能成也取决于定远侯怎么做,所以她便急着见到定远侯,想说自己不愿入宫。
可见到定远侯的瞬间,余隐便怀疑了自己。
定远侯是老夫人的儿子,若是他不愿让自己入宫,老夫人又怎么会将她找来说这件事?
“来都来了,想说什么就说吧。”定远侯说。
“民女刚刚知晓老夫人有意送民女入宫,民女不愿。”思来想去,余隐还是直接说了实话。
定远侯看了余隐一眼,语气怀疑地说:“入宫为妃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机会,你为何不愿?”
“民女本是戴罪之身,民女入宫于北羌于大辽都无好处,能在侯府得条生路已经是老夫人怜惜,不该再有所图。”余隐直言。
“你在北羌可许了人家?”
“未曾说亲。”
“那就是了,你父亲写的信里说的明白,要你斩断过往隐姓埋名重新生活,现在在你面前的便是大好前程。论起来,你母亲和我也是表兄妹,虽然未曾见过面,但我幼时也曾听说过,如今你能来到侯府也是缘分,能入宫,便是最好的结果了。”定远侯说着眼神看向窗外,倒似有无限感慨。
余隐笑了一下说:“舅父并不想我入宫吧。”
定远侯讶然,这还是余隐第一次叫他舅父。
他问:“何以见得?”
“舅父官至大司徒,如今世子和二公子都是羽林军,侯府风头正盛,虽说我以侯府义女身份入宫表面看起来于侯府多有助益,实际上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我的身份掩瞒得再好,这世上也会有知道真相的人,若是有人查到借此针对侯府,那朝中眼红侯府的人必然合力对付侯府,到时候我的存在就是侯府的阻碍,舅父为官多年,应当知道明哲保身的重要。”
余隐字字珠玑,让定远侯颇为惊讶,同时又有些心惊,这般道理老夫人必然明白,但是老夫人再明智也远离朝堂,不曾亲身体验过朝中惊险从而选择冒险一试,而他并不想冒这个险。
余隐一针见血,说出了他心中的担忧,同时也让他放弃了让余隐入宫的念头。
老夫人那边,慢慢说通便是,再有半月选秀画像便入宫初选了,只要拖住这半个月就好。
“你年纪虽小,胆子却不小,这番话切莫对第二个人说了,你先回去吧。”定远侯说完,对余隐摆了摆手,便专注于书案不理会周遭了。
余隐施礼退下,出了书房,松了口气。
阿金在外等的焦急,见余隐出来立刻上前问:“小姐,没出什么事吧?”
“暂时无事,我们回去再说。”
李坦因为去看过李柔,接连几日都早出晚归,在侯府的时候也是一人吃住都在书房,尽量减少和家人接触。
李柔由于大夫和郑秋娘的细心照料已经转危为安,每日都有人和他汇报李柔的情况,但是他再没有亲自去看过。
这一日,大夫和他说,他和李柔没有直接接触过,感染风险小,又独自生活了一段时间并未发病,应该是没被感染上。
他便放下了心,去给老夫人请安。
“你还知道来,几次去请你都请不来人,当真是比皇上还忙。”老夫人怨怼地说。
“孙儿知错了,这不一得了空就立刻来看您了。”李坦说着,身后有人拿上来一个鸟笼,里面有一只通体雪白,头顶凤冠的鹦鹉。
“这是孙儿前日得的,想着能给祖母解闷儿,便带了过来。”
鹦鹉好看,老夫人心里喜欢,立刻叫人接过。
“算你有孝心,你父亲和我说过了,为着东岐使团的事,京城要加紧防备,培儿最近怎么样?”老夫人问。
“还算不错,虽然不甚出色,但也能瞧得上眼。”李坦说。
“那就好,他有了差事,等过了年成了亲,便也能立起来了。”老夫人欣慰地说。
“祖母之前多次派人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老夫人听他一问,正色说:“还不是你之前说的让余家丫头入宫的事,我想了几天觉得这事可行,想叫你来商议商议,你忙公务,我便和你父亲说了。”
李坦没想到是这件事,他关心结果,问:“父亲如何说?”
“你父亲没说个准话,我也问了余家丫头,她也说考虑,后来她去找了你父亲,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但估摸着你父亲是不赞成这件事的。”老夫人心里忧愁。
侯府的田地已经暗中售卖大半,眼见着半辈子的心血就要去填补冯家捅出来的窟窿,她就恨得牙痒痒。
“父亲考虑事情全面,难免多有思量,祖母放心,我去和父亲谈谈。”李坦说完,陪着老夫人吃了顿饭,便去找了父亲。
李坦去时,定远侯正在看李培打拳,他陪着看了一会儿,笑着说李培最近进步不少。
定远侯见二儿子确实有了进益,难得没罚他,让李培下去了。
李培打了一套拳浑身是汗,春茗递上水,李培接过先猛吞两口,主仆二人便往外走。
“等会儿,我扇子是不是又没拿?”李培问。
春茗笑着说:“在这儿呢,没丢。”
李培看了一眼春茗手里拿着的折扇,原地停了一会儿说:“我还得回去找找,总觉得忘了什么东西,你在这儿等着我。”